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生子之痛
夜半發燒,讓陸家上上下下一幹人等着急萬分,蘇慕面色不大好,陸景行似乎也好不到哪裡去。
忙着物理降溫時面色都是寡寒的。
許是難受,陸景行擦拭其身體時聽聞沈清哼哼唧唧的,動作輕了些,在輕了些,可某人太過敏感。
“乖,”溫軟的嗓音在她耳旁響起。
男人道盡了溫聲細語,而陸太太由起先的小聲變成了大聲,極為不耐。
蘇慕在一側也是急得不得了,溫溫開口讓陸景行将人抱起來是否會好些,而陸先生照做。
原以為如此真的可能會好些,但并非沈清依舊哼哼唧唧。
“你别碰我,”陸先生寬厚的大掌遊走在她身後時,陸太太開腔了。
原本面色不佳的人此時被如此嫌棄多多少少是有些不悅的。
好着的時候嫌棄他,生病了還嫌棄。
“那不管,讓你病着,”某人雖冷了臉,可手上動作卻不減。
不敢大意。
“幹什麼?
”蘇慕聽聞陸景行半訓斥的語調冷着臉嗔了句。
霎時間,靜谧緊張的卧室裡響起了抽泣聲,燒的迷迷糊糊的人哭了起來。
一時,蘇慕和陸景行手上動作皆是頓住了,就連着浴室裡擰毛巾的陸槿言都聞聲走了出來。
蹙眉看着屋子裡的一切,覺得稍稍有些詭異。
靜谧的屋子裡唯獨隻有沈清的抽泣聲與哽咽聲,陸先生伸手将人往懷裡帶了帶,肚子正好挨着他,明顯的,感受到了小家夥的亂動。
“對不起,對不起,乖乖,不哭了,”男人開始手足無措了。
粗粝的大指給她摸着眼淚,滕手輕拍後背似是安撫。
“怎麼了這是,”蘇幕也彎着身子走了過來,見沈清窩在陸景行懷裡抽泣着,心疼的不得了。
“是不是寶寶鬧人了?
”陸槿言也在身旁附和了一句。
孕晚期,誰都怕。
萬一早産可如何是好。
坐在床沿的蘇幕聞言伸手摸向沈清肚子,這一摸,肚子裡的小家夥簡直是在翻筋鬥雲了。
“寶寶乖,媽媽生病了很難受,要乖,”蘇幕溫軟的話語同肚子裡的小家夥言語着。
這夜、沈清高燒不斷,迷迷糊糊間她被困在了夢裡,那些曾經的人事物,悉數在她眼前輪番上演,嚴歌謠,沈老爺子,沈南風,沈風臨,唐晚母女,在加一些好友。
那些漸行漸遠的畫面将她困在迷霧裡出不來,饒是她如何掙紮都無用。
這方,蘇幕與陸景行二人好言好語溫聲細語寬慰着阿幽,而她卻被困在夢境中說起了糊塗話,嗓音模糊不清。
“乖乖、你說什麼?
在說一遍?
”男人彎下身子伏在她唇邊。
無疑、沈清是在做夢,模糊呢喃道;“我想回家。
”
哐當一聲,陸景行心頭顫了下,百煉成鋼的一顆心似乎有了裂痕。
“小乖、我們在家裡。
”
“我想回家,”沈清再度呢喃出口,這下,連坐在身旁的蘇幕都聽見了。
縱使沈清現在是病人,但她的心稍稍還是動了動。
原來,總統府一直不是她的家。
這夜、饒是曆經醫生守夜治療,蘇幕與陸槿行二人不敢合眼,床上,沈清沉沉入睡,陸景行半趟在她身旁,寬厚的一掌一下一下輕拍着沈清後背,輕哄着他入睡。
“你也睡會兒,”一旁蘇幕開口,畢竟是心疼陸景行,每每沈清生病,他哪裡有過好日子。
“您去休息吧!
我這會兒也是睡不着的,”沈清不好,他哪裡敢睡。
一旁,醫生遞過來體溫計,陸景行伸手接過放進沈清腋下,睡夢中的沈清覺得不舒服,擰着
眉頭避開了,男人俯身吻着她眉心,緩緩蹭了蹭,說着吳侬軟語才将體溫計放進去。
蘇幕不在勸了,知道沈清今晚若是燒退不下去,他是注定睡不着的。
夜半淩晨,十月份的天稍稍有些涼意,夜間若是着單件出門必然會有些涼飕飕的,屋内、蘇幕坐在一側長踏上扶着額頭與半躺在床上的陸景行輕聲說這話,聊及的都是孩子以後的問題。
床上沉沉入睡的沈清依舊被困在夢魇中,奔跑不出來,恍惚間她夢到了去世的嚴歌謠,夢到了她們依舊住在那個院子裡,不同的是,她長大了,是現如今的模樣,着一身米白色孕婦連衣裙,發髻微挽,挺着八個多月的運孕肚站在院子裡,一身溫婉。
身旁站着的是她的丈夫,男人依舊是時常那一身黑色西裝的模樣。
夢境中、日暮西沉,她與陸景行二人似是很平常似的回家吃飯,嚴歌謠站在庭院中,一身墨綠色旗袍,妝容得體,發髻一絲不苟。
望着她淺淺柔柔的笑,無限溫婉,夕陽照在她身上讓她整個人都泛着光暈。
身後、沈風臨邁步出來站在嚴歌謠身後,喊了她一身,她猛然回神,發現這一切都是夢境,
而後慘叫一聲驚醒。
入目所及的是陸景行驚慌的面容,“怎麼了?
