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雨桐一愣,随即覺得十分荒謬的笑了一聲,指着自己不可置信的問道:
“我對你投懷送抱?
”
她指尖一轉,指向方才她絆倒的地方,道:
“那個地方有塊石頭,我為了避開你,一時沒注意腳下的路,才不小心被絆倒的,才不是什麼投懷送抱!
隻不過你剛好就在我前面而已!
”
聶浥塵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事發之地,有一塊被被踩進了地裡,隻露出了一個角的石頭。
聶浥塵從噩夢中清醒,這才發現,他太過敏感了。
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跟那個女人一樣惡毒又下賤,明明在拼命倒貼,卻假裝高貴清白的。
也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如她那般心機深重的。
他隻是……太恨了。
恨到對方哪怕有一丁點與那女人相似的地方,就會忍不住出手,忍不住想要置對方于死地……
高傲的小将軍頭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尴尬,什麼叫做在别人面前擡不起頭來。
心中的恨意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滿滿的歉疚與難為情。
他低咳一聲,不敢去看裴雨桐的眼睛,含糊不清的道:
“對……對不起,是我誤會了,下次……下次絕對不會了。
”
裴雨桐冷笑一聲,咄咄逼人道:
“還有下次?
”
聶浥塵連忙搖頭道:
“沒、沒有,絕對沒有!
”
他忍不住擡頭去看對方,卻見第一眼見到時還溫柔含笑的女子此時卻是面罩寒霜,粉唇冷抿,一雙美目閃着寒光。
竟從一隻柔弱無害的小白兔,霍然變成了充滿攻擊性的小兇獸。
聶浥塵一時看的有些呆。
美麗的少女哪怕生氣起來也是美麗的,甚至……比她無害時更加奪人心魄。
對方卻懶得再理會他,反正仇已經親手報了,再與他糾纏下去也是浪費時間。
裴雨桐一回頭,沖完全被吓呆的有夏安撫一笑,又恢複成了那個溫柔婉約的少女,道:
“可惜不能給枭然送吃的了,明日再做一份吧,今天先去找她說說話。
”
有夏愣愣的點頭,呆呆的走上前去,跟着裴雨桐朝着裴枭然的院子走去。
“聶……聶公子,您沒事吧?
”
小厮見裴雨桐走了,這才敢湊到聶浥塵的身邊,看着聶浥塵胸口處已經滲透衣衫的血迹,滿是擔憂的問道。
聶浥塵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傷處,苦笑了一下,他這還真是……純屬活該。
他看了那小厮一眼,擡手道:
“你看我這像是沒事的樣子嗎?
還不快扶我起來!
”
“啊?
哦、哦……”
小厮連忙攙着他的胳膊站起來,幫他輕輕拍去衣衫上沾染的塵土,又跑去将裴雨桐丢到一邊的棍子撿了回來,重新遞回了聶浥塵的手中。
待做完這一切後,小厮才怯怯的問道:
“咱們還……還去六小姐哪兒麼?
”
聶浥塵看了裴枭然院子的方向一眼,方才打過他的少女正帶着丫頭朝那兒走去,看樣子也是想去找裴枭然。
他想了想,搖頭道:
“剛推了人家,人家現在怕是不想見到我吧……算了,改日再去吧。
”
小厮點點頭,将地上的狼藉收拾了一下,便跟着他慢慢又回到了裴潤之的院子。
雖然打人的時候意志堅定、威風八面。
但是,打完之後,從未做過這種事的裴雨桐卻止不住的有些手抖,一顆心也怦怦亂跳着,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卻是激動。
她終于敢去正面對抗那些欺負她的人了。
其實回過神來想想,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嘛!
她以前之所以逆來順受,隻不過是因為顧慮的太多罷了。
既怕名聲有礙,别人會說她身為國公府的小姐卻品性惡劣,招來爹爹或祖母的責罰。
又怕沒有靠山的自己,在反抗之後,會得到那些人變本加厲的欺壓。
如今想想,這些顧慮實在是有些多餘。
自己都過不好了,還去想那麼多幹嘛?
嘴長在别人身上,生活卻是自己的,那些人整天隻會動嘴皮子去挑别人短處,卻不見他們其中哪個願意幫助過哪個弱小。
至于爹爹和祖母的責罰……自己反抗欺負自己的人,有錯嗎?
而且,自從枭然與她和好之後,那種失去娘親以後的無助和惶恐,便奇迹般的煙消雲散了。
現如今,她的靠山可多着呢,母親、大哥、三弟、四弟……還有枭然。
不都是她的靠山嗎?
就算那些人在她反抗之後想要變本加厲的欺負她,她也不會再害怕了。
而且,就算沒有靠山又怎樣?
大不了,豁出這一條命跟他們拼了就是!
反正不反抗也過不好,又何必再委屈自己呢?
積壓心底多年的郁結似乎被人掘開了一道出口,裡頭的東西源源不斷的流淌了出來。
裴雨桐隻覺得渾身輕松,連走起路來都是輕飄飄的。
心中也隻剩下了一種感覺,那就是爽!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她默默打定了主意,以後誰若是敢再欺負她,她絕不會再忍!
有夏見她忽然停下腳步,滿是擔心的問道:
“小姐,怎麼了?
是不是剛才摔倒之後,哪兒受傷了?
”
裴雨桐轉頭看了她一眼,蓦地,綻開一抹了無陰霾的明媚笑容,比天上的日光還要耀眼奪目,笑着道:
“沒事,不用擔心我。
”
有夏再次看的呆住,心說,今兒她們家小姐是怎麼了?
怎麼……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裴枭然聽到外頭有人來,還以為是聶浥塵來了,沒想到,進來的卻是她的二姐。
裴枭然坐起身,笑着招呼道:
“二……”
一句話隻說了一個字,裴枭然的笑容便凝在了臉上,目光定在了裴雨桐的一條胳膊上。
那上面,還殘留着一些有夏沒有拍幹淨的塵土。
裴枭然走下床來,繞着裴雨桐走了一圈,在她背後發現了更多被弄髒的地方。
她沉着臉看向有夏,冷聲問道:
“二姐身上為何這麼髒?
”
有夏看了裴雨桐一眼,見她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她不必對裴枭然隐瞞,便來時路上發生的事開始說給裴枭然聽。
越聽,裴枭然小臉上的神色就變得越沉。
待聽到那少年見她二姐不小心摔倒,還将她二姐一把推飛後,她直接轉身就走,恨聲道:
“我去撕了那個姓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