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也不好問的太清楚,每個人都有不願意被提及的傷痛。
吃飯的地方是淩呈羨定的,任苒看得出來,他對顧昱行敵意大減,不像之前那樣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了。
吃過晚飯,任苒打算将顧昱行送回去。
淩呈羨手臂朝顧醫生的肩膀上一搭,“我們喝酒去。
”
任苒聽得腦袋炸,顧昱行上次就是因為聚了餐,還沒喝酒就被推下了樓,今晚這身上要是沾一身酒氣回去,那不得被舒宥甯扒皮抽筋?
“喝酒就算了,顧醫生身上還有傷。
”
“男人之間的事,你不懂,”淩呈羨很真誠地問着顧昱行,“你天天家裡和醫院兩點一線,每天還要面對那些病人,回到家還要面對那個可怕女人,心裡不難受嗎?
”
顧昱行似乎是被淩呈羨說到了心坎上,居然沒有立馬拒絕他的邀請。
任苒趁機掐了淩呈羨的手臂一把,“你别這樣,你是在惹事知道嗎?
”
“你也不想看到他心理抑郁吧?
”
但任苒還是放心不下,“萬一……”
“去吧,”顧昱行思忖片刻,“我确實也需要放松下。
”
“這才像個男人。
”
任苒胸口堵着氣,親自開車将兩人送過去,淩呈羨還想挑地方,他的排面必須要足,那得挑宋城最好的會所。
沒想到任苒将他們給丢在了路邊。
“下車吧。
”
淩呈羨朝外面看眼,“這是哪?
”
任苒指了指亮起來的霓虹燈,“沒看到嗎?
傾城之戀酒吧。
”
“我才不去。
”
“我又不是你的司機,要麼下車,要麼回家。
”
淩呈羨聽任苒的語氣不對,“怎麼了?
突然吃槍藥了嗎?
”
任苒的臉色确實有那麼一點不好看,他平時有應酬也就算了,但她不喜歡淩呈羨主動去那種地方。
她說話帶着些酸意,“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以前什麼樣子,所以本性要一點點露出來是嗎?
”
淩呈羨怔了下,看眼任苒的臉。
他解開安全帶,顧昱行以為他是不高興了,“要不還是回去吧。
”
淩呈羨陡然靠近任苒,手掌按在她腦後将她拉到身前,他吧唧一口親在任苒的嘴上。
她毫不設防,偏那聲音很響,鑽進她耳朵裡還有回音似的。
“你——”
“不要吃醋,我最有分寸了,不會亂來。
”
任苒用手抹了下嘴,“下不下車?
”
“下下下,顧醫生,咱們走。
”
顧昱行就這麼被淩呈羨帶進了賊窩,任苒按了下車喇叭,淩呈羨轉身趴回窗邊,“怎麼了?
”
“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
“你在不方便,快回去。
”
她一腳踩了油門,将車給開走了。
顧昱行看着揚長而去的車子。
“任醫生這是生氣了吧?
”
“隻是吃醋而已,沒有别的意思。
”
這個酒吧不像頂級的會所那麼高端,就連僅有的包廂也都被人占了。
顧昱行指了旁邊的卡座,“随便坐吧,一會就要回去的。
”
“急什麼。
”淩呈羨招了服務員過來,也沒有細看酒單,隻是要了最好的酒。
顧昱行有些拘束,似乎是不習慣,“淩先生經常來這種地方嗎?
”
“不,我很久沒來了。
”
服務員知道這是個大單,照顧周到,将送上桌的酒全給開了,一個個杯子被注滿,顧昱行看得心驚肉跳。
“我喝一杯就行。
”
“你今晚喝一杯,跟喝十杯是一樣的。
”
顧昱行接過了淩呈羨遞來的酒杯,“淩先生要是喝醉了,任醫生不會鬧你?
”
“她可能會把我趕到書房間去睡。
”
顧昱行忍不住揚笑,“這麼簡單嗎?
”
“她不舍得我。
”
顧昱行晃動着手裡的酒杯,“是啊,舍得和不舍得的區别太大了。
”
淩呈羨跟他碰了下杯,“不要想這麼多。
”
幾杯酒下肚,淩呈羨手指撫摸着杯沿處,他壓着一側的目光,嗓音聽上去很平靜,但細聽之下還有抖意。
“顧醫生,你救了任苒的命,就相當于救了我半條命。
”
“别這麼說,我是醫生,救死扶傷本來就是我分内的事。
”
淩呈羨擡起的手背抵着前額,“有些事發生過,其實是過不去的,我一直都不敢問你,任苒的骨髓是誰捐獻的?
手術危險嗎?
她那時候是不是很痛苦?
”
“淩先生,現在過得幸福就夠了。
”
淩呈羨喉間輕滾動,“可我差點把她害死了。
”
“是嗎?
為什麼?
”
淩呈羨嘴唇蠕動下,“那時候誰陪着她?
霍禦銘吧?
”
顧昱行看了眼男人的側臉,“淩先生不必太介懷以前的事,人在生病的時候,都不會好看到哪裡去。
但是任醫生很堅強,求生意識也強,也肯配合治療。
”
淩呈羨手裡的杯子差點握不住,可她那時候是自殺,被他傷透了心,甚至已經不想活了。
也不知道霍禦銘跟她說了什麼,才會讓那麼想死的她,重拾了生的勇氣。
也許,是許諾了她美好的未來吧。
淩呈羨總以為不去碰觸,那過了五年、十年的事,就會逐漸淡忘。
但其實不是的。
顧昱行跟他碰了下酒杯,“任醫生和那位霍先生,應該不是情侶關系,他盡管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但任醫生并不愛他。
”
淩呈羨将信将疑地望向顧昱行。
“為什麼?
”
“直覺,畢竟我不是心理醫生,隻是經常看任醫生望着窗外發呆,即便霍先生在的時候,她也會有很長時間的發呆,也許是在想什麼人吧。
”
淩呈羨将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顧昱行也喝了不少,起先幾杯不肯敞開了喝,後來就越喝越多。
“淩先生,人真的不能活在過去,要不然會很痛苦。
”
“謝謝你了,比我慘多了,還要來安慰我。
”
顧昱行擺擺手,就像是徹底解放了天性一樣。
“我跟我太太真的,以前過得很幸福,我現在就是老想着結婚時候,我想讓她變回去,好好愛她……”
淩呈羨用力拍着顧昱行的肩膀,“你還是多喝點酒,做個白日夢吧。
”
他這人最不會安慰别人,也隻能這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