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怔怔地接過那一瓶藥,深褐色的瓶子,裡面裝滿了不明液體,瓶身上連個标簽都沒有,一看就是三無産品。
馮叔轉身回屋,淩呈羨沖着他的背影怒斥,“變态!
”
“你還敢罵呢?
”
任苒收起藥瓶,拉過淩呈羨的手臂。
“快走吧。
”
老爺子拿給任苒的藥确實是淩呈羨專屬的,還是專門請了相熟的老中醫調配的,說是能解毒、能療傷,還不留疤痕。
回到清上園,淩呈羨上樓梯都很慢,進了卧室,任苒讓他在床邊坐下來。
他就穿了件深色的襯衣,淩呈羨想要伸手解開領帶,不好解。
“幫我。
”
任苒二話不說幫他解開,再解了他的扣子,衣服一脫掉,她往後面看眼,背上的傷口斑駁交錯,不忍直視。
淩老爺子下手是真狠,确實也因為氣瘋了,好幾道痕迹印在一處,長長的紅痕折疊後幾乎要破開一道口子。
“這可怎麼辦?
”
淩呈羨往床上一趴,不以為意,“你又不是第一次處理。
”
“我以為你臉皮厚,身上的皮也厚,是打不破的呢。
”
任苒找來醫藥箱,這些傷用棉簽都不頂用,她拿了鑷子出來,夾起一團棉球給他上藥。
淩呈羨的臉貼緊了枕頭,“老爺子每回打人就知道用他的拐杖,換不出新意來。
”
任苒沒說話,擰緊了眉頭,滿眼都是他的傷。
淩呈羨扭頭望向她,“方才在老宅,你不該插嘴的。
”
“什麼?
”
男人手指在枕頭上勾了幾下,“你不願意光明正大地回來,外人都在撮合我跟夏勻頌,也認我和她之間的關系。
你現在不尴不尬的夾在中間,我替你出頭都沒有一個正派的理由,懂嗎?
”
說不定在有些人的眼裡,任苒反而成了那個破壞别人感情的三。
“我不在乎别人怎麼看我。
”
“可是我在乎。
”
任苒對上了淩呈羨的視線,“那你讓我走吧,宋樂安那邊的房間反正還空着。
”
淩呈羨真想擡腿把她踢開,“你看看我這背,再看看我這樣子,任苒,你良心被狗吃了!
”
“行了,動怒對身體不好,”任苒都快聽膩味這句話了。
“四少替我挨打,我感激涕零,行不行啊?
”
任苒目光落回淩呈羨的背上,有一道傷口蜿蜒至他的尾椎骨處,被黑色的西裝褲給擋住了。
任苒将鑷子暫時放到消毒盤裡,“你把褲子解開,有條傷不好處理。
”
淩呈羨趴在那裡沒動,“我怎麼動?
”
他翹臀往上輕擡下,“你動手不就得了。
”
“你每回都這樣,一點小傷就搞得病入膏肓,不能自理。
”
淩呈羨惡狠狠地瞪向她,“我今晚這是小傷?
”
他一生氣,背上的每一道血口子好像都要崩裂開,任苒趕緊收住嘴安撫他,“我錯了,行不行?
您老别動,我來。
”
她伸出手去,雙手圈住淩呈羨的腰,将手探到了前面。
任苒摸到了淩呈羨的皮帶扣,可這次跟上次的那條不一樣,任苒不會解開,摸了半天沒摸到什麼機關,硬扯之下也扯不開。
淩呈羨就感覺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在他身前東碰碰西摸摸,就是碰不到重點。
“你這到底怎麼解開?
”
任苒不耐煩起來,使勁拽扯,力道大的都能将淩呈羨給拉起身。
淩呈羨扣住她的手,穿過褲沿往裡塞,任苒握緊拳頭想掙開,兩人的力道在抗衡,在拉扯,任苒裝作妥協的樣子,等到手碰到他身上某塊皮肉時,她用力捏了把。
淩呈羨悶哼聲,他自顧解開皮帶,乖乖趴在那不再動。
“好了,動手吧。
”
任苒将他的褲子稍稍往下褪,就怕他不正經,所以隻褪了那麼一丁點。
“你跟你哥,誰挨的打多一些?
”
“淩紹誠?
”
“不然還能有誰?
”
淩呈羨冷嗤一聲,“他可沒有被打過。
”
任苒倒覺得有些吃驚,“他也不是個善茬啊。
”
“他是惡中之惡,惡人中的高嶺之花。
披着僞善的外表,壞事做盡。
”
任苒算是懂了,“今天的事要是換到他身上,他肯定不會親自出面,一定是假手他人。
”
“嗯。
”淩呈羨不冷不淡地應了句。
“你也可以,何必這樣找打呢?
”
淩呈羨閉着眼簾,“因為這口氣我要是不親自出掉,我連覺都睡不着。
”
任苒起身,收拾床頭櫃上的醫療箱,“終歸是要顧忌一點夏家的,而且你哥不是一直都在盯着你嗎?
這種節骨眼上,你這是徹徹底底把人給得罪了。
”
淩呈羨眼簾微睜,潭底的清冽和冷靜被一種不明的情愫給壓制着,“她想害你,我就管不了旁的,她想傷你,我就讓她死!
”
他話語中多了幾許狠辣的味道,如今夏勻頌這副醜态,比讓她死還要難受。
任苒收拾的動作停了下,她沒有轉身去看淩呈羨,她将藥瓶的蓋子擰緊後,放入箱中。
他這傷一兩天也好不了,明天肯定還是要用的。
晚上,淩呈羨就這麼趴着,任苒靠在床頭看書,手指翻動書頁,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
他拎着任苒的褲腿,搖晃兩下。
任苒沖他看眼。
“怎麼了?
”
“跟我說幾句話。
”
“不早了,你趕緊睡就是。
”
淩呈羨煩躁不已,“睡不着。
”
“要不吃點安眠藥?
”
他真想起身按住她,淩呈羨剛一動,卻又乖乖地趴回去。
真是倒黴透頂,前兩天磕了膝蓋,今天背上又被打,哪有這樣無縫對接的?
“安眠藥,你恨不得讓我睡過去拉倒。
”
任苒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可耳朵裡一句兩句的全是他的聲音。
“你閉嘴。
”
淩呈羨擡手抽在她腿上,任苒毫不客氣的用腳踢回去,他躲都躲不開,正中腰上。
“任苒,我看你膽子比牛還大!
”
她目光都沒有從書本裡擡起,“受了傷就休息,多叫喚多消耗力氣。
”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她不在乎嗎?
要不然她早就感同身受,在旁邊心疼的眼淚直掉了。
淩呈羨打了下她的腿,任苒實在受不了這個男人的作勁,她扯過旁邊的被子丢到他身上,将他的臉也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