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叔臉上有藏不住的吃驚。“老爺子，您要三思啊，我看淩先生這樣……”
“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淩暖青這麼折磨他，吊着他，讓他一點點的垮掉，還不如徹徹底底痛一次，把這個人從他的生命中踢出去。”
老爺子說什麼都不會接受淩暖青，她想做淩紹誠的妻子，更是妄想。
淩暖青在沙發上呆坐着，範筱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你心裡怎麼想的？”
“挺亂的。”
“還是不肯原諒他，是吧？”
淩暖青搖了搖頭，誰都不懂，就連她自己可能都不懂。
“沒有那麼多的恨，但是竹子……我卻清楚地知道我們不合适。”
“哪裡不合适呢？”
淩暖青被問住了。
“他以前把你架在小三的位置上，是他該被千刀萬剮，你不也動手了嗎？可現在他不願意娶别人，淩紹誠如今的處境比當年難多了吧？他又不是沒有本事的人，他如果願意，再靠着一個女人東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這席話，範筱竹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
她隻看着淩暖青起身往外走。“你去哪？”
“我過去看看。”
方才淩老爺子欲言又止，淩暖青聽得出來，應該是淩紹誠的情況不大好。
她打車來到四季雲頂，明越像是知道她要來，這會就在門口守着。
淩暖青下了車走過去幾步，明越沒有讓她進門的意思。“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聆聆和言言。”
“他們在小樓。”
淩暖青下意識問道，“怎麼跑去小樓玩了？”
明越欲言又止，淩暖青的眉頭不由皺攏起來，“出事了嗎？”
“沒有，隻是淩先生錯把他們認成了四少的孩子，隻要一見面，就讓我把他們送回去，我怕這樣會吓到兩個孩子，幹脆安排他們住在小樓了。”
明越想得周到，自然萬事都要妥帖。“你放心，晚上我給阿姨在底樓搭一張床，不會讓他們害怕的。”
“淩紹誠呢？”
明越唇瓣抿得很緊，似乎不想問答這個問題。
淩暖青自顧往裡走，明越快步跟着她，“淩先生在你的房間裡。”
“做什麼？”
明越回答不上來，“一會别跟他争吵，他隻記得你還在上學，你就當是發發善心吧，别拆穿他。”
淩暖青聽得很難受，她還是不習慣面對這樣的淩紹誠，他應該是站在哪都被人仰望的，而不是需要别人來可憐他。
淩暖青很快進屋，上了樓，來到一個房間跟前，門是虛掩着的。
她輕輕推了一把，放輕腳步往裡走，她看到了淩紹誠的身影出現在眼中，他趴在桌子跟前，好像在聚精會神的做着什麼事。
淩暖青蹑手蹑腳，自認為動作放得很輕。
男人的聲音卻傳到了她的耳朵裡。“回來了？”
“嗯。”淩暖青幹脆放快腳步上前，“你在幹什麼？”
桌上淩亂地擺着一堆東西，淩紹誠正在做手工，院子裡撿來的樹葉和枝幹攤放在手邊，他有些手足無措，“你們老師給的任務，你又不會做。”
“我不會做，你就會了嗎？”淩暖青看到旁邊有一堆被剪爛的樹葉，淩紹誠沾了膠水後，将葉子貼在了一張A4紙上。
他似乎才覺得不對勁，擡頭看向趴在邊上的淩暖青。
她沖着他咧開嘴笑，明越跟在後面，看得膽戰心驚，想要提醒淩暖青兩句。“小姐……”
淩暖青充耳不聞，用手指在那副畫上點了點。“我都長這麼大了，你當我還在上小學嗎？我們老師才不會要這麼幼稚的作業呢。”
“什麼？”淩紹誠茫然地盯着手裡的膠水，那他在做什麼？
淩暖青将臉湊到淩紹誠的跟前，“你好好看看我，我是個小孩子嗎？”
她的五官都長開了，面容精緻，膚色同小時候一樣白皙細嫩，淩紹誠丢開手中的東西，“這不是作業？”
“你搞錯了，再說你這做得好醜啊，就算交上去也會被老師退回來的。”
淩紹誠有些不服氣，“那你自己做，哪回不是苦了我和阿姨？”
淩暖青端詳着淩紹誠的面色，其實，他看着就和正常人是一樣的。
沒有淩暖青印象當中精神病人該有的樣子，他對自己的要求很高，身上的襯衫幾乎找不出一絲褶皺，領夾别在上面，利落的頭發襯托出男人的爽利和沉穩。
淩暖青想到精神病三個字，心裡不由一沉。
她難以想象，如果淩紹誠有朝一日變得徹底混沌，邋裡邋遢，她是否能安慰自己說沒事呢？
明越走過去，想要将淩暖青拉到邊上，同她單獨說兩句話。
“明越叔叔，你先出去吧。”
“什麼？”淩紹誠望向同樣被雷倒的明越，又将目光落向淩暖青。“你怎麼亂喊呢？明越有這麼老嗎？”
“哎呀，他看着比你老，那我不叫叔叔叫什麼呀？”
淩紹誠被逗笑了，沖着明越說道，“出去吧，叔叔。”
“唉，好的，叔叔出去了！”
淩紹誠臉色一沉，意識到被明越占了便宜，“滾。”
明越隻好快步離開，淩紹誠的注意力落回到淩暖青身上，他擡起腕表看眼，“你怎麼才回來？”
“有事耽擱了。”
“今天不上晚自習吧？”
淩暖青嗯嗯啊啊的，想要蒙混過去，“不上不上，我都這麼大了，哪需要這麼認真地學習呀？”
淩紹誠站起身，一把拽着淩暖青的手臂将她按坐在椅子上，“那你跟我說說，那個叫程亦辭的怎麼回事？”
“……”
淩暖青沒想到，程亦辭這三個字還真是在他心裡烙印下來了啊，人現在都有孩子了，可淩紹誠還記得他。
“沒什麼事啊。”
“他追求你，不是嗎？”
淩暖青真是欲哭無淚，“你出去吧，我要做作業了。”
“你剛才不還說，不需要很認真地學習嗎？”
“那我明天要考試，我總要備戰一下吧？”
淩紹誠點着頭，“确實應該。”
他伸手将淩暖青身前的那個抽屜拉出來，随手抽了本高數試卷大全，“那今晚就做一份練習卷吧，讓我看看你能考幾分。”
淩暖青當即啞然，隻覺自己的噩夢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