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7 拈花(二更)
“曲哥哥,我終于有機會和你說話了。”白微甯笑嘻嘻的站在曲飛台面前,眼神中滿是憧憬之意。“我聽說你和公司的合約到期了,你沒有選擇續約,你是不是想自己開工作室啊?這樣也挺好的,自由度高,我也想進曲哥哥的工作室……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啊~。”話音剛落,白微甯便慘叫了一聲,捂着脖子憤怒的轉身。不遠處曲悠然手裡抓着一個剛做好的雪球,正準備朝這邊扔過來,被人當場抓包,一點也不羞愧,笑眯眯的說道:“白姐姐不好意思呀,我本來是想砸小叔的,誤砸到你了,你沒事吧。”話落跑過來,硬擠進曲飛台和白微甯之間,擋在曲飛台身前,仰着腦袋笑嘻嘻的看着白微甯,晃了晃手裡的大雪球。這一舉動令白微甯下意識後腿了一步,脖頸間涼飕飕的,一動雪疙瘩沿着毛衣縫隙往下落,鑽心入肺的冷。白微甯氣的頭頂冒煙,這丫頭就是故意的。可這位是曲飛台的侄女,曲蘭亭的女兒,她沒膽得罪,隻能暫時忍了這口氣。白微甯勉強笑了笑:“沒事,我相信小妹妹不是故意的。”曲飛台擡手摸了摸曲悠然的腦袋,“小心别把手凍着。”竟是一點也不責怪曲悠然的無禮。薄蓮葉取下自己的手套,蹲下身給曲悠然戴上,“悠然妹妹,你帶上手套玩雪,不然這麼嬌嫩的手凍壞了,可是很受罪呢。”曲悠然笑嘻嘻道:“薄姐姐你真好,你也喜歡我小叔嗎?”曲飛台劍眉緊蹙,“你胡說什麼?”白微甯臉色一僵,下意識看向薄蓮葉,難道蓮葉她……薄蓮葉手上動作一頓,很快若無其事的說道:“悠然妹妹為什麼這樣問呢?”曲飛台冷聲道:“薄小姐,悠然童言無忌,口不擇言,她的話你别往心裡去。”薄蓮葉笑着搖搖頭:“沒關系,我不會往心裡去的。”“呦、真熱鬧啊。”白子琰雙手抱胸走過來,摸了摸曲悠然的腦袋:“小侄女長高了。”曲悠然撅起嘴巴,恨恨的瞪眼白子琰:“不許摸我腦袋,會長不高的。”“放心,你們家這基因,除非到你這一代突變了,不然我怕你長得太高以後不好找對象。”“你才不好找對象呢。”曲悠然在嘴巴上就沒吃虧過。白子琰摸摸鼻子:“行吧,承你吉言。”反正這輩子他沒想結婚。“二哥。”白微甯乖乖的叫了一聲。白子琰不冷不淡的點點頭。程君澤斯哈斯哈的跑過來:“小飛哥哥,子琰哥哥。”纨绔遇到纨绔,那就好玩兒了。“我聽說你前幾天差點出了車禍?”白子琰眯眼打量程君澤,唇紅齒白,精力充沛,完全不像有事的樣子。“别提了,一個壞女人差點撞死我,今天我就讓她好看。”程君澤咬牙切齒的說道。薄蓮葉訝然道:“她也在這裡?”程君澤哼了一聲:“一丘之貉。”白子琰笑開了,“你小子也會用成語。”程君澤拍拍胸脯:“子琰哥哥太小瞧我了,我不僅會成語,還會武術呢。”薄蓮葉皺眉瞥了眼程君澤,什麼意思?難道開車撞他的人與薄家有關嗎?薄蓮葉仔細想了想今天前來的賓客,也就隻有一個秦秋曦符合條件。這時一個幫傭端着托盤走了過來,在梅林中的石桌上放下一碟水果、一碟點心。曲飛台本是不經意擡眼,看到那道灰撲撲的背影,整個人愣了一下。随後笑着搖搖頭,他是得了相思病嗎?看誰都像明鏡。“外邊天寒,離晚宴還有一些時間,不如我們去暖室玩牌吧。”薄蓮葉提議道。白子琰雙眼一亮:“好哇好哇,要玩就玩兒錢,不然沒意思。”白微甯舉手:“我沒意見。”曲飛台淡淡道:“我沒興趣……。”白子琰二話不說把人帶走了,“我不管,今天你必須給我玩兒,我要讓你輸成窮光蛋。”曲飛台扭頭:“可是悠然……。”薄蓮葉溫聲道:“曲少爺放心,這是在薄家,兩位小朋友不會有事的。”走之前看了眼背對衆人站在石桌前的幫傭:“照顧好曲小姐、程少爺,知道嗎?”那人應了一聲是,很粗啞的聲音,薄蓮葉也沒在意,轉身領着幾人走了。跟在最後沒有絲毫存在感的宋驕人抿抿唇,在拐角處偷偷落了隊。她的目标不是曲飛台也不是白子琰,
