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為什麼要找淩呈羨?
難道是要告訴他生病的事?
夏舒雯差點端不穩手裡的碗。
她恨不得一把拽着淩呈羨不讓他走。
她再不敢用身體不适這個借口去留他了,再說夏舒雯清楚自己在淩呈羨心裡幾斤幾兩。
男人出門後,她迫不及待撥通了傅城擎的号碼。
淩呈羨回到清上園,司岩替他将車門拉開。
“四少,我們明天早上再來接您?
”
男人輕搖下頭,“你們在這等我吧。
”
司岩目光朝院子内看了眼,客廳的燈是亮着的,淩呈羨尚不清楚任苒把他叫回來是有什麼目的,但他知道他肯定不可能在這過夜。
打開那扇熟悉的門進去,炒菜的香味溢滿整個屋子,餐桌上放着燭台,蠟燭也都點上了。
任苒拿了碗筷從廚房出來,看到淩呈羨的身影,她将燈給關了。
他換了鞋,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餐桌前,“為什麼關燈?
”
“有氣氛啊。
”
桌上還有酒,淩呈羨拿起來看眼,任苒拉開椅子先坐下來。
男人睇了她一眼,她穿着一身寬松的家居服,即便是在家裡,還戴着個帽子。
不過明顯是凹了造型的,貝雷帽襯出了時尚感,任苒今天化了淡妝,氣色也不錯。
淩呈羨坐定在她對面,“今天是什麼好日子?
”
當然了,對任苒來說今天就是最好的日子。
她手掌輕貼在頸間,“你難道這麼忙,非得有個理由才肯吃飯嗎?
”
淩呈羨手指輕動,拿起了桌上的筷子,“你不會是給我下毒了吧?
”
任苒忙來忙去,原是忙了一場空,她小心翼翼地在廚房切菜、準備,忐忑了那麼久就怕不小心弄出傷口來,她沒想到換來的卻是淩呈羨這麼一句話。
她站起身來,要将他的筷子收起,淩呈羨見狀,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掌,“幹什麼?
”
“怕有毒,你就别吃。
”
“任苒,你不恨我了嗎?
”淩呈羨說話時,握着她的力道收緊了些,任苒覺得手骨都快被他捏碎了。
她今晚隻字不想提之前的事,說不定她過幾天就要沒了,又何必在這種時候還要你死我活呢?
“那你呢?
答應過來吃晚飯,是不恨我了嗎?
”任苒反問。
淩呈羨嘴角的弧度抿得更緊了,兩人中間隔了一張餐桌,男人猛地一扯,任苒人往前沖,她不得不踮起腳,腿抵在了桌沿處。
“我怎麼可能不恨你?
我恨不得——”
他咬牙切齒的,卻不知道後半句話應該怎麼說。
任苒替他一口氣說了出來,“恨不得掐死我?
殺了我?
要了我的命?
”
淩呈羨唇瓣蠕動下,她的眼神明顯與之前不同,他看到她潭底有波光盈動,不再是一片死寂。
任苒微微笑開,“也許不用你動手呢。
”
“什麼意思?
”
她如果移植了骨髓之後還是活不了,那就真是遂了淩呈羨的願了。
“禍害遺千年,不用你動手,我會長命百歲的。
”
淩呈羨手一松,任苒差點沒站穩,她坐回了椅子内。
“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非要把孩子打了嗎?
”
任苒一個人獨處了太長的時間,就想跟人吃頓飯,“你啊,就不能讓我好好吃點東西嗎?
”
她好不容易有了胃口和心情的,任苒盯着手邊的菜,心裡又梗的難受了。
“你就不會想到那個孩子嗎?
想想是男孩還是女孩?
”
“淩呈羨,是不是這個坎你就過不去了?
”
“是,過不去了。
”淩呈羨被這件事壓得死死的,以至于他每次看到任苒都會恨得牙癢癢,“你心狠手辣,我做不到。
”
任苒想說他也不差,把霍禦銘折磨成那樣,最後還把命丢了,他難道就是個善茬?
但她知道這話要是說出來,兩人肯定又是不歡而散,任苒夾了塊肉放到碗裡,“你要不吃就算了,你喜歡算賬那就慢慢算吧。
”
淩呈羨盯着她,見她小口地吃着東西,屋内光線不足,他看不到她臉上的蒼白,就連那瘦骨嶙峋的身架子都忽略了。
是不是失去了他以後,她才知道了他的好?
但他真不能輕易原諒了她,他現在想想心裡還是氣得慌。
“你别以為給我做頓吃的,以前的事就能一筆勾銷……”淩呈羨知道她廚藝不精,他掃了眼桌上的菜,“買的還都是現成的,好大的誠意。
”
任苒覺得她今天就是腦子抽筋了,要不然怎麼會想到叫他過來呢?
這分明是兩兩相恨的狀态,可她心裡跟明鏡似的,她就是想要見見淩呈羨,她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眼圈有些發紅,淩呈羨陡然住了聲,他拿了筷子開始夾菜吃。
兩人相對無言,任苒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她目光直勾勾盯着對面的男人,她深知如果不是她打電話給他,淩呈羨是不可能再回來的。
他一擡頭,猛地攫住了任苒的視線。
“你今晚怎麼了?
怪怪的。
”
“好吃嗎?
”
他吃了口番茄炒蛋,好像鹽放多了,鹹的要死,淩呈羨不動聲色往下咽。
“還行吧。
”
“淩呈羨,你恨我,我知道。
要是我哪天死了,你應該也不會傷心難過吧?
”
淩呈羨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任苒生怕他察覺出異樣來,口氣緩了緩道,“你看我,再怎麼恨你,都不會想要讓你去死。
可你不一樣,你真是恨不得要了我的命的,所以我想……哪天要是我真不在了,你就高興了。
”
淩呈羨心髒不由抽痛下,連帶着握住筷子的手都顫抖了下。
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淩呈羨不知該怎麼說,他隻是氣極了,見到她難以面對而已。
淩呈羨夾起一塊肉放到任苒的碗裡,“現在醫院也不用去了,你天天在家做什麼呢?
”
“能做的事情可多了,看看書,看看電視,一個人打掃下房子。
”
淩呈羨心裡不可能将她放下,任苒将碗裡的那塊肉乖乖吃了,她要是能挺過這一關,她就有精力跟淩呈羨好好談離婚的事了。
如果挺不過去,今晚就當是最後的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