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禦銘拉着任苒走出屋子,他力道很大,卻又不忍心弄傷她,兩人剛走到小路上,就碰到了一個熟人。
小嬸嬸快步從地裡頭上去,攔住了兩人。
“苒苒,你怎麼回來了?
”
她的目光很快挪到霍禦銘臉上,有些不敢相信,但他的五官還是那般清隽明朗,是她記憶中那個少年郎的樣子。
“禦銘?
是禦銘嗎?
”
霍禦銘緊緊抿着的唇瓣松了下,“小嬸嬸。
”
“真是你們啊?
你們……”
霍禦銘打住了小嬸嬸的話,“我跟苒苒回來一趟,幫爺爺把墳遷到宋城去。
”
“應該的,應該的,你們吃晚飯了嗎?
去我家裡吧,我給你們炒兩個小菜。
”
“不用了,”霍禦銘搖頭拒絕。
“我們還要連夜趕回去。
”
任苒站在邊上沒說話,如果她真是淩呈羨放出來的誘餌,那他們的一舉一動肯定都在他眼裡,再說霍禦銘不可能會傷害她,又何必再把别人牽扯進來呢?
霍禦銘并未帶着任苒離開,而是拉着她去了霍家在竹林裡的那處老宅。
那破房子一推就能倒,門口的草都能把人給藏起來,沈琰打着手電筒走在前面,推開破舊的門闆後率先進去。
“你到底要做什麼?
”任苒隐約覺得不對,“不是要帶我走嗎?
”
霍禦銘走到一張桌子跟前,那是霍松全親手打出來的,他對這兒還有很深的記憶,霍禦銘進了隔壁的屋子,出來時拿着兩段很粗的蠟燭。
他點了火,将蠟燭傾倒,燭油一滴滴落在桌沿處,霍禦銘趁着它沒有幹透,将蠟燭按在了上面。
燭火牢牢地立了起來,沈琰拖了兩把破凳子過來,任苒不想坐,想起身離開。
沈琰擋住她的去路,将她按坐在凳子上,任苒沒站穩,差點栽下去。
霍禦銘忙伸手拉住她,“小心。
”
“我跟你走,我們現在就走好不好?
”
沈琰眼裡露出懷疑,霍禦銘面上也沒有絲毫的驚喜感,他突然低下身,将臉貼在任苒的腿上,“我知道你心裡沒有我了,跟我走,隻會害了你。
苒苒,你以後自己好好的生活吧。
”
“霍禦銘,你到底想做什麼?
”
她重複問着他這句話,嗓音在發抖,其實任苒心裡都猜到了,隻是不敢去往深處想。
“你現在帶着沈琰走,還來得及的。
”
霍禦銘握住任苒的雙手,沒讓她看到自己的臉,“我不想走了。
”
“那沈琰怎麼辦?
”
沈琰站在邊上,冷冷地說了句。
“用不着你管。
”
“沈琰,外面是不是有什麼聲音?
”
“他不可能來這麼快的……”沈琰走到門口,透過門縫朝外面張望下,任苒看到霍禦銘起身,放輕了腳步來到他的身後。
任苒轉身望去時,沈琰已經受襲,身子軟綿綿往下倒,被霍禦銘給接住。
“你——”任苒站起身,霍禦銘将沈琰放到地上,他将任苒的兩手反剪到身後,扯了旁邊的繩子一圈圈綁起來。
再将繩子的另一頭系在門栓上,任苒眼睜睜看着他将沈琰拖進了另一個屋子内。
霍家的老宅内有個地窖,以前是用來存放糧食的,霍禦銘将沈琰藏了進去,再小心地将地窖關上,隻不過留了通風的口。
“霍禦銘,”眼見他出來,任苒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想要走近過去,卻被身後的繩子給拴着。
“你不想走,難道你真要淩呈羨的命嗎?
”
“他跟傅城擎是一丘之貉,姓傅的該死,他也該死。
”
“不要——”
霍禦銘站在自己的這間屋内,看着燭火在任苒的小臉上跳躍,“你不舍得他嗎?
”
“我是不想你身上背着命案,禦銘,你還有回頭路可以走的。
”
霍禦銘笑着往身後看了眼。
“回頭路,哪呢?
親人沒了,家沒了,一個人活着有什麼好的?
”
“不要,你不要這樣……”
霍禦銘走過去将她抱在懷裡,“苒苒,把我忘了吧,我知道你不愛我了,就當從來沒認識過我一樣把我忘了。
”
他讓任苒坐回凳子上,接下來的時間他也沒說話,隻是近乎貪婪地盯着她,好像這輩子都沒看過似的。
任苒看了眼四周,燭火點燼了一根,霍禦銘起身又換上另一根。
“禦銘,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在你家烤山芋嗎?
”
“怎麼不記得?
”霍禦銘嘴角挽起淺笑,“做飯的時候丢兩隻山芋在竈火裡,扒出來的時候外皮烤的跟焦炭似的,你每回吃完了都是一臉灰,還要我給你洗臉。
”
“我好久好久沒吃過了,你幫我烤一個吧。
”
霍禦銘坐回凳子上,不是不知道任苒的那點小心思,“我去哪給你找山芋?
”
“問小嬸嬸要,你家的舊竈台還在吧?
你幫我烤一個……”
“下輩子吧。
”霍禦銘打斷任苒的話,“下輩子,你想吃多少我就給你烤多少。
”
她原本還算是鎮定的,卻在聽到這句話後湧出了眼淚,“你說什麼下輩子?
”
淩呈羨在奶奶家并未找到人,立馬就想到了霍家的老宅,他帶着人趕過去,司岩指着竹林裡的破屋子。
“四少,有光。
”
燭火透過破舊的門闆鑽出去,依稀還能看到裡面的人影,淩呈羨撥開身側的雜草,司岩趕緊攔住他,“讓手底下的人先過去。
”
“不用。
”霍禦銘八成是沖着他來的,他躲在後面算什麼?
阿列攥緊手裡的刀,想要先行闖過去,淩呈羨提住他的領子将他拉回來。
“任苒還在他手裡,萬一有個差池,你是不想活了嗎?
”
“我管不了那麼多。
”
淩呈羨推了他一把,沖着司岩吩咐道,“看住他。
”
外面的走動聲雖然已經刻意放輕,但屋内的人卻是聽得清清楚楚,那些雜草成了通風報信的信使,霍禦銘面色一凝,一把拽着任苒的胳膊将她提起來。
他将任苒控制在身前,霍禦銘解掉了系在門栓上的繩子,隻不過另一端還綁着任苒的手。
他推着任苒出去,淩呈羨快步想要上前,霍禦銘冷冷喊了聲。
“站住。
”
任苒看到他右手好像往腰際摸了把,緊接着,就有一把槍頂到她太陽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