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微暗的病房内,陸景行簡短的幾句話語讓沈清紅了眼眶,甚至是心裡有些許難以承受這幾句話的重量。
一路走來,諸多不已。
可正是因為知曉不易,才不敢輕易下定論去決定一件事情。
太敏感的人會體諒到他人的痛苦,自然無法輕易做到坦率。
沈清微微動了動欲要直起身子,陸景行許是感受到,握着她指尖的大掌力道又猛然之間了幾分,就好似不抓緊沈清就會跑到似的。
感受到來自男人薄弱的力量,沈清直起身子的動作稍稍頓了頓,停在了半空。
眼角旁的清淚依舊挂在面上,餘光落在陸景行枕巾旁,不敢與其直視。
她承認,此時的自己,就是膽小鬼。
她害怕受傷害,所以不敢輕易應允路陸景行的話語。
即便知曉她的丈夫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沈清的不敢,與陸景行的虛弱,成了這個病房裡對立的存在。
“信我、”男人再度開口,嗓音細如蚊吟,可因貼的近,她聽見了。
落在床沿的另一隻手抓着床單久久未曾放手。
在擡眸,對上陸景行的視線,男人猩紅的眸光中蘊藏那那一汪清淚未減半分,許是心虛,不敢直視,她微微側眸,将臉龐偏向一旁,不敢作聲。
隐忍的面龐下暗藏的是一顆動蕩不安的心。
“信我。
”蒼白無力的話語繼續響起。
沈清聞言,一地滾燙的淚水砸在了陸景行消瘦的面龐上,痛的他呼吸一滞,而後、另一隻手緩緩擡起,動作極為艱難緩慢朝上而來,許久之後才落在沈清面龐上,骨節分明的大指抹去她眼角的淚水,動作無力且停在她面龐上的大掌随時都有可能掉下去。
沈清的心都顫了。
顫的發狠。
找不到呼吸節奏。
許是隔得近,沈清清晰的感受到來自陸景行微弱的呼吸,男人病弱嗓音輕輕響起,不大不小但隻能讓沈清聽見;“愛你,也愛寶寶。
”
陸景行如此言語,如沈清而言就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炸的她失去了指揮自己行動的能力,呆愣在原地,如木頭一般,許久之後,一陣軟弱的觸感從唇瓣從傳來,她霎時驚醒,睜開眼眸,隻見薄唇相貼,男人閉着眼睛,眼角滑落的淚水如同潰堤的水壩,奔騰不息,接連不斷。
頃刻之間,她忍了許久的淚水終究是忍不住了,奪眶而出,沿着面龐順延而下,落在男人赤膊的鎖骨之上。
相吻痛哭,無聲落淚。
這一路走來,為難的何止是沈清。
陸景行這顆心痛成何樣,又有誰知道?
他若不痛,怎會失聲痛哭,無聲落淚?
國事家事天下事,樣樣都壓在他肩頭之上。
神尚且不能将事事都做的十全十美,他陸景行又何曾有這個本事。
一方要顧着愛人,一方要守住國家,守住身後千千萬萬人,他是人,巅峰之上的這條路走起來有多紮心,有誰知曉?
鬼門關這一遭走回來,他何其慶幸自己還活着。
何其慶幸啊!
屋外,病房門未關,章宜、蘇幕、陸槿言與俞思齊程仲然等人無形之中目睹這一切,誰都不好受。
這些身旁之人,誰能說看到如此場景不動容的?
夫妻二人抱頭痛哭的場景又有幾人是能忍住情緒不受感染的?
