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枭然一把将信紙拍在桌面上,緩了緩,這才繼續拿起來看。
待看到最後,就見這人寫道:
一别多日,心甚挂念,望回信。
下面又加了一行小字,寫道:
若不回信,再會面時,小心你的屁股蛋兒。
啧!
這位離王殿下真是越來越不怕死了,上次膽敢偷親她的帳還沒算呢,這次居然又敢威脅她若不回信就打她屁股?
!
裴枭然轉了轉眼珠,對端茶過來的寒蟬道:
“寒蟬姐姐,勞煩幫我拿筆墨來。
”
不就是回信麼?
她回就是了。
寒蟬從她打開信紙的時候便自覺的退到一邊去做事了,此時聽到她的吩咐,雖有些不解,不過還是沒有多問,而是點了點頭,轉身去尋筆墨。
很快,筆墨奉上,裴枭然蘸了蘸墨汁,毫不猶豫的在紙上寫道:
已回,皆好,勿念。
落款:枭
呵,不就是讓她回信麼?
又沒說讓她回什麼,她就随意回幾個字好了。
吹了吹墨迹,裴枭然很快折好,放入新的信封中,給了銀錢,讓寒蟬尋信差去送。
不必猜,收到回信的某位殿下,自然是看的一陣咬牙切齒。
裴枭然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抿了口茶,然後站起身來,慢慢悠悠的朝着楊靜茹的院子處晃去。
院子中的花草枯了又綠,綠了又黃,總算是到了楊靜茹臨盆之日。
裴枭然硬生生犧牲了數月的時間沒有好好去大營訓練,不過,為了她大哥,哪怕犧牲個數年,她也不會有半句怨言。
“怎的還未生出?
楊小姐的情況怎麼樣?
”
在外間等了好幾個時辰,眼見着從昨晚等到今日天色擦黑,孩子竟然還是沒有生出來。
正端着銅盆往外走的産婆搖搖頭,一臉無奈道:
“産婦總是很緊張,害生産一直不順利,怕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
生下孩子之後死期就将至了,楊靜茹能不緊張害怕麼?
裴枭然看了同樣守在一旁的楊家幾人一眼,冷笑一聲,道:
“告訴她,不必緊張,反正橫豎都是一死,讓她看開些就好。
”
産婆額上冒出一層冷汗,也聽聞過楊家與裴潤之的事,不敢多言,連忙答應着去了。
楊家幾人自從出逃失敗後,就一直老實的很,此時哪怕聽到裴枭然說話十分不客氣,也無人敢吭聲。
裴枭然一提裙擺重新坐回椅子上,與楊家幾人相對而坐。
由于這孩子根本不是她大哥的,所以她也未叫裴潤之以及其他人來,隻她一人在此看守。
不過,哪怕隻有她一個人,氣勢上也沒有被楊家那幾人加起來給比下去。
耐着性子又等了一會兒,裡頭忽然有個産婆匆匆奔出,臉色發白道:
“裴小姐,不好了!
産婦怕是不行了,敢問是全力保産婦還是保孩子?
”
楊家幾人聞言,卻是立刻從死氣沉沉的狀态中活了過來,楊文暢的眼中甚至掩飾不住的滑過了幾分驚喜!
隻要、隻要楊靜茹的孩子死了,那他們豈不是就可以來個死無對證?
仿佛即将溺水的人看到了一塊浮木一般,楊母立刻跳了起來,大聲道:
“保大人!
保我們的寶貝女兒!
孩子什麼的還可以再生,我們的寶貝女兒沒了,可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啊!
”
說着,竟以袖掩面、嚎啕大哭起來。
楊父和楊文暢也連忙附和,一副愛女心切的模樣格外讓人不忍。
裴枭然冷眼瞧着這一家子的惺惺作态,然後扭頭,對一臉無措的産婆道:
“大人、小孩都給我竭力保住,無論多珍貴的藥草我都給你弄來!
若實在保不住……給我保小孩,若小孩保不住,你們也就不必再走出裴府的大門了。
”
産婆心頭一涼,連忙低頭應是,又匆匆走了回去。
裴枭然為了楊靜茹臨盆的這一日,特地将半個雉京裡最有經驗的産婆都請了來,三位禦醫在側不說,還請了幾位雉京中有名的名醫來坐鎮。
所以,她有自信,那些人不會讓楊靜茹這麼輕松就死掉的。
“裴枭然!
你這個小畜牲!
就算我女兒要死,也不是由你來掌控她的生死!
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這麼無情!
”楊母率先發難。
“呵,如此喪心病狂之人,早晚會遭報應!
”楊文暢緊跟着附和。
楊父卻是意外的沒有跟着搭腔,因為他忽然想明白了,為何裴枭然會不惜花費重金,為楊靜茹請來如此多的産婆和大夫。
她為的,就是防着孩子出事呢!
裴枭然聞言,卻是笑了,抄着小手慢悠悠的跳回到了椅子上,道:
“那咱們就來看看,到最後,到底誰會遭報應吧。
”
有了壓力就有了動力,在性命的威脅之下,衆人齊心合力,總算将楊靜茹母子從鬼門關面前拉了回來。
沒等楊母再動什麼心思,裴枭然已經下令道:
“收拾一下,即刻帶孩子随我進宮去。
”
說完,又讓人去叫她大哥過來,好一起去滴血認親。
“現在就進宮?
!
”楊父愕然于裴枭然的雷厲風行。
裴枭然瞥了他一眼,點頭道:
“是啊,我怕夜長夢多,所以還是早些去聖上面前驗出個結果來的好。
”
楊父聞言,一下子癱軟到了地上,面如土色,楊母更是傻在當場。
他們實在是想不通,為何他們如此精明的一大家子,加上裴府的老太太,卻都鬥不過一個小小的裴枭然?
!
裴枭然體恤楊靜茹剛剛生産完,身體正虛弱着,便沒有帶她一起進宮。
裴潤之很快趕來,看到那被包裹在襁褓之中,還尚未睜開眼睛的小嬰孩,神色一時有些複雜。
“唉……這個孩子,實在是無辜。
”
若是驗出他并非自己親子,那就隻能被楊家人的欺君之罪連累的一同赴死了。
才剛來到這個世上,還未睜開眼睛瞧瞧這個世間是何模樣,就……
實在是令人心生不忍啊!
裴枭然卻是絲毫不為所動,冷聲道:
“大哥不必心軟,他若是要怪要怨,也隻能怪他的爹與娘,為何不好好的将他帶到這個世上來,偏要置他于危險之中!
”
楊靜茹若是不與人私通,就不會有這個孩子。
而她偏偏那樣做了,孩子即使生下來,一輩子也會被她連累的活在别人的指指點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