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無神不知道的是,早在劍神殿,池瑤就和白卿兒握手言和,兩個同樣驕傲而冷漠的女子,如同閨蜜般親密無間,甚至相互傳了對方絕學神通。
究其原因,或許是因為來自更強者紀梵心的壓力。
也或許,她們是以這樣的态度,告訴張若塵和天下人她們的驕傲,絕不會因為一個男子而争風吃醋,她們活的是自己。
針對某一個人的感情,隻是她們生命的一部分。
她們更大的追求,乃是至高無上的大道,和自身生命意義的探索。
張若塵一行人,見到她們的時候。
二女正在一株紫紅色神樹下的園林中舞劍,衍化的是陰陽兩儀劍陣。
紫紅色樹葉不斷飄落,兩道曼妙絕倫的白衣身影,如天女飛花,翩然驚鴻中見雷霆之威。
池瑤和白卿兒皆進入日晷修行多年,且各有機緣,如今修為非凡至極,齊齊踏入大自在無量,直追族長、殿主級數的人物。
劍陣一出,在場衆人心中無不暗凜。
見張若塵到來,二女仙氣飄飄的飛落,收劍入鞘。
空氣中,仍殘留餘香。
池瑤白色儒袍,發髻挽纏以木簪束之,顯得頗為清素,沒有往日的氣勢淩人和華貴雍容。
她道:「卿兒煉化石叽神星的世界之靈後,修為已在我之上,看來未來将有很長的一段追趕之路。
」
「凡是都有因果,這未必是好事!
再說,池瑤姐姐若與葬金白虎合二為一,我未必是對手。
」白卿兒長裙素雅,青絲如瀑,有着淩波仙子般的動人姿态。
不知情的人,多半會以為她們二女之間有某種特殊情感。
遠處,閻無神用胳膊肘撞了撞張若塵,低聲道:「可以啊,這白卿兒心高氣傲,且殺伐果斷,能這麼謙虛,實在難得。
如果我沒有記錯,她的年紀比池瑤更大一些,卻以妹妹自居,了不起,你有些讓我刮目相看了!
」
「和我無關,有魅力的女子時會相互吸引的。
」
張若塵意味深長的傳音,又道:「不過,女人啊,表面上姐妹情深,相互謙讓,心中怎麼想的,隻有她們自己知道。
不過,我倒是樂意看到她們如此,竟有些莫名的開心。
」
見張若塵不再像之前那麼冰冷,像曾經那般與他打趣,閻無神道:「若塵兄不再懷疑我了?
」
「無神兄能主動告知自己和骨閻羅的關系,已經是對我最大的信任。
走吧,該談正事了!
」
張若塵看了一眼身旁一直沉默的般若,向池瑤和白卿兒走去。
雖然與閻無神談笑風生,一派輕松寫意的模樣。
實際上,讓三個以上的女子同時出現,而且還有許多外人在場,張若塵心中多少是有些異樣。
而且他相信,這三個女子心中也必然怪異,絕不會像她們臉上那麼淡然和無所謂。
本屬于石叽娘娘的那座琉璃神殿中,張若塵、閻無神、白卿兒、池瑤、般若,還有神古巢的五大長老,分坐大殿兩側。
值得一提的是,葬金白虎如今乃是神古巢五族「葬」族的大長老,卍字青龍為「卍」族大長老。
另外三大長老,分别是「生」族的霧真大長老,「一」族的一城大長老,「衍」族的清福大長老,皆是大自在無量的修為。
神古巢僅僅隻是現在展現出來的冰山一角,已經讓張若塵大為震撼,對這個神秘莫測的史前文明有了更深的了解。
全部實力展現出來,怕是超過天庭的任何一座主宰世界。
難怪天庭和地獄界開戰,神古巢卻能中立其間數十萬年。
一番寒暄和介紹後。
如書生般灑脫自然的池瑤,露出慎重神色,向坐在她右手邊的張若塵道:「塵哥,我們此來黑暗之淵防線,乃是打算前往下界,營救星
海垂釣者。
這是太師父和神古巢祖神一緻的意思!