隻怕是沒有。
在他們眼中,陸景行如此段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現如今,在婚姻面前,她如此脆弱。
首都太子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多少人看的是他金光閃閃的表面,又有誰知曉,這一路走來他的悲哀苦痛。
陸槿言遠遠看着,而後微微轉身,紅着眼眶含着清淚離開了病房。
轉身出去,邁步至洗手間站在鏡子跟前,看着紅着眼眶的自己有半分愣神,而後微微彎着身子撐着洗手盆,一滴清淚砸落在洗手盆裡,悄然無聲。
天家子女,何其悲涼。
許久之後,收斂好情緒才朝病房而去,病房外,章宜靠在潔白走道上看着空曠的走廊失神,聽聞高跟鞋聲響側眸看了眼,撞上陸槿言的視線,而後稍稍轉頭将眸光收回來,帶着淡然。
她如此,隻因心疼沈清。
這日,陸景行醒來拉着沈清的手不願松開,直至蘇幕進來輕聲言語了番,他才緩緩松手,帶着不舍。
而沈清,始終淺淺淡淡坐在床沿,未曾有半分言語。
蘇幕說;“清清身體不好,不宜久坐。
”話語落地,陸景行帶着疑惑的眸子落在自家母親身上,後者并未急着解釋,反倒是将沈清送回休息間後在來言語一番,告知陸景行寶寶不大好的消息。
男人聞言,眼眸之中滿是驚恐,帶着幾分害怕。
“放心吧!
好好養着就沒事,你快些好起來,沈清需要人照顧,”蘇幕雖如此說,但陸景行能安心嗎?
隻怕是不能。
他盼這個孩子盼了多久?
如今來了、一句不好,豈能讓他不擔憂?
下午時分,沈清坐在休息間床上,此時,正在外面吃飯的章宜接到來自沈清的電話。
“在哪兒?
”沈清問,許是剛睡醒,嗓音有些蒼白。
“在外面,”章宜嚼着嘴巴裡的東西道,實在是昨晚開始變未曾好好休息過,正經吃一頓飯;“正巧傅冉顔在首都這邊店裡,過來蹭個飯,你醒了?
”“醒了、”沈清答,擡手抹了把臉,而後靠在床頭望了眼窗外,已是傍晚時分。
“再吃什麼?
”她問,試圖找點話題聊,隻因覺得稍稍有些對不住章宜。
畢竟、這一路都是章宜陪着自己,如今到了首都,她卻因瑣碎事務将她晾在了一邊。
“湘菜,想吃嗎?
給你打包帶點?
”她問、話語悠悠然,全然沒有什麼介意之處。
于章宜而言,她除了心疼沈清之外,更多的,是想護着她。
“吃、小炒黃牛肉,醬油炒飯,其餘的随意,”她佯裝輕松爆出了幾樣菜名。
章宜吃飯間隙,伸手拉過台面上服務員用的本子随意記了一筆,許是怕自己忘了,但其實,她記憶力絕非常人能比。
傅冉顔坐在對面見此,伸手拿起紙張看了眼,道;“微辣?
中辣?
”“微辣、”這話語,不用問沈清。
章宜直接回答了,
孕婦,不能吃太辣。
解解饞還是可以的。
沈清懷孕的消息,章宜未曾同傅冉顔将,甚至是蘇幕對着醫院裡的醫生護士也是下了封口令,至于為何,衆人心知肚明。
有些事情,不得宣揚。
晚餐結束已是七點光景,傅冉顔開車送章宜去醫院,路上,二人聊起陸景行今日來的赫赫功勳,聊到起勁時,傅冉顔還不忘将近來首都的傳言告知章宜知曉。
而章宜,在曆經過上午這夫妻二人相吻痛哭之事後,對這些消息并提不起多大興趣。
輕輕一句話語直接打了岔;“你最近怎麼待在首都的時間格外多,以往都是滿世界跑,怎麼近來這麼老實?
”
“有嗎?
”傅冉顔開車,面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躲閃。
“有,”章宜答;“是不是有情況?
”“什麼情況?
”傅冉顔等紅燈間隙将揶揄的眸子落在章宜身上,帶着詢問。
而後道;“唯一的情況便是首都的錢好掙,你是不知道年關将至,首都豪門香槟倩影争相奪目的場景,豪門貴婦大家閨秀,大把大把的錢砸在禮服上,砸在美容上,她們的錢不掙,我掙誰的?
