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昏迷不醒
的性子發揮到了極緻,平日裡也有繁忙的時候,但從未向近日這般,如此沉默冷靜。
這日下班時分,章宜抽出時間送其回家,路上,看着坐在後座閉目養神的沈清,不免開口輕喚了聲;“老大。
”“恩、”後者淺淺應允。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章宜這話,問的斷斷續續的。
不敢直接下定論。
沈清聞言,笑了,睜開眼眸,嘴角挂着淺淺淡淡的笑;“思考某些事情的最終意義而已。
”自陸景行前往邊境開始,沈清便開始日夜思考一個問題,她不喜陸家,極力反抗,下定決心欲要翻出什麼大風大浪,可這一切最終都止在了陸景行眼前。
無論如何,陸景行能做的隻是服從家族,與他而言,這是使命。
甚至說不好聽一點,就如他自己所言,他的心是國家的,陸景行從一出生便認定了人生的道路應該怎麼走,這條路上,無論她想要翻起怎樣的大風大浪,無論她想要怎樣的反抗陸家,隻要陸景行服從陸家命令,她就永無翻身之地。
那些她氣得輾轉反側,夜不能眠的夜晚,到如今看來,既是如此愚蠢。
以前的她從未想過在這條路上陸景行會扮演什麼角色。
自那日晚上陸景行的一通電話,恍然之間将她點醒,忽然明白了這個男人在這場婚姻當中扮演的什麼角色,于他而言,國家第一,婚姻第二。
這一切不會因為她而發生改變。
所以這幾日,她每日每夜都在思考他她與陸景行的婚姻最終的意義是什麼?
她如此想要燥縢,要翻起大風大浪的決心,最終的意義又到底在哪裡?
章宜聞言,透過後視鏡看着沈清,良久之後她才緩緩開口道;“其實有時候人生當中的很多事情都找不到最終意義在哪裡,但很多時候,我們除了向前走之外,好像也别無選擇。
”
人生在世,誰都不易。
沒有人的人生可以一路順風順水。
此時的沈清即便心有波瀾而面上卻面不改色,這些時日,她思考這個問題時,總會回想起一切本不該屬于自己的溫暖。
而這股子溫暖來源于誰,不言而喻。
夜間十二點的沁園,二月的天,異常寒涼,寒風過境,帶起了她的發絲,讓其在風中飛舞,迎着昏黃的路燈而立,沈清站在院子裡,緩緩環視着周邊景象,隻覺這裡的一切如此陌生。
半山腰上寒風呼嘯,沈清靜靜站了片刻,黑夜中的她,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彼岸花,将自己縮在夜空中,未展現出半分風采。
良久,她擡手攏了攏身上大衣,獨步前行,獨自行走在夜色中的沁園,顯得如此孤寂與清冷。
波瀾不驚卻心有丘壑,恍若隔世亦踽踽獨行。
立于框架之外看時光,徜徉世俗裡尋萬景。
茕茕孑立與沁園之中,憶起當年往事,隻覺如此不堪回首。
2月10日,國防部的一則消息出來,将邊境動蕩的消息推上了**,舉國沸騰,一時間,總統府成了立在山巅之上讓人瞻仰的存在,大街小巷,街頭巷尾,無一不在,對這件事情議論紛紛。
而人民群衆口中所言的事情,皆是好言好語。
2月10日,沈清看到這則消息時,并未有多大動蕩,隻因她知曉,陸家絕對不會如此簡單将陸景行送到邊境去。
過不其然,2012年2月11日,國防部與總統府同時發布消息。
“首都少将陸景行帶隊前往邊境掃平動蕩之餘,身負重傷,至今昏迷不醒。
”一時間,陸景航成了人民群衆心中的英雄,街頭巷尾的談論之聲中,總少不了對這個男人的品頭論足,而話語之間全部都是敬佩仰慕。
陸景行被推上了最高峰,即便他此時昏迷不醒,仍然受全國人民的瞻仰。
而總統府那方,在借着這股子言論,這股子熱潮,大力将陸景行推向世人面前,将陸景行以往那些未果出征的戰功拿出來擺放在世人眼前,供人們瞻仰。
陸琛手握全國頂尖最厲害的網絡高手,信息部開始大量在網上散發那些愛國愛民的言論,将軍人,亦或是将陸少推上了最高位。
2012年2月,最為流行的一句口頭語出自總統府。
配圖是一群在火光中逆行的士兵。
