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手在眼角處撫了下,淩呈羨眼裡既有心痛又有恨意。
他心裡清清楚楚的,任苒口口聲聲說恨他,這就是她選擇的最好的報複。
她目的達到了,淩呈羨幾乎潰不成軍,狼狽的不像樣子。
任苒從他身邊經過,淩呈羨轉身看她,她像個沒事人似的,他上前幾步扣住了她的手臂,一腳踢開洗手間的門将她推了進去。
任苒腳步不穩,她被淩呈羨帶到按摩浴缸前,他手掌按着她的肩膀往下壓,另一手拿起花灑,打開了水沖到任苒的腦袋上。
出來的是冷水,任苒凍得瑟縮下,她雙手撐在浴缸邊緣處,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
淩呈羨氣急了,也恨極了,水灑在任苒身上,她頭發和衣領都濕了。
“你做這個決定的時候,為什麼不能冷靜冷靜?
任苒,你就這麼恨我,連你自己的骨血都容不下嗎?
”
任苒人搖晃了兩下,要不是淩呈羨按着她,她可能就要一頭栽下去了。
“我要是事先不知道你懷孕,你是不會打算告訴我的吧?
做我的孩子就這麼慘,連他來過我都不能知道?
”男人說到最後,聲音有些哽,鼻梁處有一道冰涼滑過。
“你為什麼心能狠到這個地步?
你這是又毒又狠!
”
“是。
”任苒承認,“我們彼此彼此。
”
淩呈羨手松開,任苒往前栽去,她一把抓着身前的浴缸後坐了下來。
男人丢了手裡的花灑,目光輕垂,任苒上半身幾乎濕透了,冷得牙齒在打架。
淩呈羨走了出去,看到那幾本書,他像是受了刺激似的将它們全給撕了。
司岩在樓下等了許久,生怕出事,他打算上樓去看看。
樓梯口有腳步聲下來,司岩擡頭看到了淩呈羨,他快步走上去。
“四少?
”
淩呈羨左手的袖子全部濕掉,眼神有些呆滞,在原地站了許久。
“四少,您沒事吧?
”
淩呈羨聲音那麼輕,“孩子沒了。
”
司岩一臉的晦暗,“您别着急,以後還有機會的。
”
淩呈羨從胸腔内發出笑來,“不可能再有機會了,她不要,我也不要了。
我也不稀罕,别人也能生是不是?
”
“四少,您别這樣。
”司岩想要安慰他幾聲,“最近發生的事情确實比較多。
”
淩呈羨在台階上直接坐了下去,“她恨歸恨,但是不能那樣……”
任苒在浴室坐着,一時半會起不來,她有過短暫的暈厥,隻是一下就被凍醒了。
她撐盡力氣爬起身,抓了一塊幹毛巾擦頭發,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她跌跌撞撞走進卧室,躺到床上後将被子緊緊地裹在身上。
司岩将淩呈羨送到了夏舒雯那,阿姨開門時看到淩呈羨的樣子,吓了跳。
“四少這是怎麼了?
”
“沒什麼,”司岩沖着阿姨輕吩咐聲,“不管這邊有什麼情況,你隻管打電話給我就是,别驚動淩家那邊。
”
“好的。
”
夏舒雯走出來,幫忙攙扶淩呈羨進去,她小心地看了眼司岩。
“出什麼事了?
”
“不該問的别瞎問。
”
夏舒雯乖乖閉上嘴巴,将淩呈羨帶進了房間。
男人在床沿處坐着,夏舒雯出去給他倒了杯水,她将水杯遞到他面前,“喝點吧。
”
他伸手一拍,水杯砸在了地上,淩呈羨脾氣不好的時候就是這樣,夏舒雯看了眼他的衣袖。
她什麼都沒說,起身将地上收拾幹淨,然後進更衣室拿了件襯衫出來。
夏舒雯坐回淩呈羨身邊,跟他講話他也不理,“我幫你換件衣服好不好?
”
淩呈羨沒有說不好,夏舒雯大着膽子将手伸過去,解開了他的兩顆扣子。
淩呈羨握住她的手掌,目光挪到她臉上,夏舒雯不敢亂動,“你身上濕成這樣,還是換了吧。
”
“你走吧。
”
“走?
去哪?
”夏舒雯一怔,驚住了。
淩呈羨沒說話,目光在屋内掃了圈,看到飄窗上放着個小矮桌,上頭還有幾本書。
那些都是夏舒雯的備考資料,淩呈羨收回視線,“不用考了,我替你弄張證書,你想去哪都行?
”
“是不是淩太太跟你鬧了?
她不想再看見我是不是?
”夏舒雯着急地去挽住淩呈羨的胳膊,“我保證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清上園和醫院附近我都不會去,我也可以不再逛商場,我就待在家裡……”
淩呈羨耳朵裡被這聲淩太太給刺了下,“我不想聽到她,閉嘴!
”
夏舒雯從男人的眼神間似乎知道了什麼,她适時地點到淩呈羨心上。
“我知道她是因為在乎,所以才不能容忍我的存在,對不起……”
這話對淩呈羨而言,簡直是最大的諷刺。
在乎?
淩呈羨潭底變得兇狠起來,“你哪隻眼睛看出她在乎我?
”
夏舒雯被吓得不敢随便吱聲。
“說不出來了?
”淩呈羨扯開身上的扣子,将套着的襯衫脫掉,他身子往後仰躺,盯着上面的天花闆看,“你們都看不出來,那真是我的錯覺了。
”
人那,總是心存僥幸,非要被剝掉一層皮才能學會認清現實。
夏舒雯怕他凍着,抱了床被子過來,小心地給淩呈羨蓋上。
男人眼角動了動,一手扯了下被角,夏舒雯就勢撲到他身上,她知道他不喜歡她碰,着急慌忙就要起來。
淩呈羨拉住了她的衣角,“你有沒有想過以後的事?
”
她輕搖下頭,“想不了那麼遠,我隻知道現在很好。
”
淩呈羨不知道他當初究竟是看中了任苒什麼,才會這樣一頭栽進去,拔都拔不出來。
他不信換了别人,難道就不行嗎?
她性子又冷又硬,根本就不算多好的人,難道真的不能找人替代了嗎?
淩呈羨不相信。
任苒幾乎是昏睡了一整個晚上,頭痛到要爆炸,身上痛得像是被人将全身的骨頭都給敲碎了。
臉上濕濕的好難受,任苒聞着血腥味想吐,她迷糊地睜開眼,這才發現枕頭上都是血,幾乎半邊都給浸透了,所以她臉上、頭發上也都是血。
任苒擡手在鼻子上抹了把,血跟止不住一樣的在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