”
言罷,紅燈過,傅冉顔啟動車子離開,聞言,章宜笑了。
這話似乎也沒毛病。
八點整,二人到醫院,沈清此時坐在沙發處,蘇幕正在陸景行病房内看着醫生為其檢查身體,轉而電話響起,接起才知曉門外保镖将傅冉顔攔在了門外,她起身,朝門口而去,言語了聲帶着二人進來。
一進來,傅冉顔發揮她小尾巴的本色開始喋喋不休喋喋不休。
沈清看了眼另外一個方向,而後帶着進了套間裡的小廚房,章宜尋了一圈見到水壺着手燒了壺水,而傅冉顔伸手将二人帶來的湘菜擺在桌面上,甚至還異常貼心的掰開一次性筷子遞給沈清,後者笑着接過,揶揄道;“難得享受如此待遇。
”聞言、傅冉顔不樂意了,噘着嘴白了眼沈清,章宜見此,笑道;
“人難得給你來次特殊服務你就接着呗,多嘴幹啥?
”
沈清識相,趕緊道歉。
晚間,沈清實則已經吃過了,但章宜與傅冉顔二人帶來的食物若是不吃,顯得有些不禮貌,于是乎,多多少少吃了些。
三人坐在餐室淺聊着,因着傅冉顔在,許多話語沈清未曾跟章宜言語。
直至後來,外間有人敲門,沈清招呼傅冉顔前去開門,後者知曉其意如何,便起了身去了外間。
她知曉,沈清與章宜同處一公司,許多話語不宜外人聽見,需要避嫌。
這點、早年間她便知曉,所以也未曾有過多想法。
三人都是好友,按照他們現如今的段位,不屑去做那些誰跟誰好的小把戲,如此年歲,跟誰舒服才會跟誰在一起。
外間,蘇幕敲門,傅冉顔見其站在跟前,神色有一絲恍惚,畢竟是一國之母,雖說不是第一次見,但多少還是有些詫異的。
道了句沈清有事情,蘇幕聞言轉身去了對面病房。
這廂,餐室内,沈清坐在餐桌上低頭看着眼前打包的湘菜,章宜站在身後吧台等水開,
許久之後空氣裡響起一聲淺淡的聲響;“對不起。
”聞言,站在出倒水的人整個背脊一震,轉身,詫異的眸光落在沈清身上,隻聽她繼續道;“讓你擔心了,也謝謝你,一直以來……。
”後面的話語,不說也罷,她們都懂。
沈清對章宜,充滿愧疚。
章宜嘴角牽起一抹淺笑,伸手拿過一側的杯子放在水槽裡,而後過了遍開水沖洗一下,才着手倒水。
“這世上,最讓人心安的是被偏愛,就像你偏愛我那樣,沈清、要說謝謝,是我謝謝你。
”
随之而來的是一杯開水擱在沈清眼前。
蒸騰的熱氣冒出來險些濕了沈清眼眶。
“以後這樣的話就别說了,我們心裡懂就好,”第二杯水擱在一側,是傅冉顔的。
半分鐘後,章宜才端着水杯坐在沈清跟前。
最好的關系,不是時時刻刻将謝字挂在嘴邊,而是懂對方的苦,懂對方的好。
沈清聞言,笑了,笑的清清淡淡,帶着她特有氣質,章宜見此,起身拉開餐室門喚傅冉顔進來。
這日、三人坐在首都病房廚房裡淡淡喝着白開水,淺淺聊着。
就如同許久之前在清水灣一樣。
明明喝得是白開水,可此時的她們,卻異常幸福,三人嘴角均是從頭至尾挂着淺笑。
晚九點,蘇幕再度來敲第二次門,章宜與傅冉顔起身告辭,她穿上外套欲要送人離開,蘇幕出言攔住,隻因外面天寒地凍,若是出去受了寒便不好了。
沈清聞言,道了句;“不出門,就上來。
”
言罷、帶着章宜與傅冉顔推開門出去了。
電梯内,沈清從兜裡掏出u盤遞給章宜,章宜疑惑看了眼并未接過,隻聽沈清道;“交給沈南風。
”“聯系不到他,”章宜答,前段時間沈清身體不好時,她試圖聯系過。
“發郵件,他會聯系你的,”這話、沈清說的異常有底氣,但她有十足的把握嗎?