沈清靜靜坐在辦公室,将這一切翻了又翻,看了又看,不得不佩服陸琛的掌控之力,這個男人,善用人名群衆将事情推上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他可謂是掌握到了精髓。
善用人民的口舌将一切都放在高位上讓人瞻仰。
就好比,對于陸景行這件事情。
陸家、年底最終目标就想盡辦法将從嚴正奎手中收回來的軍權交到陸景行手中。
這條路,她們走了近乎一年,從開始将沈清算計進去,到現如今算計全國人民欲要将這一切都交由陸景行,過程如此漫長。
漫長到讓沈清不由得感到一陣陣心寒。
陸家的人、每時每分每刻,每日每夜每年都在算計中過活。
陸景行受傷了,成了全國人民的英雄,而他的太太似乎對這一切含着一股子淺然。
這股子淺然,讓身旁許多好友都感到不可思議。
全過人民逗在瞻仰她老公,而身為當事人的妻子,卻異常平靜,無半分波瀾可言。
更甚的是,外界傳言陸景行身負重傷,按人之常情來說,沈清應當返回首都,候在自家丈夫身旁。
但并未如此,直至陸景行傳出身負重傷第二日,沈清還帶隊在江城市政一舉拿下2012年度江城最大的一塊土地。
一時間,江城暗地裡流言四起。
沈清知曉嗎?
當然知曉,可這一切,也隻是如此而已。
她依舊是那個沈清,陸景行依舊是那個為了家族使命,将自己身家性命放在旁邊的陸景行。
2月12日,沈清出差在外,m國,地大物博,各個城市之間關聯緊密,陸景行昏迷第二日,她選擇離開江城這個是非之地,走時,章宜跟随。
徐涵、秘密相随。
2月13日,身在外地的沈清接到來自總統府的電話,這通電話,并非來自蘇幕,并非來自陸槿言,相反的,是由總統秘書徐澤撥過來的。
沈清看着屏幕上跳動的号碼良久,而後伸手接起。
徐澤話語雖婉轉,但足以讓其知曉這通電話的來意。
無非是陸景行此時處在關鍵時刻,各方都出不得任何差錯,希望沈清能返身回首都。
而沈清在聽聞徐澤來意時,原本欲要跨大步朝酒店而去的人停在了酒店門口,感受着年底的寒風與冰冷空氣。
這年的冬天于沈清來說異常寒涼,但最涼的應當是她想清楚恍然之間想清楚陸景行在這場婚姻中扮演的角色。
“告知閣下,事務繁忙,抽不開身,倘若流言蜚語會影響到陸少,我會注意。
”
言罷、她收了電話,而後迎着寒風跨大步朝酒店而去。
這廂,徐澤拿着電話,聽聞沈清如期清冷疏遠的話語,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直至最後将眸光落在一側的總統閣下身上。
陸琛注意到目光,側眸與其對望。
而後原封不動将沈清的話語告知他。
陸琛聞言,落在紙面上的筆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迹。
沈清如此清冷的話語不帶任何情緒,讓陸琛不由得開始思忖他們二人之間的感情。
她清冷,衆所周知,但許是從未想過時過兩年之後沈清這股子清冷比從前更甚。
蘇幕曾說過;沈清不如以往愛陸景行了。
蘇幕也說過;沈清一心隻想離開總統府。
這一切似是無需在過多驗證。
事實就是如此。
14日,沈清返身回江城,彼時,江城流言蜚語因着沈清出差在外更加狂妄,她淡然,似是一切事不關己。
這日中午時分,沈風臨在外與工商局稅務局的人應酬,應酬之餘,許是有人喝多了,談起了沈清與沈風臨的婚姻,話語之中全是揶揄的味道。
起先,沈風臨尚且還坐得住,而後,男人有些難以忍受,靠着椅子動了兩下,秘書馮俊見此,适時開口,欲要岔開話題,卻不料。
那人不知是故意還是真喝多了。
話語中冷嘲熱諷的語氣不減反增,直至最後,沈風臨笑了,是被氣笑的,男人伸手叩着桌面,笑着問道;“黃局似是對我女兒的婚姻生活很關注。
”那人聞言,呆了,馮俊想,這人真是喝多了,不然此時如此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做出來是給誰看的?