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人身上。——風雪簌簌而下,天地一片蒼茫,廊檐下挂滿了紅燈籠,白雪上投影着紅色的暗光,搖曳着、像誰人的春夢。風雪聲中,忽然響起一道鹧鸪聲,很快就被嗚咽的風聲蓋過去了。曲悠然忽然驚喜的指着牆頭:“有貓,好漂亮的貓兒。”程君澤問道:“你喜歡貓?”曲悠然興奮的點頭:“我以前養過一隻貓,可惜被爸爸送走了。”那隻花斑貓輕盈的走在牆頭,忽然縱身一躍,往梅林深處而去。曲悠然想也不想的跟了上去。“你等等我。”程君澤追上去。石桌前,那道灰撲撲的背影擡手拂落肩頭的雪粒,簡單的動作有着一種說不出的風流優雅,然後邁步,踩着積雪朝着梅林深處走去。——柳相月看完紙條,瞳孔微震,不動聲色的擡眸。“誰給你的?”紀柔恩心想,玉姜那丫頭還真有辦法,嘴上卻壓低聲音說道:“想知道嗎?跟我來?”柳相月瞥了眼主位上的幾人,這些人唇槍舌戰,各有心思,他的離開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柳先生、不以後就是我們薄家的女婿了,叫柳先生多生分啊,我叫你相月吧。”柳相月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走了兩步,他忽然道:“這是去後院的路。”紀柔恩笑眯眯道:“你跟我來就知道了,怎麼,還怕我吃了你不成?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這薄家前廳後院你當然能來去自如。”柳相月捏了捏手裡的紙條,擡步踏進了後院。紀柔恩引着人上樓,“雖說你時常來薄家,可後院你也是第一次來吧。”紀柔恩把人帶到二樓一間房前,眼神透着幾分調侃:“進去吧,有驚喜等着你呢。”柳相月擡手推開門,紀柔恩一把将人推了進去,反手插上門闩,“相月啊,你就好好享受吧,大嫂等着喝你們的喜酒呢。”話落捂嘴笑着下樓。紀柔恩記着與葉青杏的約定,跑去後廚,正看到懷青指揮人上菜,薄玉浔站在不遠處聽管事兒的彙報情況。剛才後廚出現一點摩擦,兩個大廚意見不一,差點打起來,幸好薄玉浔的到來阻止了這場禍事。“懷青。”紀柔恩走過去。懷青禮貌颔首:“大夫人。”紀柔恩摸了摸耳朵,“我一個寶石耳墜掉了,你幫我找一找吧。”懷青皺眉:“大夫人,我現在脫不開身……。”“後廚這麼多人,少你一個照樣轉,我那顆耳墜可是玉簡送給我的定情信物,對我來說非常珍貴,薄家隻有你最熟悉這裡的每一個角落,其他人我都信不過。”懷青無奈:“大夫人可記得耳墜大緻掉在了什麼區域?”把人打發走,紀柔恩和葉青杏對了個眼色,慢悠悠走出廚房,往回春堂方向走。“你們幾個,把台階上的雪及時清掃掉,摔了貴人,你們誰也負不起這個責。”幾個幫傭立刻拿着掃帚和拖把對台階進行清理。紀柔恩站在回春堂前,看到葉青杏走出了廚房,沒多久,薄玉浔便急匆匆的追了出來,手裡似乎拿着個什麼東西。紀柔恩勾了勾唇;“這丫頭還挺有手段的。”——“喵”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落在雪地上,被梅樹完美的遮掩了身形。“小貓、别躲了,快出來吧,我都看到你了。”