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大夫人坐下,裴茹盯着她的神色,慢悠悠的開口,“我和你相識這麼久,還不知道你住在哪裡?
”
連大夫人心裡咯噔了一聲。
臉上的笑意卻是更加燦爛了。
眼睛冒出灼灼的光,“裴小姐是要去民婦家裡嗎?
那民婦可要讓人提前灑掃三日。
”
裴茹哼了一聲,“你也太高擡自己了,我什麼身份,你什麼身份,我能屈尊降貴去你家裡?
”
連大夫人也不惱,“那裴小姐問民婦家住哪裡的意思是?
”
“那是因為我派人去找過你,無論南城和西城都找遍了,都沒找到。
”
連大夫人忙問,“裴小姐是有什麼急事找我嗎?
”
“急事沒有,我就是心血來潮,想要讓你過來陪我說說話,不過,你不是說你家買了大宅子嗎?
怎麼我讓人把兩城的大宅子都找遍了,也沒找到你?
你給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連大夫人笑了,“裴小姐是因為這事惱我了嗎?
也是怪我,我以為裴小姐不會找我上門,也沒有留下地址,讓你勞神了。
一會兒我回去,你派個人跟着我去認認家門,下次有什麼事,你便可以直接讓人去喊我了。
”
看她不像是說假話,裴茹反而壓下了疑心,“那到不必了,其實我也沒什麼事。
”
“裴小姐不怪罪我就好。
”
連大夫人兩言三語便把這事掩蓋了過去,又陪着裴茹說了一會兒話,起身告辭。
出了永安伯府,上了馬車,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回了家,把裴茹今日的話說給了夏曦聽。
“我還真是怕她派人跟我過來,到時候全都露餡了。
”
“她應該是想從你身上撈好處,才派人去找你的,你不用管她,從今日開始,你隔個三五天過去一趟,随時探她的口風,把她成親的日子套出來。
”
連大夫人應下。
“大少爺,您回來了?
”
外面響起丫鬟的聲音。
連大夫人愣了下,今日時辰尚早,相公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連禮已經看到門口的青蓮和青荷,知道她不是府裡的丫鬟,想着有人來找自己夫人,應了聲後,并沒有進來,而是轉身要去書房。
“是您相公?
”
夏曦笑問。
連大夫人忙應,“是。
也不知今日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
“他是在哪裡任職?
”
夏曦裝作不知道的問。
“在禮部,是個可有可無的書記官。
”
夏曦笑了,“這可真是巧了,我正好有些事要找人打聽一下,能否請他進來說話。
”
“王妃千萬不要這樣說,你想知道什麼,把他叫進來問話就是了。
”
“那麻煩夫人把人喊進來吧。
”
“我去喊他。
”
連大夫人出去,看連禮正要往書房走,喊住他,匆匆過去,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連禮呆愣住。
科考完了,禮部這幾日無事,他不願在衙門帶着,便早點回來了,沒想到竟然碰到了戰王妃。
裝作整理衣衫,低聲問自己夫人,“你可知道戰王妃要問什麼?
”
連大夫人搖頭,“我也不知。
”
連禮進去,給夏曦行禮,“見過戰王妃。
”
“在家裡,不必這麼多的規矩,先坐吧。
”
連禮坐下,腰杆挺直,鼻尖上隐隐沁出了汗。
這一兩年,他可沒少聽到夏曦的事,一直以為她是個工于心計,蠻橫無理的人,直到近日,自己夫人一直給他說夏曦如何好,如何能幹,如何平易近人,他對夏曦才改觀了一些。
夏曦打量他,面貌和連夫子有幾分相像,看上去比連夫子要高大,圓滑一些。
“我聽夫人說你在禮部任職?
”
連禮微微欠身,“是。
”
“我想知道,如果有人冒名頂替科考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
“若是新科學子,便取消現有的名次,以後終身不能參加科舉。
若是以往的,則免了現在的官職,輕着坐牢,重者發配苦寒之地,永生不得回來。
”
夏曦點頭,“你在禮部是個書記官?
”
沒想到她突然改了話題,連禮愣了一下,回答,“是。
”
“有沒有想過高升一步?
”
連禮再次愣住,反應不過來的那種。
忘了禮儀,愣愣的看着夏曦說不上話來。
連大夫人坐在他旁邊,發覺他的失态,暗暗扯他的袖子,連禮這才反應過來。
下意識的就要拒絕,他從小受連城影響,對官位沒有太多的渴望,也不太喜歡爾虞我詐,要不然也不能這麼多年,一直是個書記官。
“我……”
連大夫人又扯了下他的袖子,夫妻多年,她自然了解連禮,也知道他會怎麼回答,可他不為他們兩人着想,也得為他們汝兒着想,汝兒總不能一直陪着公婆在鄉下吧。
連禮話頭頓住,微微皺眉。
連大夫人小聲,“你先聽聽王妃怎麼說,别急着拒絕。
”
連禮不喜歡這樣,可看着自己夫人灼灼的眼神,到底還是改了口,“想是想過,但我沒什麼能力,隻能是混口飯吃。
”
不是沒有能力,是沒有靠山,但這話不能說。
“我這裡有個機會,你若是辦好了,定然會高升一步,但我不會幫你,一切得靠你自己。
”
不是讓他去做什麼事,連禮松了口氣,沒拒絕,“戰王妃請說。
”
“前幾日會試的第七名是不是叫夏瑄?
”
會試的名單都在連禮腦中裝着呢,他想也不想的回答,“是。
”
“他是冒名頂替的,你可以去查。
”
連禮愕然。
戶部掌管科舉,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出過冒名頂替的事,那個夏瑄怎麼如此大膽?
“戰王妃是如何知道的?
”
夏曦微微一笑,“你盡管去查,時間不要拖太久,最好一個月之内查清楚。
”
連禮以為她說的是一個月後,官員任命的名單會下來,點了點頭,“戰王妃放心,我立刻着手去查。
”
……
八月底,又到了國子監放假的日子,虎子吃過早飯,興沖沖的喊了尤花去練武場放風筝。
有微風拂過,但風筝還是放不起來,虎子蹭蹭蹭的爬上最高的一棵大樹,把風筝挂在上面,看着它随風飄擺,拍着手笑,“放起來了,放起來了!
”
話音沒落,便看到王府外不遠處停着一輛馬車,牛氏正站在馬車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