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街景,漸漸轉為熟悉,楚絮摸到了手機,想要跟宋雯發條信息。
蔣修知視線望過去,見她低着頭,手指在屏幕上點着。
他一把拿了手機,“專心點。
”
“我又不開車。
”
蔣修知将手機放到自己腿上,“這兩天,你救的那個小男孩家長有沒有再找過你?
”
“沒有。
”楚絮想了想又說道,“差人送了不少禮來。
”
蔣修知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緊,語調也跟着上揚,“你收了?
”
“嗯。
”
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瞪向她,“為什麼要收他的東西?
”
“店裡直接送貨來的,也不好拒收,都是些吃的。
”
蔣修知話裡帶着不少的酸味,“那個許星函家裡條件還不錯。
”
楚絮一心想着宋雯的事,哪有心思跟他在這扯淡。
他并未直接将車開去宋雯家裡,而是來到了一家餐廳。
蔣修知帶着楚絮走進包廂内,裡頭空無一人,他将外套脫下來挂在旁邊的衣架上。
“餓不餓?
”
“還好。
”
蔣修知擡手看眼時間,他拉着楚絮的手來到屏風後面,“待會你就坐在這,不要出聲。
”
“你又要玩什麼花樣?
”
“總之,我不會害你。
”
楚絮坐在沙發内,有服務員進來先給她送了些吃的,蔣修知将屏風完全拉起來,包廂内形成了兩個獨立的空間。
蔣修知靠着窗,目光望向窗外,這個城市已經陷入了黑暗中,樓底下的燈光蜿蜒出一道長長的火龍,屬于夜間的奔放、妩媚,在他一雙沉寂的眸中驚豔炸開。
那紙醉金迷的生活習慣,仿佛刻進了蔣修知的腦子裡,距離很近,卻又不會再伸手去觸摸。
這曾經是他可以肆意展開拳腳的王國啊。
蔣修知端了一杯水送到嘴邊,楚絮隐隐約約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好像有些落魄,但背部挺得筆直。
叩叩——
門外有敲門聲響起。
“進來。
”
服務員推開門,後面跟進來一個女人。
“請。
”
楚絮看不清楚,以為是宋雯,她剛要起身就聽到對方開了口。
“你找我有事嗎?
”居然是童以绮的聲音。
“坐。
”蔣修知指着對面的位置。
他已經按着童以绮的口味點了餐,她走到桌旁,并未入座,“該說的你不是都說清楚了嗎?
出了什麼事又讓你刻意跑一趟?
”
蔣修知拿起桌上的刀叉,将牛排切成一塊塊,推到了對面。
童以绮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堅固營壘,就這麼被蔣修知的一個小小舉動給擊得潰不成軍。
她拉開椅子坐了下來,蔣修知是直接從工地下來的,衣服也沒換,童以绮盯着對面的男人,再沒了之前那種光鮮亮麗。
但她沒想到他還能熬到現在。
他的膚色也比之前黑了不少,隻是五官更加顯得立體了。
“你肩膀上有東西。
”
蔣修知轉過腦袋看了眼,襯衫上沾着石灰,他随手撣了兩下。
“在外面過得還好嗎?
”童以绮沒吃東西,雙手環在身前,背靠着椅子,神情帶了一點倨傲。
“等你那個悅景水灣建成了,正式出售的時候給我留一套。
”
“你要了做什麼?
”
“支持你啊,畢竟朋友一場。
”
童以绮咬出‘朋友’二字,将兩人的距離劃清,在訂婚宴上苦苦哀求他的樣子,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憶起了。
楚絮身前的茶幾上擺着不少吃的,她肚子倒是真餓,拿了一小塊糕點在吃。
“我不需要别人支持,我的房子更不愁賣。
”
童以绮笑了聲,“你找我,不是來跟我叙舊的吧?
”
“我知道,綁架楚絮的事是你讓人幹的。
”
童以绮臉色一驚,愠怒爬到臉上,“你憑什麼這樣認為?
”
“以绮,有什麼怨有什麼恨沖我來。
”
對面的女人氣得面目猙獰,“你上次沖到我家裡來興師問罪,我也是頭一次知道你動怒的樣子如此吓人。
蔣修知,凡事都要講證據,你憑什麼認定是我做的?
”
“因為除了你,沒人這樣恨她。
”
“難道我就不該恨她嗎?
”
蔣修知右手放在桌上,虎口處一圈清晰明顯的傷疤,“不應該,相比你而言,她比你更無辜。
”
童以绮聳動着肩膀,好不容易結疤的傷口,好像又被蔣修知撕裂了。
“那我問你,如果沒有楚絮,你會把我丢在訂婚宴上嗎?
”
她也算是一直被他捧在手裡的,蔣修知不舍得大聲同她說話,更不舍得看她流淚傷心,可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碰到楚絮後,變了。
蔣修知認真地思考了兩三秒,然後搖頭。
童以绮鼻子止不住的酸澀,“你喜歡她什麼?
”
蔣修知一怔,就連坐在屏風後面的楚絮都怔住了。
是啊,他究竟看中她哪裡呢?
被惡魔盯上的獵物,總要有她的過人之處吧?
“你一開始看中她,是不是圖她那張臉?
”
蔣修知不否認,“算是吧。
”
“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楚絮再好看,總也會有被人豔壓的一天,原來這就是你的喜歡。
”
“我第一次見她,當時宋雯還跟在蕭子翟的身邊,被我們一幫人吓得瑟瑟發抖。
楚絮趕來救她,兩個女人就像被圍在狼群中的羊崽子一樣,明豔的篝火燒得很烈,把她的臉襯得很白,我不知道她是害怕,還是原本膚色就這樣白。
”
“我起初就覺得,這是個漂亮女人,能跟宋雯混在一起的,八成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
蔣修知至今還記得那晚的楚絮,而且是記得清清楚楚,她每一個微小的表情,都深刻在他的腦子裡。
“她當時抽了一根燃燒的木棍出來,那火那麼燙,那麼亮,我看到了她眼裡跳躍的東西,像星星一樣。
”蔣修知說到這,嘴角不由輕挽起來。
“她挺狠的,從她的眼神裡就能看出來。
我見慣了嬌滴滴的女人,一個個太聽話,就好像沒有靈魂的傀儡娃娃一樣,我當時就看中她了,幾乎是第一眼,我就看中了。
”
楚絮捏着手裡的糕點,将海棠酥掐了個粉碎。
早知道她當時就跪在地上,向他磕頭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