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人！你是……”
大寶大罵，張爺從門簾上扯了一條布，塞進了他嘴裡。
大寶嗚嗚的叫着，張爺仿佛沒有聽到，說鳳兒，“你出去！”
鳳兒心疼得厲害，但也知道不這樣大寶記不住教訓。
咬了咬牙，拿了笤帚和簸箕進來，把地上的陶片收拾幹淨，出去。
張爺坐在炕沿上，滿身的戾氣，仿佛隻要大寶敢在掙紮，他立刻出手教訓他。
大寶也就是仗着鳳兒疼他，才敢那樣鬧騰，現在鳳兒出去了，不管他了，他立刻慫了，身體直往後縮。
鳳兒到了外面，拿了一副藥重新熬。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大寶眼睜睜看着自己手指一直在往外流血，很快染紅了一大片衣服，開始驚恐，嗚嗚地叫了起來。
張爺沒有理會他。
大寶臉色越來越白。
他感覺着眼前也開始發黑，身上也覺着發冷了。
他着實吓壞了，嗚嗚叫的更加厲害。
張爺目光在他流血的手指上掃過，冷聲問，“想包紮？”
大寶拼命的點頭，再這樣流血下去他就要死了。
他不想死。
“還鬧嗎？”
大寶又拼命的搖頭。
張爺仿佛沒有看到他驚恐的臉色，“以後還去賭坊嗎？”
大寶繼續搖頭，搖的頭昏眼花，也不敢停下。
“記住你今日答應了什麼，下次再讓我看到你進賭坊，我讓人砍斷你的整隻手。”
大寶點頭如搗蒜，嘴裡嗚嗚叫着。
張爺這才站起身，給他松開。
一得到自由，大寶右手立刻捂住左手小指的部位，眼光在炕上尋找，看到被自己扯下來的紗布，掙紮着過去，撿起來，抖着手套在上面。
張爺伸手過來，大寶吓的哆嗦了一下，張爺把紗布拆開，手法娴熟的給他重新包好，一句話沒說，轉身出去。
大寶半張着嘴，愣愣的看着他身影。
藥熬好，鳳兒端進來。大寶什麼也沒說，老實的喝完，扯過一邊的被子蒙在頭上。
鳳兒抿緊嘴唇，一句話也沒說。
出來，見二寶可憐巴巴的看着自己，瞪了他一眼，然後去了張爺身邊，“今日多謝你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我今晚留在這裡。”
張爺惜字如金，鳳兒卻明白了他的心意。他是怕自己爹和大寶晚上有事，鳳兒心中甚暖，“外面冷，你去我屋裡坐吧，我去做飯。”
“嗯。”
張爺應，卻站着沒動。
鳳兒做好飯出來，看他還立在院中，反而愣了一下，上前問，“怎麼不去屋中？”
“院中挺好。”
鳳兒咬緊了嘴唇，他們已經定親，就算張爺睡在她屋中，她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
壓下自己的心思，回了廚屋，盛了飯給張爺。
……
吃過飯，收拾完，夜已經深了，周圍寂靜的很，左鄰右舍也全進入了夢鄉，家家戶戶沒有一絲光亮。
“你……”
鳳兒想讓張爺去自己屋中休息，又不好啟齒。
張爺朝着西廂房擡下巴，“你去睡吧，我去那屋。”
那屋平日是大寶三個睡，今日三寶害怕，跟爹娘擠在了一個炕上，倒是也有地方，鳳兒點點頭，“我去給你拿被褥。”
家裡不富裕，哪裡有多餘的被褥，鳳兒進屋把自己的被褥抱出來，抱去西廂房，在炕的一頭鋪好。
大寶吃了藥，沉沉地睡着，沒有感覺她的動作。
鋪好後，鳳兒從屋中出來，“鋪好了，你去休息吧。”
“姐……”
二寶可憐兮兮的喊。
風兒看他一眼，狠下心，“在院中待着，不能進去。”
二寶張嘴就要嚎，鳳兒警告他，“你若是敢嚷，吵了四鄰八舍，我就讓官府抓了你去！”
二寶立刻閉上了嘴，縣城有巡夜的，别自己真的被抓了進去。
張爺開了口，低沉的聲音在這暗夜裡很是響亮，“你去休息，我跟他聊聊。”
鳳兒巴不得張爺幫着管管，沒有猶豫，轉身回屋。
二寶吓得不行，張嘴想要喊她。
感受到張爺淩厲的目光看過來，又把喊聲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張爺在小闆凳上坐下，就這麼看着他。
二寶被看得心虛，慢慢蹲下身子，低聲喊，“姐、姐夫。”
張爺不說話，就這麼直直的看着他。
二寶心裡開始發毛，各種不好的猜測在心裡冒出來，額頭上開始冒虛汗，一刻鐘後終于頂不住了，咚的一下坐在地上，帶着哭音，“姐夫，我、我、我……”
“閉嘴！”
張爺壓低聲厲喝。
二寶立刻閉上了嘴，就這麼膽戰心驚的看着張爺，一個時辰後，癱軟在地上，想哭不敢哭，想喊不敢喊，很是可憐。
張爺還是不肯放過他，黑沉着臉色，就這麼看着他。
二寶想死的心都有了。
鳳兒在屋中也是沒睡好，幾次想出來看看二寶，又狠下心，咬着牙沒出來。
大半夜過去，西廂房的大寶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張爺耳朵尖，聽到了，站起身大步去了西廂房，摸上大寶的頭，不出所料，果然是發熱了，轉身出來，把一直溫在藥爐上的藥端了進去，扶起大寶給他喝下去。
終于不再盯着自己了，二寶四腳八叉地躺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氣。
給大寶喝完藥，把鳳兒抱來的被褥全都搭在他身上，張爺守在他身邊，時不時的摸他額頭，直到感覺他額頭上出了汗，這才松了一口氣。
……
天色将亮，鳳兒從屋中出來，看二寶還老實的呆在院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她了解，半夜就會受不住回去睡覺了。
“姐！”
二寶差點喜極而泣。
“你在院中站了一夜？”
二寶拼命的點頭，就張爺那眼神，他要是不站一夜，絕對沒好果子吃。
聽到聲音，張爺從屋中出來，眼光随意的在二寶身上一掃。
二寶下意識的一個哆嗦，慌忙低下頭，不敢去看他。
“大寶沒事了，今日按時熬了藥給他喝就行。”
不等鳳兒說話，又道，“我先回去了，等下了工我再過來。”
“還過來？！”
二寶不由自主、驚恐地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