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鴻門宴
商場鬥争你來我往,天家權威不容挑釁,沈清之所以能安然無事,是因她身為陸家人,至于高亦安?
沒有人會因為他是誰而手下留情。
看守所髒亂差的環境似乎不能成為二人你來我往話語中暗藏玄機的阻礙,相反,在如此環境中二人聊的倒是分在愉快。
大有一副遇到對手之架勢。
整夜未眠并不足以讓這位男人感到疲憊,他知曉,江城局子敢将主意打到他身上來,後面必定有人撐腰,不然……區區一個警察局就想奈他何,真是小看他了。
昨夜來時,警察局長一臉為難,言談之中除了無可奈何還帶着些許抱歉,無可奈何大概是有人施壓,歉意?
隻怕是明明知曉這種事情調監控就能出來的事情還将他收押,怕不是一般人能下得了的命令。
“隻以為陸家在首都隻手遮天,沒想到這手也能伸到江城來,”高亦安靠在座椅上笑的一臉雲淡風輕。
簡陋的椅子,簡陋的桌面上隔着一次性杯子,即便如此,這個男人也未有半分落魄。
陸槿言一席磚紅色包裙,白襯衫,腳踩裸色高跟鞋,完全一副職場女強人的裝扮。
女人面色含笑看着他,似是在陳述道,“這江城是誰的天下不是一目了然?
”
沈清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這江城是他們的天下,陸槿言此時在用行動告知他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天家想要對抗誰隻有想不想沒有能不能。
“也對,”高亦安緩緩點頭笑道,“到底還是你陸家的天下。
”陸槿言聞言,隻是淺笑并未應允,她何其謹慎?
有些話絕不幸運出口。
……沁園……
沈清這日走的比平常要早許多,七點準時出門,尚未告知陸先生,秘書章宜來接時南茜問了嘴要不要早餐,她開口拒絕。
“什麼情況?
昨晚跟沈南風在警察局交涉許久,局長始終一副為難的面孔,怕是有人在上頭壓着他,不然這事兒怎麼也落不到高安頭上來,不說别的,就單是高亦安在江城的影響力,區區一個警察局長又沒有确鑿的證據,怎麼敢将他收押,”章宜也算得上是徹夜未眠了,臉上挂着重重的黑眼圈,清晨在車裡睡了不到兩三個小時又上沁園來接人。
路上難免跟沈清提及此事,總覺得萬分蹊跷。
“去了再說,”昨夜的事情暫且不談,今晨出門不告知陸景行就足以說明她心中有氣,理智尚存,不能怪罪任何人。
八點整,她到警局,章宜才将将停穩車,餘光瞥見警局大門出來一行人,章宜伸手打了打沈清,後者順着視線望去,面色一凜,“你跟上去。
”
“看看她出了警局是往沁園走還是往陸氏集團走,出了口子就不要跟了,”沈清面色凝重交代章宜,而後快速下去,讓章宜好跟上去。
顯而易見,此次事件系陸家所為,今日,陸槿言若是去了公司,她尚且還可以覺得此次事件與陸景行沒關系,倘若是去了沁園,一切甯當别論。
她并非無情無義,不會讓人替自己躺槍。
清晨八點春天已不在寒涼,寒涼的是某些人的面色以及心。
女子站在警局院外許久,久到車子看不見才轉身進去。
這方,陸槿言從警局出來,秘書驅車,尚未出東環大道便發現後座有人跟着,秘書輕喚了聲,後者看了眼,瞥見車牌号時面色一凜,而後對秘書道,“去公司。
”“不去沁園了?
”秘書驚問。
“恩,”後者淡淡應允了聲。
沈清這顆玲珑心,一般人又怎能從她這裡占的半分便宜,陸景行一路走來已不易,她又怎能給他徒增煩惱。
八點,正值這個城市的早高峰,路上人們步履急切朝地點而去,行駛在路上的車輛有條不絮排隊前進。
一切看起來那麼井然有序。
警局内,有人走有人來,高亦安顯然沒想到沈清會出現在眼前,見其人時,嘴角笑意寸寸加深。
女人邁步過去,站定在其跟前,見其笑意融融不免受其感染,而後悠悠然開口問到,“看來看守生活過的不錯。
”“還行,”後者怡然自得,一身西裝依舊得體穿在身上。
沈清聞言,眸間笑意漸深,嗓音帶着絲絲歉意,“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很抱歉。
”
這聲道歉,她說的真心實意。
本一開始就是她拉着高亦安入了這個圈子,現如今,陸槿言卻将槍口對準他,不是替自己躺槍是什麼?