乖乖?
”
這夜,沈清夢中驚醒,一聲尖叫打破了母子二人淺淺的交談聲,吓得這二人一個驚顫。
她尚且處在朦胧之中,唯獨剩下的是滿目淚水。
“做噩夢了?
不怕不怕、我在呢!
不怕不怕。
”
男人溫聲軟語哄着她。
夢中驚醒的人望着他半晌,未有半句言語,隻是又沉沉睡去。
蘇幕說;“是不是吓着了?
改日我去廟裡拜拜。
”
他從不搞這些封建迷信,從關于阿幽,他願意信。
這夜,沈清從夢中驚醒之後時常驚顫,陸景行更是不敢睡,原本同蘇幕言語的人轉而一直是淺淺淡淡同沈清說着話,怕她夜裡害怕。
直至天明,才有所好轉。
翌日清晨醒來,沈清看到的是半躺在身旁摟着她的陸景行,在看窗外豔陽高照,難得有日上三竿陸景行還在身旁的時候。
病了一晚的人此時躺在陸景行懷裡格外嬌軟,細長無力的臂彎才攀附上男人脖頸,某人便醒了,“醒了?
”
随之而來的是寬厚的大掌落在她額頭上。
“知道自己昨晚發燒了?
”陸景行低聲詢問。
她搖頭,看起來很沒有精神。
“抱抱、”某人嬌軟無力的嗓音響起。
陸先生笑了,伸出修長的手臂,溫聲失笑;“來、抱抱。
”
這日、沈清異常安靜,病了一場之後更是沒有多餘的力氣同人言語什麼。
整日裡悶悶不樂,鮮少吱聲,一整日都窩在陸景行身旁,半步都離不得他。
這日,總統府案件大部分都被總統閣下親自解決,除非是素來經手陸少的事情才會被特例送到他跟前。
餘桓與徐涵拿着大挪文件來時,入目的便是如此場景。
下午時分的書房内,陽光灑落進來,落在地毯上,樹影随着風動在地毯上跳躍着,屋子裡,男人一身白襯衫坐在椅子上,并非他一人,身前,有一中長發的女子着一身寬松的長袖連衣裙窩在他懷裡,整個人萬分沒精神,而她膝蓋處,蓋着一方米色薄毯。
男人一手攬着她,一手在鍵盤上回複郵件。
時不時伸手摸摸她額頭,時不時低聲同她說兩句話,但無論是哪樣都是極其溫柔的。
“先生,”餘桓開口,話語如常,并未有刻意拔高或降低。
桌前,男人聞言,伸出食指落在唇瓣,意思明顯,讓他小聲。
視線落在自己愛人身上。
此情此景,餘桓受了環境影響,話語低了再低,壓了在壓,生怕吵到陸先生懷裡淺睡的人兒。
正說着,餘桓見到虛弱無力窩在陸先生懷裡的人動了動。
男人伸手将她腦袋按在胸前,伸手摸了摸她柔順的短發,話語是他不曾見過的溫柔;“乖、
我跟餘桓說點事情,繼續睡,好不好?
”
帶着詢問與輕哄。
餘桓想,若非他今日前來,隻怕是終其一生都見不得到這個在政場上殺伐果斷的男人會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真是百煉鋼也有繞指柔的時候。
懷裡人嗯了一聲,蹭了蹭,乖巧的跟隻沒睡醒的小貓似的。
受到陸先生的眼神,餘桓才得以繼續。
臨走時,不忘深深看了眼書房方向。
此時才理解,徐涵那句,你以後就知道了是何意思。
旁觀者來看,這位未來的總統閣下對自家夫人的愛不是一星半點。
下午時分,蘇幕端着營養粥上來,陸景行一口一口連哄帶騙的喂了半碗粥,沈清搖頭,不願再多吃,他也不勉強。
“曬曬太陽,别再屋子裡悶久了,”蘇幕柔聲叮囑。
陸景行到哪裡沈清便跟到哪裡,若是松了人,她會昂着臉用一雙水淋淋的眸子瞅着你,看的你是萬分心疼。
陸先生想上個廁所,還得柔聲細語同人說好久才行。
這日下午,陸景行抱着自家愛人坐在陽台上曬太陽,摟着人的手一下一下撫着她柔順的發絲,親親吻着她面龐,而沈清,許是生病了沒力氣,乖巧的很讓陸景行占盡了便宜。
“昨晚做噩夢了?
