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佛系真千金擅長打臉

532 俗人

   薄老夫人漸漸平靜下來,躺在床上,睜着空洞的雙眼,一動不動。薄玉浔給她掖好被角,輕聲說道:“早點睡吧,明天是個好日子。”起身要走,他的手忽然被人拉住了。薄玉浔轉身看去,一節猶如枯藤般的手抓住了他。“明天會出大事。”薄玉浔愣了愣,輕聲安慰道:“有我在,不會出事的,您安心睡吧。”“阿浔,你還記得胡家寶藏的傳說嗎?”薄玉浔說道:“不是謠傳嗎?”薄老夫人搖了搖頭,“這些天我一直在想年輕時的一些事,那時年輕、少不更是,現在想來,都是别人精心設計的陷阱、而我也為之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薄玉浔重新坐下來:“您慢慢說。”窗外的風聲融入漫長的黑夜,這個夜晚、入定難熬。——“霄爺,蔣春岚那邊有動作了。”葉劍快步走進來彙報消息。沙發上坐着的男子眸光忽的沉凝,不動聲色道:“說。”“薄玉姜前幾天在岐山路口開車撞了程先生的兒子,如果不是大小姐即使出現救下,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她這一箭雙雕之計委實毒辣。”冉騰霄皺了皺眉:“她是蔣春岚的人?”“已經查明她的身份,是的人,代号向日葵,從十三年前,就在蔣春岚的操作下成為了薄老夫人失散多年的女兒,但實際上,她隻是個赝品。”“赝品?”冉騰霄劍眉緊鎖:“原來那麼久以前,她就開始布局了。”這個女人野心太大了,“她究竟想要什麼?”或者說,她想從薄家身上得到什麼?若以薄玉姜的身份拿捏薄家得罪程家,這步費心籌謀幾十年的棋子就徹底暴露了,除非,這盤棋她不想再下下去了。冉騰霄想到薄玉浔,他當時在江州時對薄玉姜的态度就有些耐人尋味,也許是有人逼得她不得不自爆。冉騰霄忽然感覺有什麼是他遺忘了的,那根線就在腦海中漂浮着,然而無論他怎麼努力,卻總是抓不住。這種無力感令他心底升起一絲挫敗。“霄爺,這蔣春岚也太陰毒了,一個禹江還不夠,又來個向日葵,她這是把大家都當傻子耍啊……。”冉騰霄猛然擡頭,目光如炬:“禹江?”他猛然站了起來,瞳孔因震驚而驟縮,“原來如此。”——鄭青手指撫摸過那件帶刺繡的旗袍,喃喃道:“真漂亮啊,叢煙,你太厲害了。”叢煙笑着說道:“這件衣服是我為明鏡量身設計的,前幾天她試衣服的時候就驚豔我了,隻是為了盡善盡美,我又做了一些細節上的修改,總算沒有耽誤你們的事情。”明鏡穿着素淨的長裙,手提着壺耳,倒上一杯茶放在叢煙面前的桌子上。叢煙瞥了眼明鏡,試探着問道:“明鏡明天要穿着這件旗袍出席重要的場合嗎?”明鏡看向鄭青。鄭青有些心虛,立刻打哈哈:“是啊,對了衿衿最近還好吧?”提起兒子,叢煙臉上的笑容顯得更加溫柔:“那小子最近越發調皮,還是不要帶來鬧騰你們了。”叢煙看了眼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明天還要參加一位長輩的壽宴。”鄭青挑了挑眉:“薄老太太?”叢煙訝然道:“你知道啊。”鄭青笑:“這算是最近京州最大的熱鬧了,薄老太太學貫中西,德高望重,若能親眼見一見她,三生有幸。”“以後會有機會的。”鄭青把人送到門口,看着人進了電梯,笑着揮揮手:“明天見。”鄭青關上大門,扭頭,看到坐在沙發上,沉默着喝茶的少女,撲過去摟住她的肩膀。“明天你陪我一起去吧。”少女睫羽微垂,容色如質地最好的白玉,溫潤中透出幾分疏冷。“為什麼?”“因為我想讓你身上多一些煙火氣,讓你多一些羁絆,讓你背靠一個強大的靠山,以後誰都不能再随意欺負你。”鄭青說的斬釘截鐵。“我不信你當真能割舍得下,阿雨,那也是你的親人,你就從未想過回去看看她們嗎?你忍心讓一個賤人鸠占鵲巢,毀了那個本屬于你的家嗎?”少女的聲音淡的幾乎不可聞:“姜雨已經死了。”鄭青抓着她的雙肩,逼迫她看着自己:“姜雨死了,可你活着,你是明鏡,也是姜雨,不要再逃避了,你有沒有想過老天為什麼給你第二次生命?”明鏡擡頭,看着鄭青的眼睛,“