出發時,太師父叮囑,讓我一定要請你一起前往,不可冒然行動。
」
張若塵敏銳的把握住了什麼,道:「太師父去了神古巢?
」
池瑤點了點螓首,道:「三位半祖一旦進入幽冥地牢,天下必有巨變,天庭那邊的許多諸天都在暗中聯絡。
昆侖界和神古巢的頂尖人物,怎麼可能不親自會晤?
」
「我和太師父是一同去的神古巢,已經與祖神商量妥當,達成守望相助的戰略合作盟約。
祖神不能輕易離開神古巢,他已經多次讓我向你發起邀請,想親自見你一面。
」
「會有機會的。
」
張若塵道:「雨卡背為何會在下界,而且似乎還遭遇了不測。
」
「因為星海垂釣者被囚禁在魇地,而魇地,就藏在下界。
」
說出這話的,正是閻無神。
般若坐在池瑤的下方,聲音響起:「閣下不是早就逃出了魇地?
你怎麼知道魇地藏在下界?
或者說,閣下是魇地遷往了下界後,才逃出來的?
」
此話一出,神古巢的幾位長老,皆臉上微變向她盯去。
誰都能聽出,般若對閻無神不僅僅隻是質疑。
閻無神的目光,深沉的盯向般若。
般若毫無畏懼的回視。
連生死都不懼,若是被閻無神之前的幾句話就懾住,她也就不是般若,
閻無神贊歎的點了點頭,道:「很有個性,難怪當初張若塵為了你與我生死決戰,我現在有些懂了!
」
「我雖離開魇地,但在魇地還是有那麼一批追随者和秘密留下的親信。
若連這些後手都沒有,我怎麼能活到現在?
若連一批追随者都沒有,豈不活得很失敗?
我像是一個失敗者嗎?
」
閻無神這番話,早已在神古巢,就對祖神和太上說過。
池瑤相信祖神和太上看人和識别謊言的能力,道:「五百年前,九天前輩到昆侖界,他告訴我,在黑暗大三角星域中曾經劍神殿附近的空間,發現了雨前輩和人交手的戰鬥遺留痕迹。
其中,的确有骨閻羅的氣息。
」
她繼續道:「我先一步趕來石叽神星,就是想要向卿兒詢問,她是否有與雨前輩溝通的特殊手段,比如《雲夢十三篇》中的秘術。
」
白卿兒身上霞光蘊養,哪怕坐在那裡,也在繼續融合世界之靈,細雨輕聲:「師尊精神力高深,若是能夠溝通,他肯定會主動聯系我。
至今都沒有聯系,隻能說明他的精神力被徹底封禁,也可能……已經遭遇不測。
」
霧真大長老道:「哪怕修為高到骨閻羅那個層次,想要徹底煉化星海垂釣者,也絕非短時間可以做到。
更何況,骨閻羅擁有始祖殘魂,神魂本身就很強大,煉化吸收星海垂釣者并不是那麼迫切。
沖擊半祖境界的社會,倒是有可能将之煉成一株補藥。
」
白卿兒道:「以幽冥地牢那邊的情況推斷,骨閻羅肯定已經趕過去。
這是他将來是否能踏入半祖境界的唯一機會!
這也是我們營救師尊的絕佳機會!
」
張若塵道:「無神兄應該有辦法找到魇地吧?
」
閻無神道:「我現在并不清楚下界的具體情況,一切隻有去了才知道。
你是知道的,太古生物和大魔神仇深似海,正常情況下,不太可能有某一族的修士接納魇地和骨閻羅。
但,萬事沒有絕對,骨閻羅精通詛咒,完全有可能使用這種方法控制太古生物,達到藏在太古十二族内部的目的。
」
「去了下界,我先留提前約定好的記号,看有沒有修士主動來找我。
如果沒有,尋找魇地還真有些麻煩,說明骨閻羅離開的時候,已經将整個魇地封界,禁止修士出入。
」
「而且,下界浩大,以骨閻羅的手段,哪怕不
藏在太古十二族的内部,以能輕松隐藏魇地。
一界可藏于方寸!