似乎沒有。
這夜,章宜走後,沈清上樓脫了身上外套搭在沙發上,蘇幕邁步過來淺聲同沈清言語道;“等你許久了。
”
這個“你”是誰,她自然是知曉。
沈清聞言,微微低頭看了眼腳尖,一聲微不可察的歎息從嗓間溢出來,而後邁步進了陸景行病房,男人躺在床上,精神較上午好了些許。
天家、掌控全國最頂尖醫生,隻要陸景行醒過來了,短時間内将他身體調養好不是問題,這點,沈清從不擔心。
床沿,陸景行側眸将目光落在沈清身上,斜長的眸子帶着些許笑意。
沈清淡淡看着他,不言不語。
陸景行似是并不介意,于他而言,如此、已算是美好。
可憐的、是蘇幕,在醫院裡,照顧陸景行就罷,還要照顧沈清,來回兩邊反反複複。
十點,沈清稍稍有些困頓,掩着唇打哈欠。
陸景行見此,笑了、這笑顯得虛弱。
他說,嗓音無力;“去睡吧!
”
聞言,她也不矯揉造作,起身朝休息間而去。
這夜、蘇幕欲要另找間屋子休眠,而陸景行即便是躺在床上也異常不放心,叮囑蘇幕晚上最好能跟沈清一起睡,隻因她晚上睡覺并不大老實。
聞言、蘇幕笑了,半月來難得的笑臉;“你自己媳婦兒憑啥讓我替你照顧?
”
說着、佯裝生氣出了屋子。
才帶上房門,嘴角笑意更甚,邁步朝沈清睡得那方而去。
休息前,還不忘揶揄了沈清一番。
沈清睡覺并非如陸景行所言那般不老實,無非是喜歡翻身而已,陸景行請了蘇幕過來同她一起,她這夜,怎能睡的安穩,隻怕是夜半醒來想動都不敢動的。
而這廂,蘇幕一番揶揄話語并未讓陸景行放在心上,他知曉,自家母親是何人。
連續三日,沈清錯開陸琛與老爺子過來探視的時間,陸琛隻知曉沈清在醫院,但連續三日前來都未見人。
這日上午時分,老爺子在病房裡與稍稍好轉些的陸景行聊着政壇上的事情,陸琛與蘇幕立在病房客廳裡,前者一臉當權者的儒雅,後者平平淡淡。
“怎麼幾日不見沈清?
”陸琛問,話語如常。
蘇幕聞言,看了眼陸琛道;“有事?
”簡短的兩個字看的出蘇幕在防着陸琛,至于為何防着,隻怕陸琛是不知曉的。
“你在防着我?
”男人伸手單手叉腰,難得見他動作有如此不雅的時候,微微彎着身子看着眼前的蘇幕。
蘇幕聞言笑了;“我防着你做什麼?
”這話、帶着莫名其妙與不屑。
陸琛蹙眉看着眼前人,深邃的眸子透着一股子深不見底的打量,對于蘇幕冷嘲熱諷的話語感到疑惑;“景行身體好轉便要回總統府療養,難道倒是沈清不跟着回去?
”“景行療養可以去清幽苑,左右哪裡是景行為沈清建的,如今住過去也正好。
”
陸景行與沈清婚後,便秘密在陸家一處半山腰上建了座清幽苑,其耗資巨大,工人們每日不斷造了近乎一年半才得以完成,除了建築工人與陸景行,外人并不知曉裡面建造結構如何,隻因那座房子裡的一早一木一磚一瓦都是陸景行親手設計的。
如今、他受傷,需要療養身體,回清幽苑,正好。
總統府?