   為了贖罪。”“也是為了彌補。”明鏡皺眉,喃喃道:“彌補?”“你救了程君澤,你看,冥冥之中,命運已經為你指出了一條明路。”“明天上午九點,我在車庫等你,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決定吧。”言盡于此,鄭青起身離開。走了兩步,她側眸說道:“我得到情報,蔣春岚會在明天對薄家動手,如果你真的決定斷絕親緣,從此薄家與你,就徹底隻是陌路了。”話落頭也不回的離開。明鏡坐了一會兒,起身走到陽台上,狂風裹挾着寒意撲面而來,天際如同潑墨,無星也無月,深沉而壓抑。大腦在寒冷中保持着清醒,那些塵封的記憶,在冷意的刺激下,一點一點的從深海之中浮現。姜雨肉體消亡、然而記憶卻永遠的留存在她的靈魂之中。那些過往早已随時光湮滅,世間沒有什麼東西永恒不變,有一天,她也會迎來生命的終點。那時不管是明鏡還是姜雨,将會徹底從這個世間消失。有人來這個世間,總想着留下點什麼,這是作為人存在的價值。與明鏡來說,來時赤條條,走時煙消雲散,若能抹去一切存在的痕迹,不會有一個人記得她的存在,那便最好。她不需要人記得她,亦不需要凸顯生而為人的價值,世間因緣聚合分散,無外乎内因外緣,除去因與緣的因素,這個世間、本就空無一物。即所謂因緣生法、自性本空。明鏡攤開掌心,縱橫的紋路若阡陌,一如這人生。她看向另一隻手,若此刻手中提着一把刀,斬去兩世所有的羁絆,即可超脫。不知何時、天空飄起了雪花,伴随着寒夜,拂滿肩頭眉梢。“原來,我終究是俗人一個。”——丙午年正月二十一,宜祭祀、嫁娶。懷青拉開房門,一粒雪花拂面而來,一絲涼意浸入肌膚,令那昏沉的頭腦瞬間清醒了幾分。“下雪了。”懷青踏出房門,走到屋檐下伸出手。淩晨四點的天空漆黑的猶如濃墨潑成,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而降,輕盈的身姿若舞動的精靈。懷青喃喃道:“雪落驚蟄尾,别怨春季寒,今年的這個冬天,會很漫長。”搓了搓雙手,懷青回房間又加了一件棉衣,這才去準備今日的宴會事宜。五點整,從德昌樓請來的廚師班子帶着大箱小箱進駐廚房,今日人多眼雜,必須保證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出錯,每一個細節懷青都必須叮囑到位,她猶如一個陀螺般,不知疲憊的旋轉,一切事宜安排的井井有條。七點整,懷青安排人盯着現場,她則去服侍老夫人起床。這個工作一般人做不來,也沒人有耐心伺候一個瞎了眼的老婆子,隻有懷青幾十年如一日的重複着同樣的工作,從未有過半分抱怨。“老夫人,懷青祝您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今天是您的好日子,您看,連老天都給您賀壽了呢,一夜清霜覆白頭,送了您一場大雪。”老夫人被懷青攙扶着從床上坐起來,側耳靜靜的聽。“時聞折竹聲,原是夜雪驟。”懷青笑道:“老夫人果然是文化人,好美的形容。”老夫人搖了搖頭,“願這大雪能洗去所有的污穢吧。”懷青從一邊的架子上取過一件紅色的唐裝,“老太太,咱把衣服穿上。”衣服胸前有着精緻的刺繡,盤扣白玉所制,領口和袖口有着白色的絨毛,既喜慶又雅緻,老太太年輕時就是鶴立雞群的大美人,雖暮色漸尺,身形枯槁,深嵌靈魂的氣質卻因歲月而彌新,那活潑的顔色令老夫人膚色多了幾分血色,更添端莊慈和。