裴枭然迅速收斂起思緒,笑着問道:
“四哥這是怎麼了?
垂頭喪氣的。
”
雖然處境有些尴尬,但裴炎赫無疑是這座府裡頭過的最逍遙的人了。
每天花酒喝着,花娘摟着,回家之後十幾個美貌丫頭繞着他團團轉,想吃什麼吃什麼,想喝什麼喝什麼,想買什麼買什麼,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怎的現在卻露出這般頹喪的模樣來?
裴炎赫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又長歎了一口氣。
裴枭然走過去,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微凸的小肚子上戳了戳,不滿道:
“别光顧着歎氣啊,快說,你到底是怎麼啦?
”
裴炎赫一屁股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一臉失落道:
“方才,娘說的那番話,我終于想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
“欸?
”
“娘說有緣便珍惜,沒有,也依然是她的寶貝兒子,她是不會嫌棄的,這不就是在說我嗎?
”
緣分這個東西很玄,裴炎赫也不怎麼相信,所以他更相信,一個人若是有足夠的實力,哪怕沒有緣分,也是可以吸引到别人了。
他的哥哥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大哥脫離了父親的掌控,又武功高強,為人正直,所以能被姬家小姐青睐。
三哥更不用說了,哪怕有靠着嶽家翻身的嫌疑,其本身的實力也是不容置疑的,所以趙家的小姐才對他如此死心塌地,讓他擡平妻也不和離。
眼看着哥哥們一個個都成了親,還結的都是好親,唯獨他,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這難道不是因為他一事無成、遊手好閑嗎?
其實憑借國公府這座靠山以及他嫡子的身份,想要找門好親事也不是很難。
可那終歸不是靠自己的實力而吸引來的人,就算成了親,裴炎赫也會心有不甘。
裴枭然眨眨眼睛,道:
“娘也說我了啊,四哥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
裴炎赫瞧了瞧她那張稚氣未脫的小臉,道:
“說你隻是順帶的,你現在還小,還遠未到談婚論嫁的年紀呢!
我才是娘話中所指的那個人!
”
裴枭然撓撓頭,十分不解道:
“娘說的那番話也沒錯啊,四哥到底在糾結什麼?
”
像吳氏這般開明的母親,這世上怕是難找。
裴枭然覺得吳氏說的很對,并沒有哪裡有問題。
裴炎赫卻是垂頭喪氣道:
“娘的意思,不就是說我這種人根本娶不到媳婦兒嗎?
我也知道,我跟大哥、三哥沒法兒比,但是……但是我也不想這樣的啊!
有什麼缺點,成親後我都會改的嘛!
”
裴枭然撇撇小嘴,道:
“還要等到成親以後啊?
”
裴炎赫有些為難道:
“不然祖母那裡……怕是有些難以交代。
”
裴枭然也知道裴炎赫夾在中間難做人,她當初去大營時,之所以沒有帶着裴炎赫一起去,很大原因也是因為老太太。
若是被老太太知道她一手養大的裴炎赫,其實心還是朝向嫡出那邊,怕是會對裴炎赫不利。
對,裴炎赫是她從小養大的不錯,可是她将他帶到自己身邊養大,并非是因為喜歡他,而是為了欺辱吳氏,讓吳氏傷心和難過!
所以,若是被她發現裴炎赫早已叛變,那心狠手辣的老太婆,還真不知道會做出何等事來。
裴枭然并不想拿着自家兄長去冒險。
所以,盡管兄弟姐妹幾個之間的感情并非表面上看起來那樣不睦,裴枭然也依然會有意無意的與裴炎赫保持距離。
裴枭然瞧着他那副失落模樣,終歸是有些心軟,問道:
“那四哥到底想怎麼樣?
”
裴炎赫小聲嘟囔道:
“我……我也想如大哥和三哥那般,憑借自身的努力,娶一門好親……”
裴炎赫算是家中兄弟幾個,長相與裴醒山最為相似的一個。
不過饒是最為憎惡裴醒山的裴枭然,也不得不說,她這個爹長相還不錯,連帶着她的哥哥們也各個生的英武俊秀。
如裴炎赫這般英氣俊朗的少年,本該如她大哥那般,一身武藝,英姿勃發。
而不是如現在這般,滿身胭脂氣,滿臉輕浮色,變成老太太欺壓吳氏的犧牲品。
她還記得大哥曾經說過,四哥曾偷偷在自己的院子中習武。
她也知道,直到如今,她四哥仍會時不時的從她屋中借些兵書去看。
如此滿心志氣、滿腔熱忱,最終……卻也隻能被酒色所埋沒。
裴枭然輕輕歎了口氣。
她斂眉沉思了好一會兒,終于開口道:
“今後,我會每日在回府後,抽出一個時辰教習四哥武藝與兵法,不過咱們不能在家裡教,要将地點約在城中酒樓。
”
裴炎赫眼睛登時就是一亮!
不過很快,又耷拉下肩膀道:
“這……這會不會太辛苦你了?
唉……我隻是發發牢騷而已,其實、其實并不是想要你為我做些什麼的……”
裴枭然平日的訓練有多辛苦,一直在偷偷關注着她的兄長,又怎會不知呢?
每日天不亮便趕往大營,常常天色全黑時,才匆匆趕回。
若是再加上一個他,那豈不是要将寶貝妹妹給累壞?
裴枭然粲然一笑,道:
“我知道四哥怕我太過勞累,不過,多加一個時辰,于我而言,并算不得什麼。
”
頓了頓,又道:
“若是四哥心疼我的話,那便好好學習吧,也不枉費我的一番教導與苦心了。
”
裴炎赫連忙用力點頭道:
“一定!
”
又過了些日子,見府中再沒起什麼波瀾,裴雨桐終于要與聶浥塵一起回呂渭了。
跟着他們一起出發的,自然還有即将要率領兩萬朱雀兵馬,在呂渭附近駐紮守衛的裴醒山。
臨行那日,裴枭然與吳氏等人一直将兩人送出了城門外。
裴雨桐一直握着吳氏的手不肯松開,一雙美目也哭的紅彤彤的,滿是不舍。
不過,為了不讓自家人為她多過擔心,在出了城門後,裴雨桐還是放開了吳氏的手,跪下行大禮拜别道:
“女兒多謝母親多年的養育之恩!
母親雖不是女兒親母,卻勝似親母!
女兒感恩在心,此生萬不敢忘懷!
此地一别,将來還不知何時再能相見,萬望母親與兄弟、妹妹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