」
張若塵擺了擺手掌,道:「不,骨閻羅帶着魇地去下界,絕不會隻是躲避當世半祖那麼簡單。
他的真正目的,應該是挑動太古十二族,對地獄界發起全面戰争。
所以,你的前一種推測,可能性更大。
」
閻無神道:「其實,就算骨閻羅去了幽冥地牢,魇地依舊危險。
這些年,離恨天閻氏在離恨天,吸納了不少古之強者的殘魂,并且幫他們尋找了奪舍體。
其中一些,在數十萬年前,就已經奪舍成功,現在的修為深不可測。
魇地的其中一些地方,被化為禁區,我都無法進去,不知其中到底藏着什麼。
」
突然,白卿兒開口,道:「你們剛到,或許對黑暗之淵防線的情況,不是那麼了解。
我的确很想盡快救出師尊,但不得不說的是,當前最迫切的事,乃是阻止太古十二族發起全面戰争。
」
「根據最近發生的一系列小規模戰争,與太古十二族不斷集結的兵力,全面戰争已經箭在弦上,說不定就在這幾天。
」
「全面戰争一旦爆發,必會引發連鎖反應,然後席卷整個宇宙。
本是要進入幽冥地牢的石叽娘娘和天姥,可能都要改變計劃,回來防守。
而這,可能就是骨閻羅等人想要的結果。
」
殿中衆人,陷入沉寂。
都在演算全面戰争爆發後的各種情況。
張若塵道:「我曾答應過石叽娘娘,在他們進入幽冥地牢的這段時間,要阻止太古十二族向地獄界發起全面戰争。
」
「這怎麼阻止得了?
便是有天尊級的怒天神尊坐鎮,也壓不住太古十二族。
」
「隻有半祖可以震懾他們,一旦讓他們知道半祖已經進入幽冥地牢,戰争立即就會爆發。
哪怕他們隻是猜測,也不會錯過這個萬古未有的反攻上界的時機。
」
「帝塵大人,此事已經超出我們的能力範圍,前往下界營救星海垂釣者才是我們的任務。
」
「其實可以進入下界後,制造一些動亂,或許能夠對太古生物形成牽制。
」
……
殿中激烈争論起來。
張若塵筆直的坐在那裡,沒有參與争辯,顯得極為淡然平靜。
池瑤看向他,微微一笑:「塵哥看來是胸有成竹,打算怎麼做?
」
張若塵輕輕敲擊桌案,衆人随之安靜下來。
「其實,營救雨前輩和阻止太古十二族發起全面戰争,并不沖突。
」他揚聲道。
閻無神為之側目,露出好奇的神色。
張若塵繼續道:「可以分頭行動,無神兄和神古巢的幾位長老,先進下界,打探魇地藏在什麼地方。
合适的時候,在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可以制造一些動亂。
當然也可以不做,因為地獄界必然已經派遣神靈潛入進去做這件事。
」
「我和瑤瑤會先去太古生物的大營,想辦法拖住十二族大軍。
」
「骨閻羅想要挑動太古十二族進攻地獄界,那麼防線對面的大營中,必然有魇地的潛藏者。
将其揪出,找魇地就容易多了!
」
張若塵話盡于此,沒有将實施細節和自己的計劃全部講出。
「若塵兄,你永遠可以相信我,我的願景或許沒有你那麼偉大,但我們理想的方向是一緻的。
你心境通透,我對你有所隐瞞,你察覺得到。
我也希望,你能察覺到我心中的真誠。
」
閻無神和神古巢的四大長老離開前,慎重而認真的,對張若塵如此說了一句話。
這是聰明人之間的對話,開門見山,但真假自辯。
池瑤和白卿兒攜淡淡的香風,走了出來,一左一右站在張若塵身旁,看着消失在虛空中的五道身影。
池瑤目光
微微冷凜了幾分,如出鞘之利劍,道:「閻無神此人背後隐藏有大秘,其言不可盡信,此去下界,必須萬分小心。
」
白卿兒道:「能修成六道輪回的人,怎麼可能像他自己講的那麼簡單?