曲悠然觀察着四周,小聲說道。“天氣這麼冷,小貓肯定跑走了,我們去别的地方吧。”程君澤去拉曲悠然的手。曲悠然甩開他的手:“不要,這麼冷的天,小貓一定又餓又冷,我們要快點找到它。”黑影無聲無息的接近。曲悠然看到倒映在雪地上将她籠罩的陰影,機敏的拔腿就跑,然而下一刻,被一隻大手抓住了後領,她張口欲喊,緊接着嘴巴就被一隻大手捂住了。曲悠然拼命的掙紮,一扭頭,發現程君澤倒在地上,眼裡急出了眼淚。“老實點,不然我殺了你。”耳後響起一道惡狠狠的聲音。曲悠然不敢再動彈,老實了下來,那人摸出來一塊早準備好的膠帶,封住了她的嘴。左手提着曲悠然,右手去提倒在地上的程君澤。那人警惕性很高,給程君澤的嘴上也貼了膠帶。曲悠然到底是個不滿十歲的小姑娘,遇到這種事,也是吓破了膽,整個人在強撐。她大腦快速運轉,思考着到底怎麼才能逃出去。風雪搖曳着梅枝,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漆黑的天幕下,飄揚的雪花猶如天女散花,紛紛揚揚落了滿身,沾濕了睫毛。曲悠然拼命的眨眼睛,襯黑衣人不注意狠狠踹了腳程君澤。程君澤忽然睜眼,和曲悠然對上目光,也許是讀懂了曲悠然的眼神,程君澤很安靜,黑衣人急着走路,倒也沒發現他醒過來了。程君澤瞅準機會,撕掉嘴巴上的膠帶,扭頭朝黑衣人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下去。黑衣人吃痛,忽然松手,程君澤去抓曲悠然的手,曲悠然拼命搖頭,讓他一個人先跑。黑衣人罵了句髒話,飛快的伸手掐住程君澤的脖子,将人猶如小雞崽般提了起來。“找死……。”程君澤雙腿拼命踢騰,臉頰憋的通紅,逐漸呼吸不過來。就在此時,一顆石子破空而來,擊中黑衣人手腕,黑衣人忽然松手,程君澤摔在了雪地上。黑衣人驚慌四顧。程君澤爬起來就搶曲悠然,黑衣人抓着曲悠然後退一步,整個人躲在曲悠然後邊,右手從後腰摸出一把匕首對準曲悠然纖細的脖頸。“誰,給我滾出來。”一道纖細的人影緩緩自陰影中走出,灰撲撲寬大的幫傭服穿在身上,空蕩蕩的猶如鬼一般瘆人。程君澤雙眼一亮:“快救悠然。”黑衣人咬了咬牙:“你敢上前一步,我就殺了她。”匕首朝曲悠然的脖頸又逼近了幾分,摩擦出幾分血絲。來人微笑道:“我以為她能有什麼周詳的計劃,原來竟是拿孩子作籌碼,此等喪心病狂之人,也沒任何救贖的可能了。”聽着這道聲音,程君澤愣了愣,忽然驚喜的看向來人。“是你……。”那人纖細的手指憑空捏了一朵蘭花,雪花有一瞬間的停滞,空氣中一層無形的威壓震蕩開去,無聲的綿延。黑衣人胸口忽然一陣激蕩,噴了口血,雙眼大睜,直愣愣的栽倒地上。曲悠然跪在地上,整個人瑟瑟發抖。女子走上前去,将曲悠然抱在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背,柔聲道:“沒事了,都過去了。”曲悠然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很快清醒過來,鼻尖嗅到一股似有若無的幽香,她忽然擡頭,驚喜道:“明鏡姐姐?”少女低頭,雪光映照下,那柔美的面龐仿若珠玉生輝,“抱歉,來晚了。”“明鏡姐姐。”曲悠然重新撲進她懷裡。程君澤走過來踢了踢地上的人,聲音發顫:“死了嗎?”明鏡搖頭:“隻是暫時昏過去了。”程君澤雙眼中滿是崇拜,“明鏡姐姐,你剛才用的那一招好厲害啊,就像武俠世界裡的氣功。”“它叫拈花指,是佛門之人才能修習的秘法。”太過耗損精力,輕易不能用之。程君澤噗通跪在地上:“姐姐,不師傅,我現在就出家,您就收了我吧。”