懷青扶着老夫人坐在梳妝台前,拿着一把木梳梳理着一頭銀發,老夫人從不染發,歲月賦予她什麼顔色,她便坦然的接受,那銀色像月光灑下的霜雪,美的不像話。“老夫人,您的發質真好。”懷青望着鏡子中的老人,“您年輕時,一定是位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兒。”即使老了,也是最美的老人。歲月從不敗美人,這句話一點不假。如若那雙枯竭的雙眸點入星光,更是何等的光彩。懷青心底掠過一抹遺憾。老夫人怔了怔,伸出手在鏡子上輕輕撫摸,輕柔的動作仿佛在撫摸記憶中的那張臉。“紅顔彈指老、秋去霜幾絲,一眨眼,已經八十年了。”人生、有幾個八十年呢?如

   此、她亦是知足了。懷青熟練的将一頭銀絲盤起來,老夫人遞給她一根木簪。這是老夫人常年戴的木簪,簪頭雕刻木蘭花,古樸雅緻,是過世的老太爺親手雕刻的,送給老夫人的定情信物,老夫人素來不離身。懷青笑着說道:“老夫人,您今天是壽星,得打扮的雍容點。”話落拿起桌面上一個精緻的木盒子,打開,裡邊躺着一枚青色的玉簪,通身碧綠澄淨,簪頭雕刻着祥雲紋,素雅端方。“這是少爺送您的生辰禮,少爺一片孝心,老夫人您可知?”老夫人撫摸着玉簪,臉上笑意漸濃:“好,今天就戴它。”懷青拿着玉簪,輕輕插入銀色的發髻間,銀色與碧色相映,妙不可言。服侍着老夫人用完早飯,時間來到八點整。紀柔恩打了個哈欠,一開門,冷的一哆嗦:“好端端的怎麼下雪了?晦氣。”她已經預見到了,今天的壽宴必定不太平。紀柔恩哼着小曲兒,洗漱過後,給葉青杏打了個電話。一轉身,吓了一大跳:“你這孩子,走路怎麼沒聲兒?”薄蓮葉目光幽幽:“媽,您在給誰打電話?”紀柔恩輕咳一聲,“給你外婆,問問她什麼時間到,我好去門口接她。”“是嗎?今天來的客人比較多,必定有顧及不到的地方,您這位當家主母,是時候展現了。”紀柔恩撇了撇嘴:“有懷青那丫頭在,我有什麼好忙的,她把一切都打點好了。”“媽,您是不是忘了,懷青她隻是薄家的一個丫鬟,永遠登不了大雅之堂。”紀柔恩一想也是:“放心吧,你媽心裡有數。”薄蓮葉看着院中一片芬白,遠處的回春堂正在有條不紊的布置當中,秀眉微蹙:“今天這個日子,不知小姑……。”“蓮葉。”薄玉簡走出書房門,朝她招招手。薄蓮葉趕忙走過去:“父親。”薄玉簡打量了她一眼,“今天曲家應該會來人,曲蘭亭有一個女兒,大概七八歲左右,這個年輕的小姑娘最喜歡你,比如宋家那丫頭,曲家的這個小丫頭就交給你了,務必招待好。”薄蓮葉愣了愣,下意識擡頭看了眼薄玉簡。父親是在提醒她。她想到父親的位置,秉承薄家的家風,父親即使在仕途一道,也素來是低調的,從不結黨營私、兩袖清風蔚然。然而曲家……父親已經做出了選擇。薄玉簡擡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蓮葉,你是個聰明孩子,一定知道該怎麼做,對了,我記得曲家那個三少爺,跟你年紀差不多吧,都是同齡人,應該有很多共同話題,你可要招待好這位三少爺,不要丢了我們薄家的臉。”薄蓮葉一顆心瞬間沉入谷底,擡頭靜靜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爸爸……。”薄玉簡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蓮葉,好好打扮打扮,爸爸相信你。”話落背着手轉身離開。檐下風雪依舊,薄蓮葉忽然覺得遍體生寒,控制不住的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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