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人，一個個都扭來扭去的，雨點子砸在身上，就像被人用石頭在擊打一樣。

　　楚絮拉着蔣修知上了她的車，路上橫停着的兩輛車也跟在了後面。

　　蔣修知将暖氣打開，“凍得手都僵了。
”

　　他俊目輕擡，望向邊上的女人，“你怎麼會過來的？
”

　　“接到了一個電話，說我家裡人有危險，你呢，你怎麼會跟我爸媽在一起？
”

　　“想讨好他們啊，好不容易帶出門，這幫瘋狗就沖上來咬我們了。
”

　　楚絮緊握着方向盤，手指有些木，好像使不出多大的勁。

　　“你就算要讨好，也不會不挑日子吧？
今天這麼大的雨，你能把人帶哪去？
”

　　蔣修知将手放到出暖氣的地兒，“童以绮不是進醫院了嘛，我怕他們狗急跳牆，這個他們，也有可能是童家，也有可能是沈嘉許那邊。
”

　　楚絮車開得很慢，不由又朝蔣修知看了眼。

　　“那也不用你自己動手啊，你隻要躲在車裡面就行了。
”

　　“我手癢啊。
”蔣修知穿着濕透的衣服，可難受了，他将上衣脫掉，将衣服擰幹後往身上擦。

　　“我出獄後就沒打過架了。
”

　　“上次跟曾彭澤動手的是誰啊？
”

　　蔣修知輕笑起來，“那不算啊，我沒打他，一半的力氣都沒使出來呢。
”

　　“那你在獄中呢，經常打架嗎？
”

　　蔣修知将濕衣服兜在頭上，動作粗魯地擦拭起來。

　　“監獄裡的人都是刺頭，就靠拳頭說話，誰硬就聽誰的。
”

　　楚絮身上好涼，聽了蔣修知的話，覺得更涼。

　　“你膽子也大……”

　　“我又不怕的，那幫人都想表現好點，争取早點出獄……”

　　蔣修知話說到這，就頓住了。

　　他不能提前出獄，他怕他們幹嘛？

　　誰要跟他過不去，他就上前挑釁，對方隻要一動手，就别想争取到好機會了。

　　他用襯衣給楚絮擦臉，她趕緊推開他的手，“開車呢。
”

　　“你這跟烏龜爬一樣，什麼時候能爬到家？
”

　　到了悅景水灣，楚絮跟蔣修知先去洗澡換衣服，她沖了個熱水澡，穿着睡衣就出來了。

　　楚偉元和趙建玲都站着，楚絮将他們拉到沙發邊上。

　　“媽，你們站着幹嘛，坐啊。
”

　　“不了，一會就回去了。
”

　　楚絮想到那個電話，仍然心有餘悸，“先待在這吧，晚上再說。
”

　　趙建玲時不時望向卧室門口，有什麼話想說，卻又不敢說的樣子。

　　“絮絮……你挺好的吧？
”

　　“挺好的呀。
”

　　趙建玲挽着她的手臂，聲音壓得很輕，“你是沒看到，他剛才真的太兇了，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兇的人。
”

　　“他也是急了嘛，怕那些人傷害你們。
”

　　他們雖然沒受一點傷，可實在是被吓得不輕。

　　“我跟他說躲一躲，但當時車被攔着，我們過不去……”

　　奶奶坐在沙發上，楚偉元将随身帶着的一條毯子給她披着。
奶奶沖楚絮招了下手，她上前幾步後蹲下了身。

　　“奶奶，您沒事吧？
”

　　“沒事。
”

　　趙建玲還是覺得後怕，“報警了吧？
絮絮，我看這兒也不安全，你要不跟我們回家吧？
”

　　奶奶握着楚絮的手背，“剛開始，小蔣确實跟我們坐在一輛車上，可外面的那幫人上來就敲窗戶，還有人砸前面的玻璃。
後來我聽到有人喊，說蔣修知在上面，他就是聽了這句話後，才下去的。
”

　　奶奶看了眼趙建玲，“我一個老眼昏花的人都能看出來，小蔣是覺得留在車上會給我們帶來危險，他才下去的。
”

　　當時蔣修知并不能确定那幫人的目标是誰，要麼是他，要麼是楚家人。

　　既然他們嘴裡喊了他的名字，蔣修知反正得罪的人也多，就當對方是沖着自己來的吧。

　　他要是繼續留在車上，隻會引來更多人的攻擊。

　　可這一切，他都沒說，哪怕後來從楚絮的嘴中得知，那幫人應該是沖着楚家人來的，他也還是沒說。

　　“媽，家裡暫時先别回去了，他們是沖着我來的。
”

　　“什麼？
”趙建玲一聽慌了，“你得罪誰了啊？
”

　　“你别着急上火的，不喜歡我的人那麼多呢，不是報警了嘛，警察很快會處理的。
”

　　蔣修知打了一通電話後，才從卧室裡出來。

　　趙建玲看到他，神色還是别别扭扭的。

　　“媽，你餓嗎？
”

　　“不餓。
”趙建玲看他穿着襯衣，一隻袖子挽起來，另一隻手卻被遮得嚴嚴實實。

　　她在車裡的時候其實看得很清楚，他手臂上挨了一棍的。

　　趙建玲有些欲言又止，“家裡有菜嗎？
我來做。
”

　　“我讓人送些吃的上來吧。
”

　　“老吃外面的東西不好。
”趙建玲說着走進廚房，蔣修知跟在後面，一手拉開冰箱，“菜看着不多，夠嗎？
”

　　趙建玲走到他邊上，手握住了蔣修知的手腕。

　　他想要收手，卻被趙建玲拉着袖子往上推，古銅色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道青紫的淤痕。

　　“媽。
”

　　蔣修知收回手，将它背到身後。

　　“你是從小含着金湯勺出生的，要是出了一點事，你爸媽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

　　趙建玲擠出這麼一句話，打開冰箱後去拿菜。

　　蔣修知站在邊上，臉上有嬉笑，“都說女婿就是半個兒子，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你心疼就直說嘛，我爸媽才不會管我，恨不得跟我劃清界線了。
”

　　“是因為絮絮嗎？
”

　　“跟她沒關系。
”

　　不過是他太犟，不聽勸，蔣太太都恨不得去生個二胎了。

　　“你啊，也是個死心眼。
”按理說坐了三年牢出來，再深的感情都要磨沒了。
趙建玲拿着菜往旁邊走。

　　“媽，這不是死心眼，這是深情！
”

　　楚絮進來的時候，聽蔣修知又在瞎講，她知道趙建玲最煩他，“你快出去吧。
”

　　“我也沒别的事做，我在這給咱媽打打下手。
”

　　楚絮沖他使着眼色，“我來幫忙吧，你出去。
”

　　楚絮拿了一把菜，蔣修知要搶，她偏不給。
蔣修知站到她身後抱住她，“給不給？
”

　　你逃，我追，這是要上演插翅難逃的劇情嗎？

　　趙建玲掃了眼，“都給我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