衆人聞言,替這人捏了把冷汗。
都說沈家長女不受寵,可即便在不受寵人家也是親閨女啊,你一個外人如此念念有詞的說道人家,豈不是活活的伸手打人家的臉?
“沈董、我、、、喝多了,”那人哆哆嗦嗦半天才冒出這麼一句不完整的話語。
沈風臨聞言,笑了。
但笑不及眼底。
“那黃局還真該醒醒酒才行,”沈風臨這話,說得萬分陰沉,沉的都快滴出水來了。
話語陰沉,可面上冷笑不減,甚至是随着話語出來又增了幾分。
“沈董、”那人顫顫巍巍。
沈風臨笑;如一隻千年老狐狸;“黃局那麼緊張做什麼?
”“我又不會吃了你,”一頓飯局,氣氛如此僵硬,可還真是頭一次。
沈風臨陰沉的話語着實是讓衆人不敢吱半聲。
午餐結束,沈風臨返身回公司,整個人陰氣沉沉,十米之内的人瞧見了都恨不得将頭埋到地底下去。
一時間,整個公司的人都知曉老董心情不佳,要小心行事,這一消息傳到沈清耳内時,她正在開會。
會議室内召開會議。
當然,她也隻是當做聽聞,并未有何舉動與措施出來。
這日傍晚時分,沈清因身體不适,提前回了沁園,沁園内,南茜正帶着人忙着,見她難得早回一次,笑臉相迎而來。
“太太,”她輕喚。
“恩、”後者淺淺應允了一聲。
而後,沈清還未将接下來的話語言語出口,隻覺腳底下一個沖擊,低頭看去,毛毛與白色薩摩耶正圍在自己腳邊。
這日、她難得有好心情,蹲在地上陪着一毛一狗玩了些許時刻。
半小時後,南茜邁步過來小心翼翼詢問道;“太太、您不回首都嗎?
”
沈清聞言,撸着毛毛的手微微縮了縮;“去首都幹嘛?
”她明知故問。
“先生、、、受傷了,”南茜這話,說的斷斷續續的。
似是不敢直言。
“我又不是醫生,”她答,面上帶着一絲絲淺笑,陸景行受傷了怎麼所有人都來跟她說?
全國人民都知道他受傷了,可、她不是醫生啊!
“可是、、、、、”南茜欲言又止。
而後看了眼圍在她腳邊的毛毛與白色薩摩耶,輕歎一聲搖了搖頭,邁步走了。
沈清見其返身離開,側眸望了眼南茜一臉痛惜的模樣,摸着毛毛的手一緊,白貓慘叫一聲,跳到了沙發上。
南茜聞言回首觀望之時,沈清快速收斂了自己外露出來的情緒。
有些東西,她藏的太好,好到許多人都不宜察覺。
有時候連自己都騙了。
如沈清所言,全國人民都知曉陸景行受傷了,全國人名都在心心念念記挂他,而他的愛人,從始至終都未曾出席過。
這日晚間,沈清早早洗了澡,欲要将近些時日缺少的睡眠都補起來,晚間臨睡前上廁所時,再度見到了内褲上的滴滴血迹。
這時、沈清才驚覺事情可能并非如此簡單。
女子坐在馬桶上許久,久到小腿發麻,久到整個人稍稍有些顫栗,而後強撐着身子起來去卧室拿手機。
她想,最好并非自己所想那般。
此時的沈清,是怕的。
她素來天不怕地不怕,可今日,卻怕的近乎顫栗。
這日晚間,章宜回家才洗完澡欲要上床睡覺,床頭手機響起,接起,隻聽沈清顫栗話語在那側傳來;“章宜、”她一聲輕喚,帶着些許哭腔。
“我要去趟醫院。
”“你怎麼了?
”章宜聽聞如此聲響,險些吓得連手機都拿不穩。
“你先來,”嗓音輕顫開口,站在床沿的人近乎站不住,緩緩扶着床沿坐下去,而後半彎着身子将手肘放在膝蓋上,撐起自己額頭,遠遠望去,如此頹廢。
不敢随随便便确定,畢竟、測過的。
她沈清這輩子,從未在同一件事情上犯過第二次錯誤,也從未在同一個地方跌倒過兩次。
倘若,舊事重演。
她該要有多強大的心裡才能支撐起這一切?
這一路走來如此艱難坎坷,留下的,除了滿目瘡痍之外再無其他。
她不敢随随便便堵,這件事情,她賭不起啊!
