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盯着楚絮,“你有沒有想過我一旦認罪,意味着什麼?”
“入獄。”
蔣修知目光緊鎖住她不放,“你不是跟我開玩笑的,是嗎?”
“我想了很久,很久,我還是想勸你認罪。”
蔣修知的拳頭一點點捏緊,“你就這麼想看着我跌倒爬不起來嗎?”
楚絮覺得蔣修知的眼神駭人,她将視線别開了。
“蔣修知,我們生活在一個特别好的時代,隻要足夠努力,就能出人頭地的時代。至少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直到遇見了你以後。”
楚絮語氣輕緩後,這才又說道,“你殘忍、霸道,颠覆了我所有的認知。你們這個圈子的人,好像做惡事就跟天經地義一樣,完全不用負責任,可是為什麼呢?那些被你們壓迫的、毒打的人,難道就活該嗎?”
如果不是遇到蔣修知,楚絮現在還好好地上着班,正一步步努力存錢買房子。
“可我說過以後會補償你,我一定好好……”
楚絮聞言,輕搖下頭,“你想脫罪出來,再睡到我的身邊來,是嗎?”
蔣修知并未出聲。
“我不想跟一個殺人犯睡在一起。”
“我沒有……”
“你有,差一點你就刺死了一個人。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殺人不用償命的,蔣修知,你以前對我的傷害永遠抹滅不掉。”
蔣修知說不出話來,他陷進了那張椅子内,楚絮絞着手指,她太看得起自己了,就算這個男人再喜歡她,可這種事關系到他的前程和自由,他是不會答應的。
隔壁屋子内,兩人戴着監聽耳機,表情嚴肅地盯着面前的監視器。
楚絮想要從椅子上站起來。
蔣修知眼裡的最後一束光被她遮擋住了,“等等。”
她站在那裡看他,蔣修知的神色透着一種決絕,“你明确告訴我一句話,如果我認罪,你會等我出來嗎?”
楚絮攥緊下拳頭,想說不會。
但她想到了生死未蔔的家人。“可以。”
蔣修知嘴角輕挽開,“隻要我認罪,我把我該受的都受了,我是不是就能幹幹淨淨出來見你了?”
楚絮聽着這話,沒來由的心尖泛起一陣酸,但她還是狠了心道。
“不準上訴,不準提前出獄。”
“為……什麼?”
蔣修知不懂,他争取好好表現,還不行嗎?
“因為你以前罪惡深重,贖罪就該贖得徹底。”再加上他還欠了曾彭澤一條腿,難道這些不是他該受的嗎?
“那你怎麼辦?”
“我?”楚絮面無表情道,“當然是好好生活。”
“那你覺得童家的人和我的家人,他們會放過你嗎?”
楚絮往蔣修知的面前走近一步,“這就要看你怎麼做了,你要是想保我,即便身陷囹圄也能做到。你也不想等你出來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是嗎?”
“楚絮,你怎麼就舍得對我這麼狠心呢?”
楚絮彎下腰,目光直入蔣修知的潭底,“不是我對你狠心,是你對别人太狠。”
“楚絮,你過來,抱抱我。”
她沒有動,監控室内的兩人對望眼,另一人摘下了監聽器。
“不會出事吧?”
年長一些的男人斟酌片刻後,還是制止住了他。
蔣修知既然是喜歡這個女人的,那就一定不會做出傷害她的大事來。
楚絮有點害怕,他盡管雙手被铐着,可心裡肯定是恨不得要掐死她的。
“你怕我嗎?”
“不怕。”
“那你就連我的最後一個請求,都不肯答應嗎?”
楚絮還想活命,她猶豫着,房間裡連一個能拉得住蔣修知的人都沒有。
他削薄的唇瓣扯出一抹笑,“過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絮絮,你抱抱我,說不定我什麼都能為你豁出去呢。”
楚絮雙腿僵硬,她踩着筆直的步子來到蔣修知的面前,她再度彎腰,蔣修知不能動,楚絮便摟住了他的肩膀。
男人将臉靠向她的頸間,“自己保重,好好的。”
“好,我一定會。”
蔣修知何其不舍,想要擡起手臂抱住這個令他魂牽夢萦的女人,“你會想我嗎?”
楚絮想要退開,蔣修知出聲制止,“再抱一會。”
“會想你的。”
蔣修知聽她這樣毫不猶豫開口,就知她是在撒謊,可他不想拆穿。
“這話真好聽。”
“還想聽嗎?我可以多說一些。”
“想。”蔣修知特别喜歡聽她的謊言,就像是蘸過糖一樣,令他嘴裡和心裡都是甜甜的。“我要是坐了牢,你會來看我嗎?”
“當然會。”楚絮緊接着又說道,“漫漫長路,我陪你一起走,好不好?”
她的聲音令他瞬間安定了下來,蔣修知趁着楚絮不注意,用力親了她一口。
她臉上好痛,趕緊往後退去,楚絮伸手捂住面頰。
蔣修知看着她笑起來,“這可都是你說的,一定要來看我、陪我。”
“好。”
走廊上,蔣太太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也不知道屋内談得怎麼樣了。
楚絮準備離開時,看了眼坐着的蔣修知。
他好像已經想通了,也下定了決心要怎麼做,蔣修知的視線膠着在她臉上,楚絮都能感到面頰在發燙。
她擡了腿,聽到蔣修知的聲音傳過來。
“楚絮,我愛你。”
她一臉驚愕地掃過去,兩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楚絮甚至都能在他眼裡看到自己此時的狼狽不堪。
蔣修知笑意更甚,楚絮的呼吸聲一絲一縷地傳進監控者的耳中。
這女人也真是奇怪,難道她之前一直都不知道嗎?
如果不是因為愛,蔣修知能為她做到這份上?
楚絮幾乎是逃也似地出去了,蔣太太一見到她的身影就問她,“怎麼樣?他怎麼說?”
楚絮的臉煞白無比,她靠在牆邊,“蔣修知……他想見你。”
門口守着的男人居然也沒攔着蔣太太,就讓她這麼進去了。
蔣太太一看蔣修知胡子拉碴,還被人铐着,心裡别提多難受。
“活該!”她嘴硬,但眼睛有些泛紅。
蔣修知點了下頭,可能是也意識到了。
“我答應童家的要求,我娶童以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