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和腿,你們要哪個?
”
醫生見多了這種場面,最開始誰都接受不了,可若逃避真有用的話,還要醫生幹什麼?
童父顫抖地伸出手,“好,我簽字。
”
“不要,爸,不可以!
”童以绮上前拽着他,在急救室的門口鬧起來,“哥會受不了的,等他醒了以後,你怎麼跟他交代啊?
”
“我不需要交代,我是在救他的命。
”
“他心比天高,他接受不了的,他要是成了廢人,我們童家怎麼辦?
”
童父抽開手,“先保住命要緊。
”
“不行,會有别的辦法的……”
童以绮隻知道童川要是完了,她也完了。
童父給了她一巴掌,看向她的眼神充滿陌生,“你哥要是死了,我們童家才是完了!
”
這女兒就跟白眼狼一樣,已經完全不顧親人死活了。
醫生拿了手術同意書,很快就折了回去。
悅景水灣内,蔣修知正坐在沙發上,剛打開電視,助理就過來了。
楚絮在邊上剝橘子,蔣修知将手伸過去,攤開。
楚絮隻是睇了眼,“你自己沒手嗎?
”
“蔣少,童家那邊有結果了,童川沒了兩條腿。
”
蔣修知也沒幸災樂禍,也沒說别的話,就好像在聽個完全不相幹的新聞,“我自己是有手,吃你半個橘子怎麼了,小氣。
”
楚絮分了一半放到他手裡,蔣修知直接塞嘴裡了。
助理講了一些别的事後,轉身離開。
楚絮掰下一囊塞到嘴裡,酸得她牙都快掉了。
她低頭想要去找垃圾桶,蔣修知将她拉到懷裡,“嫌酸啊?
我不覺得,你可以給我吃。
”
楚絮照着他胸前一掌,拿了紙巾将橘子吐掉。
蔣修知見她要起身,便拽住了她的手腕,她坐回沙發内,蔣修知就勢将腦袋枕向她的腿。
“又沒什麼急事,坐會。
”
“我很忙的。
”
“那我還是你老闆呢,你是不是得聽我的?
”
楚絮不以為意,“我不是給你賺錢的嗎?
按理說你該捧着我。
”
“好,大老闆來捧一捧我的小員工,”蔣修知說着伸手,手掌按住楚絮的脖子,讓她低下頭來。
“你幹嘛啊,蔣修知你真是煩死人了。
”
“親一口就好。
”
楚絮好不容易躲開,她回了房間,跟他在一起就沒好事。
睡前,她刷了會視頻,看看推送過來的一些新聞。
她居然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那天在遊艇上做活動的時候,她還跟這些人合過影。
很奇怪的是,這麼冷的天,他們居然就穿着背心,打着赤膊站在三樓的甲闆上。
臉上挂的笑明顯都是僵硬的,因為已經凍到笑不出來。
褲子也是薄薄的一層布料,就跟沒穿似的,遊艇帶着他們繞着整個湖轉了三圈,靠岸的時候有人已經被凍得淚流滿面。
楚絮看到一個個人被攙扶下來,腿也都是抖的。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打開評論區,有網友在線解答。
“據說被家長舉報了,說是一幫孩子表演回家都凍感冒了,這些人在台下一個個裹得跟熊一樣。
所以啊,受不了輿論壓力,他們就被推出來感受人間疾苦了。
”
楚絮看到不少人都在罵,“活該!
”
“自己家難道沒孩子嗎?
現在知道喊冷了?
”
楚絮劃到後面,有個留言特别有意思。
“我是寫小說的,我突然腦補出一部甜寵劇,男主看不了女主在寒風中受凍的樣子,所以一個電話發号施令。
我女人受的苦,你們也必須嘗一嘗,啊,好帥啊!
”
楚絮不由失笑,蔣修知進來的時候,她還在看。
他挨近上前,看了眼手機上的視頻,他眼角輕拉開,笑得頗有深意。
楚絮沖他看了眼,“你笑什麼?
”
“還挺壯觀的。
”
她眉頭一挑,“不會和你有關吧?
”
“什麼事和我有關啊?
我看看。
”他說着又要貼過去,楚絮退出了視頻,将手機放到床頭櫃上。
“睡覺。
”
半夜的時候,楚絮的手機鈴聲響起,她睡眠很淺,一下就醒了。
她拿了手機過來,看來電顯示是個陌生号,楚絮輕聲接通,“喂?
”
“是楚小姐嗎?
”
“是,你是……”
“我是曾先生的助理,他這邊出了點事,你能過來趟嗎?
”
楚絮下意識問道,“他怎麼了?
”
“老毛病了,高燒不退,不肯去醫院。
”
“他要還不肯去,我給他叫個救護車,是不是喜歡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
助理在那頭很冷靜地回道,“确實好幾次這樣了,誰都勸不住他。
”
楚絮沉默了兩三秒,“好吧,他在家嗎?
”
“是的。
”
楚絮挂了通話,身後傳來蔣修知綿長的呼吸聲,窗外是蜿蜒向夜空的璀璨燈光,她當然不了解曾彭澤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她再見他的時候,他已經靠着自己挺過來了。
楚絮悄然起身,沒有吵醒蔣修知,她換了套衣服後出去,她知道他醒過來找不到他,會着急。
一坐上車,楚絮就編輯好信息發給了蔣修知。
開過去的一路上,兩邊的路燈透過玻璃窗,在楚絮的眼窩處投下一道暗影。
她總是能想到那個活蹦亂跳的曾彭澤,喜歡打羽毛球,喜歡一切運動。
曾彭澤躺在房間裡的大床上,很難受,他嘴裡喊着助理的名字。
他走進卧室,開了一盞壁燈,“曾先生,還是去醫院吧。
”
他燒得迷迷糊糊,有點分不清現實,“今天怎麼這麼熱?
”
助理便順着他的話往下扯,“是嘛,我開空調了,一會就舒服。
”
楚絮在外面按門鈴,曾彭澤頭痛難忍,“好吵啊。
”
助理快步走出去,将門拉開,“楚小姐。
”
“退燒了嗎?
”
“沒有。
”
楚絮走進了曾彭澤的卧室,他有些意識不清,眼簾緊閉。
那張床好大,足有兩米寬,原本應該很強壯的一個男人躺在那,卻絲毫不占地兒。
因為有個地方是空缺的。
蔣修知醒來時,習慣将手摸向旁邊,但被窩裡是涼的。
他喊了聲楚絮沒人應答,拿過手機想看眼時間,卻看見了楚絮發的那條信息。
蔣修知頓時睡意全無,一下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