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很少去回憶三年多以前的事,那些經曆刻骨銘心,比她手術的時候還要疼。
醫院内。
任苒身上都是刮擦傷,有些傷口的血止不住,她想再死一次,活着又有什麼好呢?
霍禦銘抱緊了她,任苒隻能将氣撒在他身上。
“你走開,放開我。
”
“苒苒,我能救你,相信我,我們好好活下去,行嗎?
”
任苒眼淚決堤而出,全身都覺得好痛,“為什麼一定要活着呢?
”
“因為我除了你,什麼都沒了。
”霍禦銘手臂收緊,溫熱的淚水落到任苒的臉上,她擡頭朝他看着,“你好好活着,你别拖上我,你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的……”
“不過就是生了場病罷了,骨髓我已經給你找好了,等手術結束後,就再也不會痛了。
”
任苒哭得雙眼通紅,她就是怕痛啊,因為她痛成那樣身邊沒有一個人,她再也不敢再去面對第二次了。
病房内,她虛軟無力,還戴着呼吸罩,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刺眼極了。
任苒看到旁邊站着一個男人,她隻是見過他幾次,卻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他。
男人彎下腰,雙手撐在任苒的身側,“活過來的滋味怎麼樣?
”
“你……要告訴淩呈羨嗎?
”
淩紹誠目光陰柔,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鏡,那不過是為了掩飾他眼裡的兇狠跟殘忍罷了。
“我告訴他做什麼?
再說,他對你的死活又不關心。
”
任苒點了點頭,是啊。
“你的骨髓被清除以後,捐獻者反悔了,你知道你的竹馬為了你跪在我面前了嗎?
”
任苒眼圈泛紅,流下來的眼淚就跟刀子似的割過臉頰,淩紹呈伸手在她頭頂揉了揉,“好好活着吧,為了他的命和尊嚴,撐過去。
”
任苒一直在哭,她怕自己撐不過去,怕她當着霍禦銘的面死了。
任苒依稀聽到有人在叫她,她這個時候已經知道自己在做夢了,可她就是醒不過來。
她還看到一個女人推開了病房的門進來,等她走到近處,她才看清楚是夏舒雯。
“任苒,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模樣……”
“走開。
”任苒嘴裡不住重複着這兩字。
“走開。
”
“那天你撞了我們的車,還記得嗎?
那時候你就得病了吧?
把你一個人丢在那的滋味怎麼樣?
還有,厲太太的手術很順利,四少特别高興……”
任苒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燈光照進眼中,她看清楚了那張滿面焦急的臉。
任苒伸手抱住霍禦銘的脖子,男人在她背後輕拍兩下。
“做噩夢了是不是?
沒事了,醒了就好了。
”
她将臉埋在霍禦銘的頸間,渾身戰栗,眼淚也被她給忍了回去,霍禦銘雙手在她背後更用力地圈緊些,“是不是這兩天在外面吓壞了?
”
“沒有。
”
“誰幹的?
”
“淩呈羨吧。
”
霍禦銘想要退開身,任苒卻抱緊了不肯撒手,男人輕笑兩聲。
“幹什麼呢?
”
她不說話,臉在他脖子裡蹭啊蹭的,霍禦銘将她腦袋上的幹發帽摘下來。
“頭發沒吹幹就睡覺,怪不得要做噩夢,你先把手松開,我給你吹頭發。
”
任苒聽了他的話,這才乖乖松手。
霍禦銘拿了吹風機過來,坐在床沿處要給她吹頭發,任苒将腦袋枕在他的腿上,看到了他戴在手腕上的手表。
“物歸原主,開心嗎?
”
霍禦銘打開吹風機,暖風一下吹拂到任苒面上。
“你從哪拿來的?
”
“别人給我的啊,說是要這塊手表還是要淩呈羨,我就把表給你帶回來了。
”
霍禦銘有些難以置信,“你剛才說這事是淩呈羨幹出來的?
”
“八成吧,我猜的。
”
任苒閉起眼簾,“我不想聽到這個名字了,頭好疼,趕緊給我把頭發吹幹。
”
霍禦銘沒再問下去,動作溫柔的給她吹起了頭發。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淩呈羨像是完全從任苒的生活中退出去了,她過得惬意而自在。
沈琰成天沒什麼事,就在家研究怎麼做吃的,廚房内傳來的動靜聲不小,這會說要做蔥油餅吃。
任苒拎着垃圾袋下樓去倒垃圾,她還穿着睡衣,剛要轉身回去,就聽到了别人叫她的聲音。
“苒苒?
”
她擡頭一看,見單元樓的門口站着個人,任苒上前幾步,對方擡起了臉。
居然是何敏的媽媽。
任苒目光有些不自然地别開,“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
“苒苒,我知道是你,我也知道不該找你,但是敏敏不見了……”
“人不見了,你應該報警。
”
何媽媽直接跪了下去,拉住任苒的手腕,“是姓傅的那個人,是他把敏敏帶走的,他說我要是敢報警,他就會毀了敏敏。
”
“那件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任苒脫口而出道。
“是,這幾年我們活得小心翼翼,誰都不敢得罪,我以為他早就把我們忘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又出現了……”
任苒想要将何媽媽拉起來,時隔這麼多年,她唯一能找的人還是隻有任苒。
因為她根本就不了解傅城擎的那個圈子,甚至要去哪裡找,她都不知道。
“苒苒,你對敏敏是最好的,我求你了,幫幫我們吧……”
何媽媽不肯起身,任苒最後是倉皇逃上樓的,沈琰見她進來時砰地将門用力帶上,他手裡還舉着個剛做好的蔥油餅,“怎麼了?
”
任苒這才知道,所謂的重生,不是她換個名字這麼容易的。
何敏八成是受了她的連累,這才被重新找出來的,她難道真能做到見死不救嗎?
傅城擎是一頭陰毒的狼,做事從來不計較後果,他真的什麼都不怕。
鳳裕皇庭。
傅城擎上次就是在這裡出事的,如今上到領班經理,下到端茶斷水的服務員全部都換了一遍,會所是損失慘重,可要不是這樣的話,哪能消得了傅城擎這口氣?
司岩起身将幾個客戶送出去,淩呈羨還在包廂内坐着,司岩剛離開不久,傅城擎就帶着人進來了。
淩呈羨拿着酒杯,擡頭看眼,傅城擎身後擁着一大幫的人,其中一個女人看着有點面熟。
他仔細在腦子裡過了一大圈,這才想起來她叫何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