明鏡搖頭,“以後再說。”“那您就是答應了。”程君澤喜滋滋的說道。明鏡看着地上的黑衣人,“危機并未消除,從現在開始,你要聽我的話。”程君澤點頭如搗蒜:“我什麼都聽師父的。”曲悠然也說:“我也聽明鏡姐姐的。”明鏡聽到有腳步聲往這邊而來,對兩人說道:“跟我來。”話落扛起地上的黑衣人快步往梅林深處而去。兩人手拉手,無條件全然信任明鏡,想也不想的跟了上去。趕來的人是曲飛台,他始終不放心曲悠然一個人在外邊,撂了牌桌追了出來,然而梅林裡卻連個影子都沒有。曲飛台眉頭緊蹙,“悠然?”回應他的隻有嗚咽的風雪聲。曲飛台打開手機電燈,往地上一照,發現雪地上腳印散亂,明顯是掙紮打鬥過的痕迹,看腳印大小,除了程君澤曲悠然外,其中一個是幫傭的,剩下一個是成年男子的腳印……曲飛台暗道糟糕,對追上來的白子琰大喊道:“快去通知我大哥和程夫人,出事了,悠然和君澤被綁架了。”話落便朝腳印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白子琰意識到事态嚴重,轉身就走,正撞上追上來的薄蓮葉。薄蓮葉訝然道:“出了什麼事?”白子琰冷冷的掃她一眼:“悠然和君澤被綁架了,在你們薄家被綁架了,你們如何向曲先生和程夫人交代?”薄蓮葉怔住了,不可置信的驚呼道:“這怎麼可能?”白子琰大步越過她,直奔正廳而去。薄蓮葉望了眼梅林方向,黑漆漆的,猶如野獸的巨口,下意識
退縮了一步。——葉青杏快步疾走,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勾了勾唇。薄小姐給的東西還真好用,薄玉浔看到她掉下來的東西,果然想也不想的追了上來。兩人都沒注意到,不遠處一條小尾巴偷偷跟着。葉青杏打開房間門走進去,下一刻,薄玉浔走了進來。葉青杏轉身微笑:“薄醫生,别來無恙啊。”薄玉浔眯起眼眸:“是你?這東西怎麼會在你手裡?”薄玉浔舉起的手指間,是一枚做工精緻的銀鎖。是不久前,他遺失在江州被葉影拿走了那枚銀鎖。葉青杏走過去關上門,插上門闩,開始解扣子。“春宵一刻值千金、薄醫生、我們現在就開始吧。”薄玉浔立刻後退一步,忽然他劍眉緊蹙,扶着旁邊的花架站穩,氣息稍有紊亂。咬牙切齒的瞪着葉青杏:“你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說,到底是誰指使你的?”葉青杏脫下外衣,一步步走向薄玉浔:“薄醫生,你知道我有多麼的喜歡你嗎?可是你……你卻從未正眼看過我一眼,我到底哪裡不好?”“我此生最大的夢想,就是嫁你為妻,為你生兒育女,洗手羹湯,這個世間再也沒有人比我更愛你了……。”“你無恥。”薄玉浔唾罵道。“随你怎麼罵吧,反正從今日起,我就是你的人了,薄家重名聲,不會讓薄家的二少爺成為一個始亂終棄的渣男的。”葉青杏雙頰酡紅,媚眼如絲,仿佛已經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啧啧,真精彩啊,薄醫生,看在這位小娘子如此癡情的份上,你不如就從了她吧?”忽然傳來一道調笑的聲音,令葉青杏臉色大變,她忽然扭頭,就見暧昧的床帏之間,坐着一個翹着二郎腿啃蘋果的女子,而女子身邊,則是注視着她一臉溫柔的男子。這個女人臉生不認識,但那個男子,卻是薄玉姜的未婚夫,柳相月。兩人也不知道坐在那裡多久了,看了多久的戲。葉青杏嗓音尖利,“你是誰?怎麼會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