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紹誠一驚,整個人如遭雷擊。
“淩、暖、青?
”
他一個字一個字,蹦了出來。
“對啊。
”
淩紹誠聽她的語氣沒有慌張,不像是偷偷摸摸打來的求救電話,“你在哪?
”
“我在五撒村,手機好像信号不好呢。
”淩暖青說完這話,覺得自己這好像是在解釋什麼,“我不是特地打給你的,我怕聆聆和言言找不到我,着急,我就跟你說一聲……”
淩紹誠眼角眉梢處挂起了絕處逢生的喜悅,明越看在眼裡,仿佛一抹暖陽照拂進來。
“好,我知道了。
”
“那我挂了。
”
“等等……”淩紹誠盯着門口的方向,“你還好吧?
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吧?
”
“怎麼會有危險呢,我算是來采風的。
”淩暖青耳朵尖,聽到了對面嘩嘩的風聲,似乎是刮到了大片的樹葉,發出呼嘯的響音。
“這麼早,你在外面嗎?
”
“沒有,我在家。
”
淩暖青覺得自己應該不會聽錯,可是淩紹誠沒有騙她的必要。
“你什麼時候回來?
”
“明天吧。
”
“今天就回好不好?
”
淩紹誠的語氣溫柔,她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要跌進去溺斃了,“有事嗎?
”
“我想你了。
”
“你再這樣,我挂了。
”淩暖青完全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更不知道淩紹誠昨晚經曆過怎樣的煎熬。
“我現在就讓人去接你,你不要亂跑。
”
淩暖青沒想過這麼快回去,“我還要去拜訪幾個老人。
”
“你現在就去,來得及。
”
淩暖青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急迫,隐約察覺出不對。
“到底怎麼了?
”
“我……我要出去幾天,我把聆聆和言言送到你這,讓他們陪你幾天。
”
淩暖青眼眸内瞬間被點亮開,笑意跟着蹦出來,“真的嗎?
”
“不騙你。
”
“那我現在就去,很快的。
”
“别亂跑,到時候還用這個電話聯系你,除了我的人誰都不要相信,好嗎?
”
“嗯。
”
淩紹誠不會聽錯的,這就是他的淩暖青。
這樣鮮活,如此有生氣,她好好的,沒有受人控制。
明越朝他看了眼,男人的面上已經沒了雨水,可他看到有眼淚從淩紹誠的眼眶内滑落出來。
他哭了。
那邊挂斷通話,明越想要開口問一句,卻見淩紹誠攥緊了手機,他手背貼緊了額頭,閉着眼簾痛哭起來。
明越從未看到淩紹誠這副模樣過,他驚慌不已。
這個男人平時硬的就跟一座山似的,明越一度懷疑就算一輛車從他的硬骨上碾過去,他都不會掉一滴眼淚。
可他現在哭成了這樣,淩紹誠的心被人撕裂開,如今又一瓣瓣被拼接起來,被強行粘住。
“小姐沒事,是吧?
”
“你趕緊……派人去把她接回來。
”
淩紹誠哽着嗓音,眼睛通紅,“不要驚動任何人。
”
“是。
”
明越站起身,淩紹誠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這邊的事,一句話都不要透露給她。
”
“您都這樣了,為什麼不讓她知道?
”
“聽我的,快去。
”
一直僵持到早上八點,老爺子出來的時候,淩紹誠已經跪不住,就坐在地上。
馮叔上前看了眼,伸手一摸,額上滾燙。
“老爺子,這是熬病了啊。
”
“想通了嗎?
”
淩紹誠的嘴唇,幹得已經裂開了,他吃力地撐着眼皮。
“想通什麼?
”
“你倒是厲害,骨頭硬,不知道那個丫頭能不能跟你這般硬朗。
”
明越派人正趕過去,八成還沒到那邊,淩紹誠不能同老爺子挑明了,“我就算娶了姓席的,我也不會好好待她。
”
“那都是後話,我現在隻要你松口就行。
”
淩紹誠嘴角勾出嘲諷的笑來,胸腔起伏,笑聲壓抑着,并不好聽,“我就想要淩暖青,有什麼錯?
”
“你會死在她手裡的。
”
“我願意。
”
“混賬!
”
淩紹誠嘴角高高地揚着,一直在笑,“我真的樂意,爺爺,你要不把我的心剖出來看一看,看看裡面裝着誰?
”
“冥頑不靈,不給你點顔色看看,你真以為我在跟你鬧着玩嗎?
”老爺子深吸口氣,盡量壓抑着自己,一定要冷靜,“當年,你不也娶了倪蕾嗎?
”
“所以,我代價慘重,有倪家當墊腳石給我鋪路,我一路高升,但我的心空了,我現在把我這幾年積累的金錢、權利,我一手都毀幹淨了。
我欠的債,我還。
”
老爺子看向旁邊的馮叔。
“跟他已經說不清了,你關照那邊的人,下手吧。
”
淩紹誠唇瓣的笑意緩緩往下壓,他還需要拖延時間,才能确保淩暖青的安全。
“等等。
”
爺爺攏緊了身上的衣服,看他。
“爺爺,你把席小姐叫過來吧,我看看她是否真有這個想法。
”
一聽這話,就是有了松口的意思。
馮叔心領神會,走到旁邊去給席家打了個電話。
淩紹誠身上披着很多件衣服,他一件件拿下來丢在旁邊,馮叔回到他身邊,将他拉起身。
他跪久了,站不直,膝蓋還在顫抖。
淩紹誠隻能靠着馮叔,他全身冰冷,過了很久,才感覺到有暖意回來,但全身瞬間又跟燒起來一樣滾燙。
管家從外面匆匆進來,“老爺子,席小姐來了。
”
“讓她進來。
”
“她說不進來了,就在車上等,隻不過讓我送了這個進來。
”
淩紹誠目光落過去,看到了一本紅色的戶口本。
席小姐經過上次之後,栽了面,這次學乖了,人先不露面。
淩紹誠伸手将戶口本接過去,有鈴聲響了起來,這是明越臨走時給他的另一個手機。
他接通後放到耳邊,那邊隻有簡短的幾個字。
“接到了。
”
淩紹誠繃緊的面色一松,整個人如沐春風,周遭陰霾散盡,他什麼話都沒說,轉了身往外走去。
他腿都凍麻了,身體也是硬的,所以走路緩慢。
淩紹誠來到門口的一輛車子跟前,在車窗上輕敲下。
玻璃緩緩落下去,露出一張精緻漂亮的臉蛋。
席語出來時精心打扮過,還特地挑了件淺粉色的大衣,她剛揚唇淺笑,就被淩紹誠丢進去的戶口本給狠狠砸中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