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烈鸢并沒有去責怪裴炎赫。
因為他知道,發生這種事,也絕對不是裴炎赫想要看到的。
且現在無論去責難誰都毫無意義,最要緊的,是先把人找回來再說。
“你确定你是和餘念一起回府的?
”
百裡烈鸢問向裴炎赫。
裴炎赫立刻點點頭,道:
“确定,回府之後,我們還一起吃了午飯,之後才各自散去的。
”
“那她走的時候,有沒有對你說什麼?
”
裴炎赫搖搖頭。
百裡烈鸢想了想,道:
“之前餘念一直不敢出門,這次之所以敢出門,肯定是因為有你在身邊陪着她。
所以,就算她想不開,也絕對不敢再獨自一個人跑出去的。
也許,她并沒有離開裴府,而是去了裴府裡的别的地方?
”
裴枭然已經派人出去找了,百裡烈鸢卻覺得,百裡餘念未必敢于一個人出府去。
盡管當初欺辱她的人已經被裴炎赫殺的一個不剩,并且說到做到的當真将人頭提去了野外喂野狗,此時怕是都已經化為野狗的一堆堆糞便。
但是,那件事給百裡餘念的心裡所留下的陰影,絕對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完全消散的。
裴枭然聽了百裡烈鸢的話,也是豁然開朗。
對啊!
她怎麼沒想到的呢!
回想方才那小丫頭說的話,那小丫頭隻是說沒有看到百裡餘念重新回到院子裡而已,可并不代表百裡餘念再次出了裴府的大門!
否則的話,看到百裡餘念單獨出門,門口的守衛是一定會禀報給裴炎赫的。
裴枭然連忙又叫來剩餘的人,去府中仔細搜尋。
要知道,裴府也是很大的。
畢竟是當初的赤宣帝賞的,聖上賞的東西,哪有小氣之理?
這裡面不僅有假山小湖,竹林花園,還有一座又一座空置的宅院。
由于這些宅院平時根本沒有人住,府中的下人又并不多,因此,根本沒有下人前來打掃,更别提誰有事沒事的過來看一看、瞧一瞧了。
有的院子甚至長滿了雜草,那些雜草枯萎了之後,依然長得比人都高。
很快,便有下人前來彙報,說是在一處荒廢的院子裡找到了百裡餘念。
裴炎赫一聽,第一個蹦了起來,撈起拐杖便腳步飛快的往外趕去。
“快!
前頭帶路!
”
裴枭然和百裡烈鸢也連忙匆匆跟上。
其實裴枭然對于自己的府邸也不甚了解。
平時除了用來起居和會客的地方以外,其餘地方,有的,裴枭然甚至連去都沒有去過。
所以,盡管這裡是自己的宅子,一路走來,卻仍是覺得十分陌生。
“就是這裡了。
”
下人七拐八拐,将衆人領到裴府最深處的一處僻靜的院子前,氣喘籲籲的說道。
裴炎赫當先一步走了進去。
屋門都已經十分破敗了,輕輕一踹,便噗通倒地。
裴炎赫一路連推帶踢的快步走了進去。
也不知是為了快些見到百裡餘念,還是為了發洩心中的怒氣。
而後,裴枭然不出意外的聽到了自家四哥怒不可遏的咆哮聲:
“你在幹什麼?
!
!
”
百裡烈鸢和裴枭然趕緊也跟了進去。
一進門,便看到了滿屋的蜘蛛網,以及正将腦袋往挂在房梁上的麻繩裡套的百裡餘念。
周圍圍了一圈下人在不停地規勸着,卻不敢動手,生怕一個不小心反倒弄巧成拙了。
聽到裴炎赫的聲音,百裡餘念就知道,他們已經找來了。
她的眼圈瞬間紅了,卻不肯從高高的闆凳上下來,兩隻手仍是死死的抓住眼前用麻繩打成的死結。
“都出去吧,這裡交給我就行。
”
裴枭然見狀,沒有急着去勸百裡餘念,而是對周遭的下人下令道。
下人們不敢多言,紛紛低着頭退了出去。
“餘念,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
百裡烈鸢看着近在咫尺,卻又好似中間隔着一道跨不過去的高牆的妹妹,一時心痛如絞。
他想不明白,明明一切已經開始朝着好的方向發展了。
自己的妹妹,為何還會如此的想不開?
“你不懂……你們都不懂!
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人懂我!
明白我!
理解我!
”
百裡餘念撕心裂肺的叫喊着,身體因為情緒過于激動而搖搖晃晃,看起來岌岌可危。
幾人看的心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
百裡烈鸢強作冷靜道:
“我知道你受了很嚴重的傷害,受了很多委屈。
有什麼話,下來和哥哥好好說說,好不好?
”
“我和你們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
百裡餘念俯視着幾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道:
“我想說的話,都寫在紙上了。
待我死後,你們慢慢去看吧。
”
幾人轉頭一看,就見旁邊沾滿了灰塵的小幾上,果然擺放着筆墨紙硯。
一張寫滿了黑字的紙就鋪在桌面上。
遺書兩個字,赫然在上。
不過,也幸虧之前百裡餘念忙着去寫遺書了,才給了幾人能夠看到尚且還活着的她的機會。
否則的話,吊在這裡的,怕是隻剩下一具早已冰涼的屍體了。
遺書兩個字,無異于一把利劍,深深地紮進了在場三人的心裡。
而就在幾人重新将目光轉回百裡餘念的身上時,卻見她正再次試着将自己的腦袋往繩結裡套。
裴炎赫再也看不下去。
趁着百裡餘念還未完全将腦袋放進去之前,他舉起拐杖,猛地一記橫掃,将百裡餘念腳下的凳子給掃了出去。
凳子瞬間四分五裂,百裡餘念也從上空掉了下來。
裴炎赫眼疾手快的接住她。
奈何如今他隻剩下了一條腿,無法支撐兩人的重量。
兩人便齊齊倒在了地上,發出好大的聲響。
裴炎赫特意将自己墊在了下面,好給百裡餘念做緩沖,免得傷到她。
自己卻是渾身劇痛。
沒成想,百裡餘念爬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給了他一記巴掌。
她憤怒的尖叫着:
“你為什麼要救我下來!
為什麼!
”
雨點般的拳頭落在裴炎赫的身上、臉上,裴炎赫卻是一聲不吭。
“你這個混蛋……知不知道我為了今日的機會,隐忍了多久?
又痛苦了多久?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