“抱歉什麼?
”男人問,見沈清緊抿唇繼而又開口道,“倘若沒有你,隻怕我這輩子都不會想着去挑戰什麼天家權威,應該是我謝謝你。
”男人話語,一本正經,但又帶着絲絲玩笑揶揄,後者聽聞,坐在座椅上伸手撫上清秀面龐,笑意無奈卻又融着幸福。
對于高亦安的強詞奪理,她竟莫名其妙感到了幸福。
真是糟心。
昏暗的室内,沈清與高亦安對面而坐,認識多年以來,他們有過無數次談話,去過無數個地方,但不得不說,今日這裡,是最為髒亂差的地兒,可即便如此,二人卻如許久未見的老友,坐在一處淺聊着,話語輕松,絲毫沒有因為這裡是看守所而有半分不适。
良久之後,沈清慣有的清淡聲響起,“很多時候我在想,如果我們不是同一種人會如何。
”會更好,還是會更不好?
“或許連朋友都不是,”男人直言開口。
他欣賞的是沈清骨子裡有着跟他一樣的狼性,如果他們不是同一種人,他一輩子或許都不會去看其一眼。
來來往往混迹商場多年,什麼莺莺燕燕他未見過?
什麼美人他沒目睹過?
可為何沈清能入他眼?
隻因他們是同一種人?
高亦安這人,并非什麼潔身自好之人,也并非什麼花花公子,但若是說他行走商場多年,沒有一兩個女人是沒人信的。
他身旁名正言順的女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可唯獨沈清這個绯聞女友永遠長存。
“也是,”沈清竟然頗為認同這種說法,笑着點了點頭。
如果她與高亦安不是同一種人,或許,他們現在就是路人甲乙丙丁。
“陸槿言來過,”這話,是肯定句。
“坐了一個小時零三分,你來之前的五分鐘離開的,與我進行了一場敞開心扉的交談。
”“談什麼?
情愛?
還是讓你認識到這天下是誰的!
”沈清問,話語有半分揶揄與不屑。
高亦安笑,許是清晨起來“客人”不斷,讓他有些口幹舌燥,伸手端了端眼前一次性杯子發現沒水了,沈清見此,起身,敲了敲鐵門,親自端着杯子出去倒了兩杯水進來。
高亦安笑,“勞煩太子妃親自為我服務了。
”沈清笑,輕嗔了其一眼。
“出去嗎?
”她問。
“你有權利将我弄出去,但面臨的是你與陸景行之間的婚姻發生裂縫,不值當,陸槿言不敢将我如何,最多三日,她警告過了也就收手了。
”高亦安這人怎麼說?
他在陸景行面前與沈清面前說辭完全不一樣。
在陸景行面前,他恨不得這個男人能放沈清一條生路,但在沈清面前,他不希望其為難。
“三日,損失的金錢是小事,名聲你可想過?
商場上最忌諱什麼你不知曉?
你後面那群老狐狸正在虎視眈眈瞅着你,”商場啊!
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陸槿言這趟被他們重傷,損失慘重。
金錢也好名聲也罷,都不算小事。
“依我對陸景行的理解,三日之後你出去,盛世該易主了,陸槿言與陸景行一個娘生的,其手段應該不會差,”婚後近兩年,她也算是摸透了些。
高亦安望着他的眸子似是要将其審視清楚,片刻後,男人開口道,“沈清,你嫁給這江城任何一個男人,到其家裡去,依你的後台背景與能力都是被捧在手心裡的人,偏生你嫁了個陸景行。
”一個生來做慣了王者的人怎能受的了被人碾壓。
嫁個不如你的人,你是皇後。
嫁個高于你的人,你是嫔妃。
沈清聞言,聳了聳肩,似是無可奈何。
“你就待着吧!
