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修知眼看着楚絮擡起了腿。
“楚絮!
”
她上了車,司機将車門拉起來,還不等蔣修知上前,車子就開走了。
唐姐手裡抱着一堆東西,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裡去。
“蔣少,您别喊,這兒有記者。
”
蔣修知目光不善地掃了她一眼,眼神很是兇狠,仿若要吃人。
就好像楚絮現在上了别的男人的車,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蔣修知快步回到自己的車前,但是前面很堵,車子出不去。
他給楚絮打電話,那頭倒是很快接通了。
“你給我下車,現在!
”
對面的聲音有些抖,“蔣少,楚絮的手機我幫她拿着了。
”
唐姐話音未落,那頭就傳來了嘟嘟的聲音。
車子飛馳在馬路上,楚絮兩手攥在一起,沒有開口。
她餘光看向曾彭澤的腿,他穿着西裝褲,看不出殘疾的樣子。
曾彭澤拿了一瓶水給她,楚絮接在手裡。
“怎麼不說話?
不至于認不出我了吧?
”
“不知道要從哪問起。
”
曾彭澤視線望向窗外,“參加這種活動前,是不是都不能吃飯?
”
“我墊了兩口。
”
“那我找個地方,我們一起吃個晚飯吧。
”
楚絮擰開瓶蓋,喝了兩口水,平複心情,“你這幾年去哪了?
當時為什麼不告而别?
還有回來了,為什麼不立馬找我?
”
“你一下問我這麼多,我都不知道先回答你什麼了。
”
“那就一個一個回答我。
”
曾彭澤将手放到自己的腿上,車子在前面拐彎,開進了一家酒店内。
他下了車,楚絮跟在他身後,她不由自主去看他的腿,他走路的姿勢看着跟常人沒什麼兩樣。
曾彭澤進了一個包廂,沖着服務員說道,“要個套餐一,你先出去吧。
”
“是。
”
楚絮看到他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曾彭澤見她一直在盯着他的腿看。
“絮絮,你怎麼這麼看着我?
”
“你的腿……”
他臉色微變,“我腿怎麼了?
”
“你不用瞞着我,我都知道。
”
曾彭澤兩手撐在身側,眼角彎笑起來,“你知道什麼,我的腿不是好好的嗎?
”
楚絮面上有片刻的茫然,可她明明看過照片……
難道照片是假的?
她搖了搖頭,“我不信。
”
蔣修知分明也是承認了的。
“不信啊,你過來摸摸。
”
楚絮将信将疑地上前,曾彭澤拉過她的手,将它放到自己的腿上。
楚絮摸了下,這顯然不是人肉該有的觸感,她擡眼看他時,眼睛裡已經有了潮意。
曾彭澤直起身,沒想到把她給弄哭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曾彭澤有些束手無策,就像幾年前一樣,看到她眼圈發紅他就沒轍了。
“這都是過去了很久的事了,我自己都想開了。
”
他很想安慰她,“剛才你沒看到嗎?
我不光能和正常人一樣走路,我還能跑步。
”
“我想看看。
”楚絮說着想要将他的褲腿往上提。
曾彭澤按着膝蓋處,“不就是假肢麼,沒什麼好看的。
”
“為什麼會突然失蹤?
蔣修知手底下那麼多人,你腿都那樣了……你是怎麼逃走的?
”
曾彭澤眸光漸落,盡管他穿着名貴,盡管那條腿被裹起來了,可隻有他自己知道,藏在裡面的它有多醜陋。
“你還記得沈嘉許這個人嗎?
”
楚絮想了下,很快點頭。
“是他安排了人把我救出去的。
”
“可是你們之前并沒有什麼交集。
”
曾彭澤故作輕松地往後靠去,“對于有錢人來說,做事情不需要十足的理由。
蔣修知通過一個悅景水灣就壓過了沈嘉許,這口氣他是咽不下去的。
他把我救出去也沒廢什麼力氣,興許是覺得多一顆棋子就多一個機會吧。
”
楚絮想到這個名字,就想到了沈嘉許的狠辣,當年就是這個男人,說要讓她賠給他一個孩子。
“隻是後來不等我發揮什麼作用,蔣修知就入獄了。
”
“那你為什麼會成為翔檬娛樂的人?
”
曾彭澤沖她輕笑開,“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嗎?
”
“對,我有一大堆問題想問你,最想問的就是為什麼不聯系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
曾彭澤靠着椅背看她,“我聯系你,然後告訴你沒了腿嗎?
絮絮,我們兩個被那幫人玩弄在股掌間,一次、兩次就夠了。
你還記得我們被強壓着,隻能挨打卻不能還手的屈辱嗎?
”
“我好不容易逃出去,就算聯系了你又能怎樣?
重新落到蔣修知的手裡嗎?
說不定他怕我再跑,能把我手腳全鋸了。
”
楚絮突然看到這麼一個大活人,心裡真是百感交集。
曾彭澤起身來到窗戶旁邊,看了眼外面的夜景,“隻可惜,我沒能幫到宋雯,太遲了。
”
他沖楚絮招了下手,“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
“你沒有打聽過嗎?
”
曾彭澤往窗外一看,看到蔣修知的車過來了。
他從車上下來,看樣子很快就能找到這兒。
“絮絮,你是不是很想離開他?
”
“你想做什麼?
”
“蔣修知來了。
”
楚絮差點把他給忘了,“你趕緊走吧,别讓他看見。
”
曾彭澤走到門口,将門開好了,“你還怕他跟幾年前一樣對付我嗎?
”
蔣修知趕來時,都不用踹門,就看到了裡面站在一起的兩人。
他快步進去,先是看楚絮的表情,還好,算是平靜的。
蔣修知往她跟前走,曾彭澤就看着他,一步一步這麼走來。
他怎麼可能不恨他呢?
蔣修知再愛楚絮,又能怎樣?
他把一個普通人的一輩子毀了。
曾彭澤點了支煙,而且抽得很兇。
楚絮看了眼,眼裡被染上痛色,蔣修知将這一幕看得很清楚。
她肯定是在心疼他吧?
蔣修知不由得有些慌,說不出的害怕,“楚絮,不早了,回家了。
”
曾彭澤沖着楚絮輕笑,“你今天這眼神不對啊,是覺得我陌生嗎?
”
楚絮抿緊唇瓣不語。
“不喜歡我這麼抽煙啊?
沒辦法,當時就是為了止疼。
”曾彭澤歎口氣,“你不喜歡,那我就不抽了。
”
他彎下腰,居然将煙按向了他的腿,那裡面藏着他的假肢。
蔣修知看着他使勁碾了兩下,煙頭便被掐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