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暖青腦子裡一片混沌，她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找到聆聆，然後蒙住他的眼睛，捂住他的耳朵，告訴他這裡面的人不是媽媽。
可淩紹誠在這，她都不敢高喊一聲聆聆的名字。
淩暖青看到視頻中的自己被人拎着衣領起身，那些人嘲笑她的鬼臉，甚至還有人拿出一沓錢丢在她的臉上，讓她叫一聲爸爸再撿起來。
她在孩子面前所有的僞裝都被撕開了，這麼大的屏幕，這麼大的聲響，聆聆不可能看不到。
淩暖青站在原地，渾身戰栗，像是剛從冰窟窿中爬出來似的。
淩紹誠眉峰緊鎖，快步沖着最前方的高台而去。
“誰放出來的？
”
現場無人敢吱聲，但畫面中最精彩的一幕還在繼續。
淩暖青被人推搡着，有人要摘她的面具，她牢牢地用手護住，淩紹誠站定在大屏前，看到有人拉扯着淩暖青的頭發，肆意辱罵，最後将她一腳踢倒在地。
“小表子，趕緊從這滾出去。
”
“滾什麼啊，讓她爬，狗刨式出去哈哈哈——”
屏幕上的燈光交錯打在淩紹誠那張精美卻又布滿陰鸷的臉上，他眼裡透出妖孽般的狠絕，倪蕾在台下看着，她潭底湧起快慰。
這就是淩紹誠當寶貝一樣捧着的淩暖青，她敢斷定，她比淩紹誠玩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都要下賤！
倪蕾望向淩暖青的方向，她應該是要崩潰了吧？
即便視頻中的人戴着面具，可她心裡是最清楚的，那是她淩暖青啊。
有人着急跑上台，要去關了電腦，但視頻的畫面一轉，淩暖青回到了紙醉金迷的休息間，她靠在牆邊，雙手抱緊了肩膀慢慢滑坐在地上。
淩紹誠盯着她的身影，她将自己縮成最小的一團，肩膀在聳動，垂下臉時綁在腦後的帶子松了。
淩暖青的面具往下掉，剛露出半張臉，就被她慌慌張張戴了回去。
同她喝過酒的邵先生眼裡露出訝異，他上前兩步想要細看，大屏幕上卻變成了一片死黑。
淩暖青蹲下身去，将自己藏在了甜點台的後面，她滿腦子都在想着要怎麼跟聆聆解釋，他或許還不懂，可他總能看得懂别人對他媽媽動手了。
淩暖青用力咬着手背，原來人一旦有了軟肋之後，真的是寸步難行。
明越接到息從外面進來，可這麼大的場合，這會鬧開對誰都不好。
淩紹誠目光掃向台下的倪蕾，她端坐在那裡，臉上有藏匿不住的興奮之情。
他越過她徑自往前走，在人群的注目中找到了蹲着的淩暖青。
淩紹誠居高臨下望向她緊壓在腿上的後背，“起來。
”
“起來做什麼？
讓人看我笑話？
”
淩紹誠想要将她拽起來，淩暖青蹲在那不動，男人幹脆也低下了身，“不是想回房間嗎？
走。
”
“淩紹誠，給人一個巴掌再給一個甜棗的事，你可真擅長。
我的臉都丢盡了，你現在讓我回去，還有什麼意思？
”
“你還差這點羞恥感嗎？
”
淩紹誠幾乎是脫口而出，可話音落定，又有些說不明的懊惱。
他心裡和臉上都表現出了憤怒，隻是唯獨沒有在淩暖青的面前展露出來。
他心思矛盾，是不想看到她好受，想折磨她，可真正直面那些畫面的時候，他卻比誰都心痛。
聆聆站在人群的角落中，小聶老師捂着他的眼睛，她的手很涼。
他将小聶老師的手拉下去，“我都看不見了。
”
小聶老師勉強扯開抹笑，“這裡居然還放電視呢，那……那人和你媽媽有點像，不過不是她。
”
“嗯，”聆聆嘴角往上扯動，“我想吃冰激淩。
”
“你個小鬼頭，嘴巴到現在就沒停過，一會還怎麼吃晚飯呀？
”
“不怕，我肚子可大着呢。
”聆聆說着輕拍下自己的肚皮，白皙的臉頰上漾着一個酒窩，小聶老師伸手摸了下他的腦袋，“好，我去給你拿。
”
“我就乖乖地待在這。
”
聆聆将小聶老師支開，他跑向不遠處的台子跟前，抓了一塊黑森林蛋糕在手裡。
淩暖青被淩紹誠拉住手往前走，她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也好。
明越将門推開，站到了外頭去，淩紹誠一腳剛擡起，腰上卻被什麼東西給砸中。
他将手伸到後面抹了把，爛爛的、膩膩的，是一塊被砸爛的蛋糕。
淩紹誠轉過身，依稀看到一個小小身影穿過了甜品台，左邊竄一下，右邊躲一下，很快跑進人群中。
淩暖青面色難看到幾近透白，她一眼就能認出這是聆聆，助理沒等到兩人出來，跟着望了眼，“淩先生，出什麼事了？
”
淩紹誠手朝那個方向指了下，明越看到他身後的污漬，趕緊上前清理。
“哪個不長眼的東西？
”
淩紹誠原本就有怒氣，這會恨不得把那孩子拖過來胖揍一頓，“沒教養的小東西。
”
“我去把他逮過來！
”
可現場孩子也不止一個，淩紹誠幹脆脫下了外衣，“真不知道這種父母是怎麼教育的，一個個都欠打。
”
淩暖青眼見明越好像不肯罷休，正在詢問旁邊的服務員有沒有看見那孩子長什麼樣，淩暖青心急如焚，她猛地推了把淩紹誠，“視頻是你放出來的，還是淩太太的意思？
”
淩紹誠朝身前望了眼，餘光裡一個影子閃過，淩暖青快步已經朝着倪蕾的方向跑去了。
男人一把抓空，臉色驟變，“你給我站住！
”
淩暖青這會隻有一個想法，絕對不能讓淩紹誠發現聆聆。
倪蕾坐姿優雅地正和幾個朋友在說話，完全沒有注意到淩暖青，她過來時差點跟一個服務員撞上，淩暖青拿了她托盤上的一杯紅酒。
她沖到倪蕾身側，正在說話的一個女人止住聲，淩暖青拍了下倪蕾的肩膀。
她下意識扭頭，臉上卻被潑了整杯的酒，倪蕾震驚地張了下嘴，“你，你瘋了！
”
淩暖青拿起桌上另外半杯，從倪蕾的頭頂正上方往下倒。
淩紹誠趕來時，第一時間将她扯到自己身後，倪蕾顫抖着眼簾，目光森然，這個男人下意識還是做出了要護住她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