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我也是新得的,三天都沒過呢,你就來跟我要人?
”
蔣修知的話裡,多少能聽出些不悅。
徐校眼裡盡帶惋惜,他這心思都說出來了,可蔣修知這會在興頭上,八成是不肯忍痛割愛的。
“既然這樣,蔣少玩膩了再跟我說一聲。
”
楚絮胸口堵悶得厲害,甚至想吐。
他們談論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可徐校的口氣就好像在說,你這件衣服什麼時候不要了,送我吧?
蔣修知示意蕭子翟準備,“兜兩圈就回家睡覺了,昨晚沒睡好。
”
蕭公子笑罵了一句,“深陷溫柔鄉了吧?
”
蔣修知坐進駕駛座内,将車窗升回去,他将架在腦後的墨鏡摘下來,丢在儀表盤上。
“聽見了沒?
以後乖一點,要不然就把你送給别人。
”
“那好,我也将你送人。
”
蔣修知握住她的手掌,許是受了涼,小手冰冷。
“你?
”
“人和人之間是平等的。
”
蔣修知撲哧笑出聲來,楚絮将手掌掙開,“很好笑嗎?
”
“放心吧,我現在不會舍得把你給别人的。
”
楚絮聽見的隻有現在兩字。
這些人真是可怕,可怕到令人發指。
蕭子翟今天也帶了個女伴過來,她穿着超短裙,走過去揚起一面旗幟。
她雙臂使勁帶動着旗杆,旗面飛揚過簇燃的火焰,跳躍的煙星彈得到處都是。
蔣修知的油門已經踩了下去,楚絮就聽到窗外傳來此起彼伏的轟鳴聲。
她心跟着懸空起來,車子已經嚴重超速,道路兩旁的樹木變成了一條模糊的線,楚絮胃裡面有種翻騰感,想吐。
蔣修知眼角眉梢染着興奮,手輕握住方向盤,這時候隻要有一點偏差,車子就有可能會沖撞向兩邊。
楚絮一聲不吭,死死地咬着牙關。
徐校的車子從後面追過來,很快趕超。
蔣修知踩足油門,車子堪堪從徐校的車旁擦過去。
楚絮握緊安全帶,臉色變得死白,眼看着儀表盤上的指針迅速往上跳。
蔣修知餘光睨了眼,見她一張小臉很是不對勁。
“怎麼了?
”
“我……暈車。
”
蔣修知真想把她中途丢下去。
“你可别吐出來。
”
楚絮難受地出聲。
“你慢點行不行?
”
“你想讓我輸嗎?
”蔣修知語氣裡咬着不甘心。
“那我就把你送他床上去。
”
楚絮可能是被吓到了,不再吱聲,但肉眼可見的難受正從她面上漫出來。
蔣修知罵了句麻煩,卻将腳踩在刹車上,車速越開越慢。
楚絮剛要覺得好受些,卻聽見前面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她看見徐校的車子歪歪斜斜就跟失控似的,蔣修知迅速踩死刹車。
車子由着慣性往前沖,摩擦出來的聲音尖銳無比,楚絮忍不住用雙手捂住耳朵。
蔣修知握緊方向盤,目光盯着前面的路,楚絮睜開眼簾,吃了一大驚。
路上一動不動地躺着個人,方才那聲巨響,就是徐校的車子撞到了人。
他開着車早沒了身影,這條路很偏,那人像是從旁邊的林子内跑出來的。
楚絮緊張地喘息,看穿衣打扮應該是個女人。
身下有大灘的血漬正在漫開,那麼大的沖擊力,很有可能沒救了。
狹仄的空間内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楚絮嘴唇都在顫抖,她握了下手掌。
“救,救人。
”
她看向旁邊的男人,這條路上是沒有監控的,而且蔣修知身份特殊,一旦車禍的事被媒體知道,他就等于惹上了一個不小的麻煩。
楚絮猜,蔣修知是要見死不救的……
旁邊傳來開車門的聲音,車子開了遠光燈,楚絮看到蔣修知下車。
他修長挺拔的身影往前,燈光落在蔣修知旁側的陰暗處,光影将男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楚絮心還在撲通亂跳,可是看到蔣修知,她陡然沒有那麼害怕了。
蔣修知來到女人身邊,蹲下身看眼,然後起身拿出手機叫了救護車。
他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别過來。
”
楚絮聽話地沒再上前,蔣修知起身過來,到了她的身前,用手捂住她的眼睛,“回車裡去。
”
“死,死了嗎?
”
“不确定。
”
“很吓人嗎?
”
“你别看就是了。
”
蕭公子的車也追了上來,見這邊不對勁,便停在了路邊。
“幹嘛呢?
大晚上想玩野戰嗎……”
視線很快掃到地上,蕭子翟大驚失色,“你撞人了嗎?
”
“不是我,是徐校。
”
“那還愣着幹什麼?
走,快走啊!
”
蕭子翟按着喇叭,腦袋探出窗外看了幾眼,“徐校那孫子肯定不會承認的,再不走就麻煩了!
”
楚絮将他的手拉下去,耳畔隻有風刮吹過樹葉傳來的聲響,嘩嘩得很是吵鬧。
蕭子翟忙推開了車門,幾步走到蔣修知身前,“這種人命關天的事肯定會驚動媒體,誰知道他們會怎麼寫?
到時候你家老爺子定不會輕饒你。
”
“這人還不知道死了還是活着,”蔣修知語氣很淡,态度卻也很堅決,“她現在不能挪動,我們要是都走了,她一會就能被人卷車輪底下去。
”
“那跟我們又有什麼關系?
人是徐校撞的,我們隻是路過而已。
”
楚絮聽得心驚膽寒,是啊,這頂多算是見死不救罷了。
反正在這幫人的眼裡,生命如草芥。
她剛想說她不走,她要在這等救護車過來,蔣修知回到自己的跑車前,彎腰靠在引擎蓋上。
“你趕緊走。
”
“蔣少……”
“這人,說不定還能救呢?
”
今天這半路跑出來的要是一條狗,他肯定是不會管的。
可好歹是一條命。
蕭子翟的女伴在副駕駛座内急切地喊着他,“快走吧,太晦氣了。
”
“有事随時跟我打電話。
”
蕭公子丢下句話,開着車走了。
楚絮站在那一束光裡,忍不住去看眼地上的女人。
手臂和腿都翻折着,就像小時候被折斷了手腳的塑料娃娃。
蔣修知叼着一支煙,目光斜睨向她,“怕嗎?
”
“有點。
”
地上躺着的,說不定已經是個死人。
蔣修知沖她伸手,“來,過來抱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