我向你保證,你呆着這裡這幾日,盛世不會易主,不僅如此,我還能替你除掉盛世欲要登上你高位之人,就當是我對你賠不是了,”高亦安的話語,她以知曉,若是在說,就顯得有些矯情了。
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
沈清這話落地,高亦安的眸間不自覺露出幾分欣賞。
誰說呆在這裡就是壞事呢?
他也能得利不是?
商人啊!
自古以來都精于算計。
“沈南風不錯,”沈清起來時,高亦安有如此一句話。
後者站起來的動作明顯頓了頓。
疑惑的眸子落在其身上,隻聽他悠悠然道,“感覺。
”
簡短的兩個字。
一個男人如果覺得另一個男人對你不錯,那應該真的是不錯了。
“是嗎?
”她問,話語帶着些許逃避意味。
男人見此,心下了然。
這日,高亦安依舊呆在看守所,而陸槿言很疑惑,沈清去了,竟沒将其從看守所弄出來。
“太子妃呆了不到半個小時便出來了,出來之後回了公司,盛世與沈氏一切正常,沈先生目前正在外出差,”秘書站在跟前,話語直白道。
“好,下去吧!
”陸槿言揮揮手,示意她出去。
近段時間,江城首都來回跑,多多少少讓這個女人感到疲憊。
沈清,高亦安,這兩個人的名字在腦海中揮散不去。
思忖了片刻才知曉,哦還有一個沈南風。
許久之前,沈清生日那次,母親同她閑聊時聊起沈清身邊的人,說是個個都是個中好手,依她的眼見力,一眼便能看的清晰。
此時在看,确實如此。
高亦安,沈南風,可都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沈清與陸家的這場風火并未就此停歇,陸景言也好,沈清也罷無疑都在暗中較勁。
上午九點,陸景行正與趙乾商量政事,徐涵敲門進來,看了眼二人,而後,陸景行道了句稍等起身離開辦公室,走廊内徐涵附耳同他耳語,語畢,男人面色冷沉了幾分。
而後伸手掏煙點燃,煙霧缭繞之際男人眯着眼許久同他道,“繼續跟着。
”
徐涵點頭,退了出去。
男人伸手在垃圾桶上方滅了煙再度轉身進去。
下午時分,沈清難得下個早班,自從首都回來,她從未八點之前到過家,今日是破例了。
下午四點,南茜一通電話撥到了陸槿言手中,話語柔柔,“大小姐,太太問您晚間想吃什麼。
”彼時,陸槿言正與江城區高管召開區域性會議,電話響起接通後,有片刻震愣。
沈清這寡薄之人怎會問她想吃什麼,隻怕陸景行都未曾享受過如此待遇,話裡有話,暗藏玄機。
不簡單,不簡單。
前面請她去沁園?
算賬?
思及此,陸槿言心裡咯噔了番。
“随意,按照平常來就好,”她道,話語淡淡,收電話的速度亦是同樣快。
鴻門宴,明知沈清不懷好意,卻依舊隻能接受邀請。
隻怕沈清今晚,少不了提及高亦安之事,陸槿言捏着手機靠在座椅上思忖着,而對面一衆高管見其走神,紛紛面面相窺,不明所以。
這方,南茜收了電話,看了眼身旁沈清,隻見後者神色涼涼吩咐了句,“備些酒。
”欲要上樓之人而後停住腳步在道,“讓廚房晚點準備,我親一下來督着。
”下午五點,陸先生欲要接人回家時,卻被告知已經下班,這消息明顯讓男人愣了愣,随後隻聽徐涵道,“太太下午三點就到家了,說是晚上要同大小姐吃飯,親自回去督促着廚房備餐。
”
這話說出來,徐涵都不行。
親自?
那個女人可不是這種人,甯可不吃也絕不自己動手的女人怎會親自備餐?
他可從未見過自家太太在某些方面自己“親力親為的”。
在來看看陸先生,他同樣是有些震驚,眸間的情緒代表所有。
徐涵這個外人都知曉,隻怕這沁園,晚間又有一場狂風暴雨襲來。
這江城最近不太平,陸家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