倘若是輸了,她不死得瘋。
沈清比任何人都知曉,她的臨界點在哪裡。
倘若是真的懷孕了倘若又像上次那般,她真的會活不下去。
十分鐘後,沈清艱難的步伐緩緩挪到衣帽間,換了身厚實的衣服,套上圍脖下樓,欲要出門。
南茜見此,迎上來問道;“太太、這麼晚了,要出門嗎?
”
沈清聞言,輕聲應允;“去趟公司,有點事情要解決。
”“那讓徐涵送您過去,”南茜說着,欲要按響内線。
沈清伸手,及時制止,話語沉厲;“章秘書一會兒過來。
”
許是覺得自己話語太過硬邦邦,在南茜疑惑的目光下,沈清在度開口,轉變了半分語氣;“徐涵整日跟着我,也挺累的,我去去就回,左右不過一兩個小時。
”說着,沈清擡步欲要向外走去,南茜想反駁,但見沈清面色不好,壓住了内心所想。
章宜來時,已是十五分鐘之後的事情,車子停在院落裡,來不及泊好,便見她猛地推開門滿面焦急急沖沖跑進來,見到沈清時,詢問話語欲要脫口而出。
卻在觸及到其面色時,生生止了言。
看了眼南茜而後伸手拿過沈清的包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開口道;“組裡的人都到齊了,就差你過去直接主持大局了。
”“恩、”沈清聞言,應了句。
屋外,寒風凜冽,呼嘯而來,沈清穿着厚厚的羽絨服都覺得有絲絲寒涼,章宜伸手買不過來帶着她的肩膀直接上了車。
沈清上車,章宜倒好車駛離沁園,駛出了數百米之後才開口問道;“怎麼了?
”“先去醫院,”沈清未曾多言。
她不敢确定,也不敢亂說,這種小心翼翼的害怕,唯獨她一人才能知曉這其中的苦痛。
章宜開車間隙餘光掃了她一眼,話語都帶着些許後怕;“你别吓我。
”“不會的、”三個字,如此簡短。
也不知她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章宜。
一路上,沈清掌心冒着虛汗,她不斷握緊,松開,如此反複。
“你到底怎麼了?
”章宜這話帶着三分怒氣,看着沈清如此緊張的模樣她這一路上車都開不穩,走不了直線。
沈清聞言,擡手放在車窗邊緣,而後狠狠抹了把臉心頭沉了沉才哆嗦着開口道;“我可能、懷孕了。
”章宜聞言,驚恐的眸子瞬間落在其身上,由于在道路中行駛,一個恍惚,險些跟人撞上,吓得章宜趕緊将車停在路邊,不敢再前行。
她的心是顫栗的。
沈清這話出來時,她腦海中曆曆在目的是沈清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送走第一個孩子時的場景,記起的是她的沉默寡言,響起的是她深夜将自己關在房間裡失聲痛哭。
章宜握着反向盤的手布滿了虛汗,而後她擡手,不動聲色的将手掌拿下裡,放在牛仔褲上擦了擦掌心的虛汗,看了沈清半晌,壓着心頭的顫栗。
“你懷孕了,然後呢?
”她不信,不信就是一個懷孕就能讓沈清顫栗的近乎哭出聲來。
她太了解沈清了,沒有痛到極緻是不會輕易開口言語的。
就好比倘若并非真的害怕,她絕不會讓自己嗓音顫栗。
多年前,她同沈清才從商場起步,隻因險些被人陰進監獄,這個女人,大半夜進了墓園,發了狂似的要伸手扒了人家祖墳。
一個連鬼都不怕的人,又怎會輕而易舉被些事情吓得失了分寸?
“不敢确定,但、流血了,”最後三個字,讓這個素來心狠手辣的女人紅了眼眶,伸手狠狠抵着自己唇瓣,防止自己真的嗚咽出聲。
她怕、比任何人都怕。
怕這又是上天給她開的一個玩笑。
若真是如此,她該怎麼活?
