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
”趙建玲嘴裡反複說着這兩個字。
“什麼時候的事?
”奶奶也問了句,“誰提出來的?
”
“是我。
”蔣修知沒讓楚絮難堪。
“你們兩個之前不是好好的嗎?
為什麼……”
蔣修知總不能說,是因為楚絮不愛他吧?
“因為,我家裡人不同意,我歲數也不小了,沒力氣耗着了。
”
楚絮看他一眼,屋裡安安靜靜的,蔣修知站起身來,“我先走了。
”
他離開後,奶奶還是一聲不吭,趙建玲繃緊了面色,“是因為彭澤嗎?
”
“不是。
”
“修知說的那個理由,你以為我們會相信嗎?
蔣家什麼時候同意過你們的事?
他自己創了一番事業,又成功了,現在倒是在乎家裡的想法了?
”
楚絮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媽,我很對不起彭澤,在這場感情裡面,他一直都是無辜的那一方。
”
“我們盡管不看新聞,不關注那些事,但你舅媽她們一早就打電話來了……說你以後當不了大明星。
媽倒是不在乎這些,可感情方面的事,你必須自己拿定主意才好。
”
楚絮點了頭,“謝謝媽。
”
在她焦頭爛額的時候,家裡人沒有連連逼問,對楚絮來說這就是最好的溫暖了。
楚絮給曾彭澤打了不少電話,他都沒有接。
直到幾天後,曾彭澤才主動找了她,約她出去吃晚飯。
楚絮坐在車裡,看着身邊一言不發的男人,“打你好多電話,一個都不接。
”
曾彭澤手上的傷口已經結痂,當時破了皮的地方,這會連成了暗紅色的一片。
“我有點忙。
”
“忙到不接我電話。
”她聽着不像是生氣了,語氣中帶着些小心翼翼。
曾彭澤很勉強地扯出抹笑,“我向你賠罪,一會多吃點。
”
“也好。
”
這會還在敏感期,曾彭澤選的地方是一家私房菜館,坐落于古鎮的青磚瓦房邊上,而且是包了場的,不用害怕有人跟着。
楚絮走進去的時候,就發現不對了。
很顯然連院子都被布置過,樹上和椅子上都綁滿了氣球,不知道為什麼,楚絮第一個想到的詞就是求婚。
她心情不由沉重,跟着曾彭澤進了屋内。
舊式窗戶上襯出了兩個人影,楚絮坐在曾彭澤的對面,窗邊同樣綁着好幾個紅色的氣球,她眼睛被刺得有些疼。
“喜歡這兒嗎?
”
楚絮點了頭,“嗯。
”
曾彭澤手伸過來,他握住楚絮的手指,“絮絮,這幾天我想了好多好多,甚至還想到了十年以後。
”
“十年後,有我嗎?
”
“當然,還有我們的孩子。
”
楚絮嘴角挽了下,但曾彭澤看得出她眼裡并沒有真的歡喜。
“還記得我追你的時候,第一次跟你表白,我真的很忐忑。
”
“可不是,臉漲得比我還紅,生怕我不願意,你就要挖個地洞鑽進去了。
”
曾彭澤嘴角抿成一線,“還好你答應了。
”
他們來的時候,外面就在下雨,細密的雨絲落在房檐上無聲無息。
蔣修知撐傘進來的時候,院子裡的地面都是濕的,他注意到了那些氣球,他走到門口的時候,看到門上挂着歇業二字。
蔣修知收起傘,老闆一眼就看到了他。
“你怎麼來了?
”
蔣修知撣了下手臂上的雨漬,“路過這裡,想來吃碗面。
”
“今天被包場了,忙了一下午的配菜,不過既然是你來了,我怎麼能讓你空着肚子走。
你去二樓等我吧,下碗面很快的。
”
蔣修知将傘放在旁邊。
“包場?
做什麼?
”
“求婚啊,你看我那院子布置的。
”
蔣修知看到旁邊的屋内亮着燈,他站在廊檐下,整個人顯得越發颀長。
“既然是别人的好日子,我就不打擾了。
”
“怎麼了,心情不好啊?
”
“不是,”蔣修知最擅長嘴硬,“突然懷念你的手藝罷了。
”
“去二樓坐會吧。
”老闆看他情緒實在是不高。
“别人求婚,都是怎麼求的?
”
“準備了蛋糕、鮮花,那男的倒是喜歡安靜,沒有請一堆的朋友。
”
“女的呢?
”
老闆擦拭下雙手,“我還沒看到呢,剛才一直在忙。
”
“我能去看一眼嗎?
”
“别人家的喜事,有什麼好看的?
”
蔣修知看到挂在走廊上的燈籠被風吹得晃蕩起來,裡面的光線也變得搖搖欲墜,“我好奇。
”
他往邊上走去,雕花木的窗鑲嵌在冰冷的牆面上,他看到裡頭裝飾得喜慶。
可即便如此的喧賓奪主,蔣修知還是能一眼就看到楚絮。
她回到了愛人的身邊,那會的楚絮就像是一株剛冒頭的幼芽,而蔣修知就是纏裹住她的鋼韌鐵絲一般。
她在他的手裡被惡意扭曲,如今他松了手,楚絮的身上即便傷痕累累,卻還是在努力地朝着原來的方向繼續生長。
曾彭澤從口袋裡摸出了首飾盒,放到桌上。
楚絮心裡一陣緊張,看着曾彭澤從裡面拿出了戒指。
窗戶緊閉,楚絮的聲音又輕,蔣修知壓根聽不到她在說什麼。
“你要跟我求婚嗎?
”
“絮絮,我們本就應該一輩子在一起的。
”
楚絮其實并不想這麼答應,“彭澤,我能跟你說實話嗎?
”
曾彭澤握緊那枚戒指,手指輕撫着上面的鑽石,這麼大的一顆,是他以前做夢都買不起的。
“你的實話,就是你不愛我嗎?
”
這一幕落入蔣修知的眼裡,卻像是兩人在深情告白。
楚絮側着身,他看不到她臉上的猶豫之色。
“婚姻不是兒戲,也不是誰和誰應該在一起,彭澤,我們可以試着回到以前,如果真的能回去,那是最好的。
”
曾彭澤卻好像沒聽進去,他拿着戒指起身,楚絮眼看着他的身子在慢慢往下壓。
“彭澤,你别這樣。
”
“求婚都要單膝下跪,别人可以,我也能做到。
”
曾彭澤艱難地彎下了腿,楚絮看着他将那條殘疾的腿緩慢地放到地上去,她肯定是看不得這一幕的。
楚絮忙伸手要将他拉起來,曾彭澤覺得自己很卑鄙,他聲音同他的腿一樣,在發抖。
“絮絮,嫁給我吧。
”
蔣修知通過他的唇形,讀懂了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