那個暗潮洶湧的地方,保不齊沈清會受到傷害,萬一肚子裡的孩子出了什麼問題,景行也好,沈清也罷,隻怕是都不用活了。
聞言,陸琛寒了一張臉,冷的異常吓人,盯着蘇幕靜靜看了許久,而後者,似是并不以為意。
轉身進了廚房,在出來時,手中端了杯水,對、僅僅是一杯水而已,她并不打算給自家丈夫也來一杯。
“我又是哪兒招你惹你了?
”陸琛問,陰沉的面色下道出來的是寒涼的話語。
反觀蘇幕,她端着杯子坐在沙發上有一口沒一口喝着杯子裡的水,并不準備回應陸琛的話語。
而陸琛,因她如此動作,面色是越發的難看了。
三日後,陸景行大有好轉,最起碼能坐在床上,與人交談不再是有氣無力,當然,自他醒來,病房裡的客人絡繹不絕,一批接着一批,每日第一批來的必定是陸家人,再來是首都基地的人,而每一波人來都能待上些許時間。
上午時光,陸景行基本見不到自家愛人的面。
而下午時分,沈清午休起來已是四點多的光景,待在床上靜靜坐會兒,近乎五點。
陸景行雖有所好轉,但下床稍稍有些困難,以至于,即便沈清不再找他,他除了借蘇幕之口将人喊過來别無他法。
這日上午,陸琛似是跟蘇幕杠上了,夫妻二人站在客廳氣氛一再僵持,秘書徐澤拿着手機進來見此情景,縮了縮脖子識相退出來。
誰不知曉這總統閣下時常被夫人氣的整宿整宿睡不着。
可這二人也是厲害,即便是心中有氣,不吵也不鬧,冷戰?
不不不、不屑。
他們依舊如同平常夫妻,偶爾會聊幾句,但每句話語中近乎都不帶任何感情。
就好似、公事公辦。
蘇幕從不為了感情的事情同陸琛争吵,相反的,為了陸景行與陸槿言或許會同他發幾句争執。
大多數,是陸琛被蘇幕氣的吹胡子瞪眼又不能耐她何。
許是電話較為緊急,徐澤再度進來瞄了眼,依舊退了出去。
如此反複三次之後,陸琛寒了一張臉,“進來。
”
徐澤戰戰兢兢拿着手機進去,陸琛伸手接過手機,聽着那方言語了幾句,原本陰寒的面色更甚,最終轉身離開。
午飯時分,蘇幕特意吩咐傭人将沈清的午餐擺在陸景行的病床前,而後這日中午,沈清與陸景行難得在病房内共同用上了一頓午餐。
自陸景行醒後,每每見到沈清,男人總會笑的異常幸福,見到沈清便想笑。
這笑、冒着粉色幸福的泡泡。
沈清的午餐,蘇幕吩咐營養師聯合醫生特意搭配出來的,營養均衡,可如此午餐于沈清來說,她并不喜。
吃、無非是想着為了身體好,為了孩子好。
若說緣分,沈清與陸景行可謂是十足十有緣分了。
二人都需要修養身體,二人都在吃着搭配餐食。
男人靠在床上看着沈清,她身着米色高領v領羊毛衫,藍色長褲,整個人看起來溫柔又消瘦。
邁步進來坐在床沿動手将餐食擺放整齊,動作輕輕柔柔未曾言語。
陸景行笑着看她動作,柔聲問道;“上午都幹嘛了?