“别急、先去醫院,先去醫院,别急,”章宜一時之間,腦海中是空白的,除了知曉此時最重要的事情是開車去醫院之外,竟沒半分其他。
不知是告知沈清别急還是告知自己别急。
她比沈清還着急,知曉前一個孩子走的突然,所以當沈清說出她可能懷孕的消息時,才會有那麼一瞬間的晃神。
她應該高興的,沈清懷孕了,可以彌補之前的遺憾,應該高興的。
可是、當聽聞後面一句話時,她吓住了,吓得有些顫栗。
連啟動車子時,掌心都是顫抖的。
她的緊張不比沈清差分毫。
她比任何人都怕這是個意外,若真是如此,沈清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
一時間,章宜不禁紅了眼眶。
“我同學在人民醫院,我讓他帶我們進去,不挂号,”章宜說着,拿出手機給同學撥電話,若是以往,這些事情她早就安排好了,可今日,這一切到了醫院門口才想起去做。
這日夜間,沈清穿戴整齊進了醫院,章宜一路攙扶着她直接進了婦産科。
由于是醫院醫生帶進去的,又帶着口罩,醫生并未有過多詢問,隻是讓沈清躺在床上,一輪檢查下來,醫生面色稍稍有些沉重,詢問沈清;“以前有沒有過什麼病史?
”
躺在床上的沈清整個人抑制不住的輕顫。
“上一個是宮外孕,”沈清直答,心頭卻在顫栗着,她怕、怕醫生同她說出什麼不好的消息,以至于放在身旁的手不自覺的縮緊。
“最近有什麼症狀?
”“有少許血迹,”沈清答,掌心微微縮緊。
“多不多?
”
“少許、幾滴。
”
聞言,醫生看了沈清一眼,冷着嗓子道;
“像你這種情況,懷孕幾率本就比别人小一些,懷孕了還不知道好好休息,寶寶有點不好,”醫生說着,将手中儀器放在一邊,而後摘了手套将沈清從床上扶起來。
後者有些緊張,組織了好些時候才詢問出口;“您是說、我懷孕了?
”
“你不知道?
”醫生問。
繼而見沈清滿眼疑惑,再度開口道;“你懷孕了,七周,寶寶不是很好,有些流産先兆,還好隻是幾滴血,并非很多,後面要注意休息,三個月是關鍵期,何況你還有不好的前史,要比平常孕婦更加注意些,先給你開點保胎藥回去,回去注意休息,注意飲食,不要做劇烈運動,凡事要多想想孩子。
”“會不會有危險?
”沈清問。
醫生擡眸望向她,她再度開口言語道;“會不會因為前面的宮外孕影響到這個孩子?
”
她問、嗓音帶着一些顫栗。
這夜、許是天色已晚,醫院婦産科并未有那麼多病人,眼前這位年輕的中長發醫生望着沈清許久。
帶着些許打量,而後緩緩開口道;“你是明星?
”沈清搖頭。
沈清打量着她,大抵也就二十來歲,年齡不算很大,但有菱有角,許是性格剛硬。
醫生欲想說些什麼,但碰到沈清眸光時,妥妥止了言。
“說沒有影響是不可能的,所以才讓你多注意些。
”
“最主要的還是要好好休息,最好能卧床,藥帶回去要吃,先吃一個星期,如果一個星期之後還是有流血征兆就要開始注意了,”醫生細心叮囑着。
沈清靜靜聽着,每一句都聽進去了。
今夜,有驚無險。
辛虧,辛虧來了醫院。
倘若沒來,她不知曉該會如何。
她何其慶幸。
何其慶幸啊!
沈清滿身虛汗拉開門出去,章宜與其同學站在一側,。
聽聞拉門聲,章宜迎上來,滿面焦急。
“沒事吧?
”她問、話語謹慎。
“沒事、”沈清搖頭,同樣謹慎。
章宜聞言,紅着眼眶猛的将人摟進懷裡,伸手拍着沈清瘦弱的後背,一字一句呢喃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
章宜與同學道别,而後帶着沈清下去拿藥。
路上,章宜牽着沈清的手,不似來時那般顫栗,但掌心一層層密密麻麻的虛汗不減。
二人沉默寡言,一路未曾言語。
心中各有所想。
章宜先行一步将沈清送到車上,而後在返身回來取藥,後背一層濕汗湧上來,她不禁伸手扯了扯羽絨服裡的襯衫,欲要借此來透透氣。
車内、沈清靠在車門上,側臉,捂着眼睛,情緒激動。
此時,倘若是細看,定能見其指縫間的那點點銀光。
失去的時候太突然,來的時候亦是如此,今夜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并不然,沒人知曉沈清内心深處有多波濤洶湧,她何其高興,高興自己終究又有了為人母的機會。
又何其悲哀?
