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心的疼痛襲來，蔣修知當時差點跪下去。

　　他咬着牙，頓在原地沒動。

　　童以绮從屋内跑出來，“修知，你有沒有事？
為了她不值得的，我……”

　　這句話，蔣修知都聽膩歪了。

　　不論誰說，他都想讓那人趕緊閉嘴。

　　所以蔣修知說了一句話，果然就讓童以绮把嘴閉上了。

　　“她比你好，不知道要好多少，以前就當我瞎了眼吧。
”

　　這話落在了寒風凜冽中，吹向童以绮時帶着一把刀子，刀尖撕開她的皮肉，刀刃剔過她的心骨，好疼好疼。

　　楚絮洗完澡出來，把衣服也洗了，蔣修知的助理在客廳内走來走去，都快把屋裡踩出個坑來。

　　“你回去吧。
”

　　助理沖她看了眼，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我要等蔣少回來。
”

　　楚絮勸不了他，徑自回了屋。

　　蔣修知趕回彎斓居時，已經是淩晨了，楚絮早就睡了。

　　他開了很久的車，下車的時候腿都要痛得沒知覺了。

　　蔣修知看了眼，膝蓋的地方很腫，那條西裝褲被撐得緊繃，他伸手摸了下，很痛。

　　他來到單元樓前，裡面的感應燈即便亮了，燈光也很暗。

　　蔣修知擡腿要上樓，一腳踩上去，才知痛得厲害，他忍着痛上了一個台階，他用手撐着旁邊的欄杆，勉強往上走。

　　蔣修知沒法一口氣上去，他走兩步歇一歇，回到家的時候，單薄的襯衣都已經濕透了。

　　他開了門進去，裡頭有燈，他以為楚絮還沒睡。

　　“蔣少！
”助理激動起身，“您可算回來了。
”

　　蔣修知将門關上，沖他看了眼。
“你怎麼在這？
”

　　“我擔心您，電話也不接，您這是要幹什麼啊。
”

　　要上天嗎？

　　“楚絮呢？
”

　　助理面色變了變，早就睡了。

　　蔣修知彎腰想要拿拖鞋，他手臂撐在牆上，稍稍一動腿都痛得受不了。

　　助理發現不對，快步上前，替他拿了拖鞋到腳邊，“您的腿怎麼了？
”

　　“沒事。
”

　　膝蓋一圈明顯是腫着的，助理替他脫掉鞋子。

　　“你快點回去吧，明早還要去工地。
”

　　蔣修知回來了，他的心也能定了，他看眼他的腿，依稀也能猜到些什麼。

　　進了房間，空調的熱氣撲面而來，蔣修知摸黑走到床邊，一個沒注意腿撞在床沿處。

　　他痛得嘶了聲，在床邊坐下來。

　　楚絮睡得正沉，蔣修知聲音很輕，他進浴室脫了褲子後，看了看自己的腿。

　　簡直是慘不忍睹，不光腫，四周還有圈淤青，很是難看。

　　楚絮都不知道蔣修知什麼時候回來的，她一覺醒來，已經是清晨。

　　她手下意識摸向身邊，摸到了一個人。

　　蔣修知手臂順勢環住她的腰，“再睡會，還早。
”

　　楚絮一個激靈，眼睛睜開，蔣修知的臉近在咫尺，他昨天被童川打了一拳，幹淨的臉上呈現出紅腫，顴骨處還有青紫色。

　　“我睡夠了，要起床了。
”

　　蔣修知依舊閉着眼簾，“幾點了？
”

　　楚絮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看眼，“七點。
”

　　男人翻個身，手臂遮擋在眼前，随後就撐着身子起來了。

　　楚絮洗漱完，看到蔣修知穿戴整齊，隻是一條腿的走路姿勢明顯不對。

　　他裝也裝不了，就是沒法好好走路。

　　楚絮掃了眼，但是沒有問。

　　悅景水灣的項目順利啟動，貸款下發算是及時，那一片工地被圍了起來，楚絮有次坐車經過時看到了。

　　之前還是長滿荒草，不過這點功夫，一棟棟樓欲要拔高的氣勢已經出來了。

　　臨近年關，公司開始放假。

　　蔣修知望着楚絮忙碌的身影出神，他沒去醫院看腿，他不能久站，一瘸一拐在床邊坐下來。

　　“過年要回去嗎？
”

　　“當然。
”楚絮将衣服一件件疊起來。

　　蔣修知眼角輕揚笑，“帶我一起吧。
”

　　她手裡一頓。
“開什麼玩笑。
”

　　“哪裡開玩笑了？
在你爸媽和奶奶面前，我是你男朋友，再說現在我就是啊。
”他說得理所當然。

　　楚絮拒絕得也夠幹脆。
“不行。
”

　　“為什麼？
”男人聲音微沉。

　　“我隻有過年才能回去陪陪家人，你沒必要非跟着，我又不會跑。
”

　　楚絮這話，就像是兜頭給蔣修知澆了盆冷水，“我沒想過你會跑，隻是過年沒地方去，所以才想跟着你的。
”

　　“你回家吧。
”

　　蔣修知将手摸向膝蓋處，“你覺得我還能回去嗎？
”

　　“隻要你想，當然可以。
”

　　蔣修知的眸光黯淡了些，她難道是不明白嗎？
他要回去，就得放棄她，這種事他打死都不會做的。

　　她心裡應該懂，隻是不在意罷了。

　　“楚絮，你一直以來都不想跟我在一起，是嗎？
”

　　有些話心知肚明就好，何必說破呢？

　　楚絮直起了身，“我能問你一句話嗎？
”

　　蔣修知早就猜到了，“我不想聽到曾彭澤三個字。
”

　　她心頭被刺痛了下，“過年了，家家戶戶正是團聚的時候，能不能讓他回去，跟他爸媽過個團圓年？
”

　　她明知道蔣修知不樂意聽這種話，卻還是說了出來。

　　他雙手撐在身側，腿上的疼痛更加嚴重。

　　蔣修知不怕吃苦，不怕跟人低頭，甚至不怕一點點放下自尊，他就怕他的堅持換不來楚絮的心軟。

　　難道他，就不想跟人過個團圓年嗎？

　　蔣修知起身快步往外走，楚絮一直找不到曾彭澤的下落，心裡又是焦急又是難受，耐心快要被磨沒了。

　　“你關着他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放他走，行不行？
”

　　蔣修知早就不知道曾彭澤去哪了，可即便他說了實話，她也不信。

　　就算信了，她要是立馬拖着行李箱就走，再也不回來了怎麼辦？

　　他走得很慢，那條腿跛着，楚絮追了上去。

　　“我保證不離開你，還不行嗎？
”

　　“楚絮，你的眼裡就隻有他，你完全看不見我，哪怕用一點餘光，都不願意瞧見我是嗎？
”

　　蔣修知的語氣透着一絲明顯的卑微，可是楚絮絲毫不為所動。

　　“你還是不肯放了他，那他現在……過得好嗎？
”

　　蔣修知咬了咬牙。
“很好，比我好。
”

　　楚絮拂開冷笑，沒了一條腿，也叫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