”“休息,”她答,話語柔柔。
“瘦了,”而且是瘦了好多,醒來時便發現了,捏着她的手除了骨頭再無其他。
沈清淺淺應允了一聲,并未有何言語,她的體重,本就忽上忽下異常明顯。
“阿幽、”男人伸手握住沈清骨節分明的手背,眸子裡散發出來的柔光足以将人溺亡。
沈清與其對視不過數秒便偏頭躲開,不敢多看。
怕自己溺亡在這一汪深泉裡。
“讓我抱抱你,”說着,男人張開手臂欲要将人攬進懷裡,沈清卻靜坐于此紋絲不動。
清明的眸子落在陸景行身上帶着幾分退縮。
陸景行見此,心頭一疼,握着沈清的手不自覺加緊了幾分,生怕自己一松手她便消失不見了。
“阿幽、讓我抱抱你跟寶寶,就抱抱,”男人在度開口,話語中帶着幾分懇求。
前兩日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便罷,可今日,不同。
他想抱抱自家愛人,卻又不敢強求,隻因寶寶不好,不敢讓沈清不悅。
陸景行小心翼翼的眸光落在她身上,沈清心頭一顫,而後緩緩閉眼,朝他那方挪了挪,男人見此,心頭一喜,伸手将自家愛人帶進了懷裡。
一聲一聲阿幽喚起來,直沖沈清心靈深處。
人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而陸景行此時隻覺這句話是真的。
什麼叫擁抱你等于擁抱全世界,此時的他深有領悟。
這日午餐結束,沈清稍顯困頓,欲要起身去休息室午休,卻被陸景行拉住,男人坐在床上往旁邊挪了挪,示意沈清躺上來,後者看了其數秒,本不願。
可男人不松手,她能如何?
“阿幽、母親近日來為了你我操勞許久,午休時間,你在我這裡,讓母親也能好好休息番,”男人這借口,找的沈清當真是無法反駁。
蘇幕這幾日的辛勞她自然是看在眼裡,既要照顧陸景行又要照顧自己,好在二人都在一個地方。
沈清聞言,微微歎息了聲,而後坐在床沿脫鞋子,陸景行伸手掀開身旁杯子,讓沈清躺進來。
都說男人體溫高于女人體溫,自打與陸景行結婚之後她便知曉。
冬日裡,誰都想往熱源靠攏。
可陸景行有傷在身,沈清即便是躺在床上又怎敢離人太近?
陸景行見此,伸手微微掀開被子滑下來平躺在床上,伸手将離得他遠遠的沈清勾過來貼着自己,話語溫軟道;“床小,摔下去可怎辦?
”猶記得上次沁園某人從床上摔下去,冷着張臉指控自己的模樣。
那時、尚且是一人。
如今有孕在身,怎敢大意。
此時的陸景行恨不得時時刻刻将沈清放在眼前,唯有如此,他才能放心。
“寶寶好不好?
”男人躺在她身後伸手摟着她的腰際問道。
“還好,”沈清答,有些敷衍。
陸景行見她如此,心不疼是假的。
母親同他說寶寶不大好,如今他問自家愛人,得到的确實另一種答案。
男人心頭輕顫,而後寬厚的大掌撩起沈清羊毛衫,落在她平坦的腹部上,突如其來的溫熱讓沈清僵在了原地,不敢瞎動彈。
陸景行的掌心很溫暖,落在她腹部那種舒适感就好似大冬天的給你塞了一個暖爐。
“阿幽、對不起,”男人說着,蹭了蹭她後頸,沈清楞在原地未言語,隻聽陸景行繼續開口道;“對不起,讓你一個人承受那些,以後不會了,不會了,以後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好好的在一起。
”這個素來能言善道話語之間缜密的近乎常人的男人此時說起話來竟然是無頭無尾,找不到半分鍊接感。
沈清靜靜聽着,眼眶微熱。
許是怕淚水會奪眶而出,微微閉了眼眸。
“阿幽,”男人一聲一聲輕喚響起帶着無限寵溺。
“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兒?
”陸景行在身後問。
“生個女兒吧,乖一點,不能太調皮,阿幽喜靜,男孩子太皮了會鬧人。
”“最好是個女孩子,懷着的時候也安靜些,不能太鬧人。
”身前,沈清靜靜躺着不言不語。
身後,男人一言一語在想着以後。
兩人,思想不再同一處。
許是聽得沈清心頭有些動蕩,她動了動,糯糯道了句;“睡吧!