悲哀兩次懷孕,知曉時,陸景行都不在身旁。
始終隻有她一人。
這場婚姻,好似從頭到尾都隻有她沈清一人。
今夜的淚水,不知是喜極而泣,還是悲傷而起。
沈清這個當事人都不清楚。
到底是為何。
她需要關懷嗎?
肯定是需要的。
可此時丈夫不再,她想再多不也隻是空想?
思及此,沈清含在眼眶中的淚水霎時跟脫了線的珠子似的霹靂扒拉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她還是愛陸景行的,不過是藏起來了而已。
那日、知曉是宮外孕時,獨身一人,做手術時,孤身一人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今夜,她吓得魂不附體顫顫巍巍的時,依然是自己。
而陸景行呢?
在哪兒?
他在屬于他自己的地方。
沈清想,她上輩子可能當真是欠了這男人的。
車外,章宜取了藥回來,拉開車門欲進來,可見沈清捂着眼簾靠在車窗上,又識相,緩緩帶上車門,推至一旁,等了些許時候。
這日夜間,當沈清顫栗的嗓音從電話那側響起時,她是害怕的。
她怕,怕沈清在出現任何意外。
怕這個素來有着鐵血手腕的女強人,在再感情亦或者其他事情上受到傷害。
在于陸景行結婚之前,章宜鮮少見到沈清有亂了方寸,失聲痛哭的時候,可自于陸景行結婚之後,這種事情頻頻上演。
她數次受到傷害,均是因為陸景行。
宮外孕時獨身一人,如今時隔許久,好不容易在度懷孕,本該喜極而泣普天同慶的日子,卻依舊是孤身一人。
章宜隻怕是這輩子都忘不了沈清說;流血了,那時的表情是如何害怕與驚慌。
她像個受驚的小鹿似的,不敢大聲言語,不敢确定,那種恐懼與半絕望,足以将人壓垮。
可這一切,都隻有她一人獨自承受。
失去一個孩子的女子,第二次懷孕,不敢确定時的那種心理隻怕是言語都不足以形容出來。
章宜想過,倘若這個孩子又是個意外,那沈清該怎麼辦?
會不會瘋掉?
在門外,她無數次向上天祈禱,祈禱這要麼是個玩笑,要麼是真實,千萬不要如同上次一般給了希望又來當頭一棒。
沈清會扛不住的。
還好,還好、是真的。
此時的沈清,在經曆過婚姻的種種悲涼之後越發沉默寡言,不記得是多久之前,高亦安說過如此一句話,倘若沈清要瘋,絕對是一瞬間的事情,她的身上藏了太多情緒,背負了太多不敢屬于她這個年齡的重擔。
壓死駱駝的,隻是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章宜想,陸景行或許真該孤獨終老一輩子,沈清兩次懷孕,他皆不再身旁。
因他不在,這一切都隻能沈清默默承受。
即便這過程如何艱辛痛苦,都隻有她一人獨自默默承受。
她一人承受苦痛,一人感知喜悅。
都說孩子是父母之間的紐帶,而沈清有陸景行的孩子,隻會是他們二人心中的結。
此時、首都軍區醫院内單人套房裡,男人面色寡白躺在床上,整個人面無血色,屋内,蘇幕坐在床沿守着他幾日幾夜未曾合眼。
屋外,保镖站崗,不讓任何外人進入病房。
陸景行身負重傷,此消息不假。
此次邊境之行,不似以往。
俞思齊與程仲然等人也好不到哪裡去,各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着些許軍人的勳章,而陸景行最甚。
子彈入了身子,因着邊境陰雨不斷,引起了惡性高燒,送回來時,已經不省人事了。
可即便如此,男人在燒的昏昏沉沉之際,依舊在念叨着自家愛人的名字。
從邊境,到直升機,在到首都,這一路上。
他念着的,始終也隻有一人而已。
這夫妻二人,不知是八字不合,還是天生難過婚姻關,一路走來,坎坎坷坷,跌跌撞撞,原想着能有一日守的雲開見月明,卻不想這一日,直至今日都未曾來。
沈清二度懷孕,陸景行皆不知曉。
醫院昏暗的長廊裡,高級病房本就人煙稀少,此時、一國太子爺躺在裡面生死未蔔,整個樓層進行緊密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