此人很厲害,我看不透,難辨善惡,敵友不清。
」
「連卿兒都看不透?
」
張若塵對白卿兒的聰明才智,一貫很有信心。
白卿兒道:「我能看見的隻有,他對你隻有戰意,沒有敵意,至少現在沒有,這已經非常了不起。
換做别的任何人,站在他的位置,也恨不得早些殺了你這個唯一能壓他一頭的未來始祖,以光耀天下。
這種不嫉妒、不狹隘的心胸,已經足以令人佩服。
」
池瑤道:「反常就一定有反常的理由,比如他根本不在意什麼未來始祖、天下第一天驕的稱号,他在意的東西在更高的地方。
「
葬金白虎這時走了出來,口吐清脆的聲音:「你們想那麼多做什麼?
與其研究他人,不如強大自身,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同樣是史前生物,我和卍字青龍反正遲早有一戰,以确立自己在天地間的位置。
」
張若塵看向它那顆碩大而毛茸茸的頭顱,道:「說得很好,好氣魄,有進步。
你和瑤瑤加油吧,别被他甩得太遠。
」
随之,張若塵雙手一左一右分别攔住池瑤和白卿兒的纖腰,還沒有享受到緊緻的手感,就立即被掙脫。
二女向殿内走去,幾乎齊聲說道:「大事當前,請帝塵自重。
」
旁邊,葬金白虎笑了起來,帶有嘲諷意味的道:「池瑤和白卿兒,可不是魔音和羅乷那樣的女子,任你拿捏。
」
「這話是誰說的?
」張若塵道。
葬金白虎立即不笑了!
「今後,我不想再聽到這話。
」
這話中蘊含的貶低,讓張若塵頗為不悅,在葬金白虎的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才轉身走進殿内。
這一巴掌極重,将葬金白虎打得尖叫,屁股都紅了一片。
進入殿中,張若塵還有許多細節的東西,準備和池瑤、白卿兒商議,般若卻迎面走來,站在他對面。
此刻沒有外人,般若再也沒有那股強硬,眸中微微泛紅,低聲道:「對不起,之前因為我的冒失,讓你在與閻無神的交鋒中落入了下風。
」
般若很清楚,張若塵和閻無神在巫殿外見面的時候,兩人無形的交鋒就已經開始。
閻無神知道,張若塵在懷疑他。
張若塵也知道閻無神知道。
般若知道自己錯在不該不幫張若塵,自以為是幫了,但她的參與,反而讓閻無神以她為突破口,抓住了張若塵的弱點,給予最猛烈的反擊,讓張若塵再也沒有了出招的機會。
本來張若塵若是乘勝追擊,是有機會抓住閻無神話語中的破綻,然後,逼他出手。
可惜,閻無神猛烈的反擊後,張若塵就再也沒有開口的機會。
再開口,隻會換來閻無神無情的嘲笑,隻會輸得更慘。
張若塵能感受到般若心中的愧疚,更能感受到她的屈辱,笑道:「這就被打垮了?
你要知道,閻無神這樣的人物,不知多少元會才出一個,敗一場是很正常的。
」
「但我接受不了,因為我,讓你輸給他。
換做是女皇和卿兒姑娘,就絕不會是這個結果。
」般若道。
「這不算輸!
」
張若塵安慰她,道:「閻無神當時反應那麼過激,想要借你這個突破口,徹底讓我閉嘴,其實恰恰暴露了他心中有鬼。
來到這裡後,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剛才臨走時,才會主動坦白對我有隐瞞,這其實就是在補救。
」
「換做是我與他交鋒,他未必會暴露這麼明顯
的破綻。
好了,我知道你這次受的打擊很大,回白衣谷吧,跟絕妙禅女、言輸禅師他們多交流佛理,寵辱不驚,才是真的得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