”這日下午,許是陸景行在,沈清午休時間睡的較為安穩,就是熟睡時許是動作不适,時常翻身,她稍稍動彈,男人便半撐着身子看着她,直至她睡安穩了才敢将人再度帶進懷裡。
期間、蘇幕進來欲要喚沈清午休,輕手輕腳推門進來見夫妻二人躺在床上相擁而眠,嘴角挂着絲絲淺笑帶上門退了出去。
下午時分,沈清醒來,自己正窩在陸景行懷裡,擡眸看了眼男人,他依舊在淺眠,沈清睜着眼睛看了會兒,而後淺淺翻身欲要起身上廁所。
她一動,陸景行便醒了。
“睡好了?
”男人問,沙啞着嗓音。
“上廁所,”她答,手腳并用從床上爬起來。
陸景行撐着身子起來靠在床頭看着沈清下床,而後穿拖鞋,許是睡久了有些暈乎走路時踉跄了下,吓得陸景行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隻可惜,此時他躺在床上心有餘而力不足。
即便是着急,也隻能在言語上提醒她注意些。
陸景行開口喚了聲自家母親,蘇幕聽聞他急切的話語火急火燎推門進來詢問道;“怎麼了?
”“阿幽上廁所去了,您跟着去看看,”陸景行心裡也是着急。
往日迷迷糊糊就罷,此時怎能迷糊?
寶寶本就不穩,怎敢冒險。
蘇幕聞言,跟着沈清去了廁所,才到門口沈清便推開門出來了,赫然見站在門口的蘇幕,心頭一驚,有些受了驚吓。
“怎麼了?
”她問,有些困惑。
“沒事、怕你不注意摔着,”蘇幕答,笑着牽起她的手。
将人安安全全送到陸景行身邊。
這日晚餐過後,醫生過來給陸景行檢查身體,難得,沈清站在一旁目睹全程。
醫生伸手将陸景行身上紗布取下來時,男人身上錯亂的劃痕傷痕顯露在眼前。
有些已經結痂,有些正在愈合。
恢複之後還如此可怕,可見當時的陸景行被送回來時到底是如何血肉模糊,傷痕累累的。
婚後許久,雖見過男人負傷而歸,但今日如此恐怖的交錯的傷口,她頭一次見。
許是入目的傷口引起不适。
沈清捂着唇,幹嘔了兩聲朝衛生間奔去。
緊随而來的,便是一陣陣幹嘔聲傳到男人耳内。
傷口不疼,疼的是沈清吐得天昏地暗他不能陪在身旁。
男人放在身旁的手狠狠抓着床單,以至于吊着點滴的手有些些回血。
“趕緊檢查,弄完出去,”男人陰沉着嗓子同醫生道。
孫德聞言,心頭一驚,讓底下護士手腳麻利點兒,解決完便出去。
衛生間内,沈清趴在洗漱台前吐得渾天暗地,蘇幕站在伸手扶着她的肩膀給人順着氣兒,一聲一聲說盡了好言好語。
屋外,劉飛正候着,聽聞總統夫人喊了聲,推門進去,隻聽其吩咐道;“倒杯溫水來。
”
而後、劉飛在伴随着沈清的幹嘔聲中進餐室倒了杯溫水出來,順帶将水壺也帶了過來。
沈清吐得整個人渾身發軟近乎跌倒再低,若非劉飛與蘇幕一左一右攙扶着她,隻怕她早已癱軟在地。
“漱漱口,我們回床上躺着,乖,丫頭,”蘇幕柔聲話語再其耳邊響起,而後伸手一杯溫水遞至唇邊。
昏天暗地吐過一番的人此時哪裡還有半分血色,整個人面色寡白,蘇幕攙扶着人往陸景行病床那方而去,而沈清,許是響起陸景行身上錯綜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