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呈羨嘴角處的譏諷更加明顯了,“枕邊人要查,外頭的人也不能放過,萬一是兩人聯手怎麼辦?
”
林涵雙聽到這,已是忍無可忍,“淩呈羨,你什麼意思?
”
“外人不都說我渾麼?
所以我做什麼事都是能被理解的,林小姐用不着這樣激動。
”
任苒往那裡一坐,該理清的思緒全理清楚了。
她拿到錄影機時特地看過,畫面中就是淩呈羨的臉,那也就是說,錄影機一早就被發現了,而且做好了假等着她去拿。
她被騙了,問她要東西的人也被騙了,他們都被淩呈羨反将一軍。
操控棋局的人瞬間成了棋盤上的棋子,真是好笑!
林涵雙盡管不悅,但也不好當着黃家人的面拂袖而去。
任苒胃裡是空的,可就是一口東西吃不下,就連幹坐在這都是折磨。
不遠處的桌上,衣着光鮮的人們三三兩兩正在議論方才的事,有個小孩不過三四歲,拿了筷子在玩。
坐在邊上的婆婆剝了個葡萄遞到她嘴邊,想讓她嘗嘗味道,沒想到孩子一張嘴,将整顆葡萄給吸了進去。
婆婆吓了跳,着急要去拿出來,可已經來不及了。
葡萄正好卡住了孩子的喉嚨,女孩當即張着嘴,難受地丢開手裡的筷子。
坐在另一側的媽媽看見了,忙伸手拍向她後背,“這是怎麼了啊?
”
“吃葡萄卡住了。
”
“媽,米米這麼小,你怎麼能……”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女人忙将孩子抱到自己腿上,讓她彎着腰,她手掌用力在女兒背上拍,可還是沒用,眼看着她小臉通紅,淚流滿面,家人已經急得失了分寸。
“這可怎麼辦啊!
”
“我……我打120……”婆婆心急如焚,腦子裡空白一片,完全記不起手機放在了哪。
同一桌上的人也都急了,“直接送醫院吧,别耽誤時間。
”
“但這兒離最近的醫院也要十來分鐘。
”
孩子的媽媽眼看着女兒不住亂蹬,她絕望地哭出了聲。
“米米,你别吓我啊……”
哭聲傳到了主桌上,黃先生率先起身往那邊走,任苒也回過了神。
孩子的爸爸抱過女兒,見她已是面色僵硬,皮膚發紫,婆婆腿一軟癱在了地上……
手裡的孩子猛地被一雙手抱過去,任苒快速地拉開椅子坐下來,她将女孩放在自己腿上,一隻手捏住她的顴骨兩側,手臂貼着孩子前胸,另一隻手托住後頸部,讓她臉朝下。
任苒在孩子的背上拍着,拍了五六下後,女孩嘴巴一動,那顆卡在喉嚨裡的葡萄吐了出來。
“哇——”響亮的哭聲反而讓衆人神色一松,女孩媽媽伸手抱過孩子,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孩子的奶奶一下起不來,她伸手拉住任苒的手,額頭貼着她的手背不住重複着兩字,“謝謝,謝謝——”
“您别這樣,我是醫生。
”
“謝謝,真的謝謝——”
淩呈羨站在不遠處,看着任苒将老人攙扶起身,她站在人群中是這樣坦然、淡然,絲毫沒有因為方才的事而閃躲見不了人。
所有的人在死神面前都束手無策,隻有她,勇敢而沉着,那是一個沒有了狡猾和虛僞的任苒。
女童的爸爸手到這會還是冷的,這種失而複得感卻令他怅然不敢相信,“還用送去醫院嗎?
”
“不用。
”任苒淡淡說道。
“會不會有後遺症,剛才臉都紫了,會不會腦部缺氧……”
“不會。
”她這般肯定,這般能給予别人安心。
“謝謝。
”
“不用客氣。
”任苒回到自己的那一桌上,她看眼時間,不早了,她沖邊上的淩呈羨問道。
“可以走了嗎?
我明天還要上班。
”
按着淩呈羨的性子,他這個時候肯定不會去理睬她,但他薄唇輕啟,還是回了她兩字,“快了。
”
淩呈羨不用浪費時間去跟人客套,散席後,他帶了任苒自行離開。
兩人一前一後走着,到了外頭,任苒看到林涵雙親昵地挽着霍禦銘的胳膊走到了車邊,司機拉開車門,他們頭也沒回就坐了進去。
時隔那麼多年,他的千紙鶴折得還是那樣好,栩栩如生。
“四少。
”有人喊了淩呈羨一聲。
應該就是道别一句吧,任苒懶得應酬,徑自坐到車裡去等他。
淩呈羨回頭,看到一個男人走到他跟前,他記得這張臉,是方才那個女孩的父親。
“四少,你好。
”
“你已經道過謝了,不用再特意說。
”
男人的半邊身影籠在月色中,拂去慌張,也有一身的沉穩。
“我知道四少對水利公益勢在必得,我可以幫得上忙。
”
淩呈羨輕挑眉頭,對方單手插在褲兜内,“四少有自己的辦法,您就當我的一臂之力,是錦上添花吧。
”
“你是……”
“最後的審核和表決,我可以說得上話。
”
話已至此,不用再明說了。
淩呈羨坐進車内時,任苒下意識朝另一側的車門靠去,車子啟動後,路燈的光盡數透過茶色的玻璃往裡鑽。
任苒臉上的痕迹還是那樣清晰,這一巴掌仿佛也打在淩呈羨臉上,他也開始隐隐作痛。
任苒目光從窗外别回來,手掌輕覆在臉上,“滿意嗎?
”
“那你對今天這樣的結果,滿意嗎?
”
車内沒什麼光,兩人的表情均是忽明忽暗,任苒的委屈一股腦往上湧,“我要是不把你推出去,我就得被拉進地獄,所以我選擇了前者。
”
“對方給了你什麼好處?
”
“不過就是拿了那日在貴人唐的視頻威脅我罷了。
”
淩呈羨确實沒想到還有這一出,“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
“等你找到幕後之人,說不定我早就出名了,醫院是我能保住的唯一一處清淨之處,除了那裡,我再沒有地方能躲了。
”
那個家,她嫁出去後就意味着回不去了。
清上園呢?
那兒從來就不是她的家。
“所以你就設計陷害我,是嗎?
你害怕自己沒臉見人,你覺得這種視頻洩露出去了,我就有臉嗎?
”
任苒抿緊了唇瓣不言語。
“你就是一頭母狼,咬人不見血!
”
任苒鼻子抽了抽,眼睛内酸澀難耐,淚水奪眶而出,她幹脆也不隐忍着了,直接哭出了聲。
淩呈羨斜睇眼,他還沒怎麼說她呢,她怎麼就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