”暖陽下,男人低聲詢問。
“恩、”她淺應,話語依舊無力。
乖順的靠在陸景行懷裡,表情安靜。
“夢到什麼了?
”伸手端起茶幾上的一杯溫水送到沈清嘴邊。
晨間開始,陸景行用如此漫不經心的舉動不知曉給她喂了多少杯水,而沈清、許是知曉自己
是個病人,乖乖受着。
“夢到了母親,”沈清答,安靜的容顔蹭了蹭陸景行的胸膛,男人摟着她的手緊了緊。
“等寶寶生了,我們帶着寶寶一起回去,好不好?
”聯想起昨日她說的想回家,在加上這時的言語,陸景行怎會想不到事情大概經過。
“恩、”她淺應,嗓音啞沉。
陸景行聽出來了,但沒追問,隻是摸着她發絲的手落到了她腹部。
在用不了一個月,小家夥就該出來跟她們見面了。
自懷孕,沈清付出了太多。
而這些,陸景行都知曉。
她想在首都站上高位,因為懷孕,放棄了。
她從不喜喝牛奶,孕後,天天喝。
她不喜吃某些水果蔬菜,孕後,隻要吃的下,都會勉強自己多吃些。
一些生活上面的小細節,他清清楚楚的收進了眼底。
她很在意寶寶,某些壞習慣壓着自己刻意改變,隻因懷孕。
她不喜總統府,可最終還是留在了這裡。
這場婚姻,他從不覺得自己付出的多,他付出的都是細小的事情。
如果比愛情,他比沈清付出的多一些。
可若是比犧牲,沈清更甚。
“小乖,等寶寶生了,大些時候,在任命之前我陪你去過一段你喜歡的生活,好不好?
沒有繁雜瑣事,沒有旁人,隻有我們。
”
他在規劃未來,而沈清躺在他懷裡靜悄悄的,未曾應允。
微風起,懷中人淺淺咳嗽了一聲,肚子裡的小家夥動了動,陸先生摟着人避風,話語帶着些許嚴厲;“要乖。
”
這兩個字,是對肚子裡的小家夥說的。
而沈清也知曉。
十月三十日,離婚後三周年僅差一日,晨間起床,沈清整個人依舊處在虛弱狀态,而陸景行整整數日寸步不離,無論何時都将人抱在懷裡。
直至這日晚間,因有事去了趟總統府,且還是挑在沈清睡着的時候,喚了蘇幕上來,離去時,素來沉穩的陸景行隻覺憂心忡忡,胸口突突突的跳着,異常清晰,即便是走在總統府寬闊的小道上依舊如此。
才進去,便投身會議,因心心念念自家愛人,想着早些結束。
而這方,卧室床上沉沉入睡的人正處在夢寐之中,依舊是那個夢境,她反反複複斷斷續續持續了近乎半個月。
這次不同以往,夢境中出現了那些曾經與她有過交集的某些人,場景急速轉換,在到眼睛,
一瞬間的功夫,物是人非。
這一次,站在沈風臨身旁的不是嚴歌謠,而是唐晚。
夢裡,父女二人發生争執,她懷恨轉身離去,一轉身卻身後确是萬丈深淵,沈清從噩夢中猝然驚醒,還未坐起,就覺有溫熱的液體從身下緩緩流出。
月30日,沈清夜半從夢中驚醒,驚覺下身流血,喊了幾聲不見陸景行人,忙拿起床頭手機給人打電話。
那側,陸景行正在同内閣成員開會,聽聞沈清未出聲便先哭,男人心頭一驚,不顧衆人在隻覺詢問出生;“小乖、怎麼了?
”
“乖、不哭、先說怎麼了。
”
“乖乖、你這是要急死我啊!
”
男人連續三句話刷刷刷的蹦出來,讓一屋子人都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張大嘴巴看着這個素來冷靜的男人驚慌失措,因自家愛人一個電話吓得面容失色。
許是沈清隻哭不說,陸景行失了耐心開到一半的會議進行不下去了,而後一轉身欲要離開,
哐當一聲,膝蓋撞在實木椅子上,疼的很,但卻不算什麼。
衆人隻見急着離開的男人突然頓住腳步,僅是一秒,拔腿朝外狂奔而去;“乖、不怕、不怕沒事的,沒事的啊!
”
會議室内尚且還飄着男人跑出去之前說的這麼一句驚慌失措的話語。
沈清在那側哭着說;“我流血了。
”
吓得陸景行呼吸滞了數秒。
月30日夜間十點,距離陸先生與陸太太周年紀念日所剩不過數小時,原本離預産期還有數十天的人夢中驚醒,驚覺流血。
吓得這個初為人母的清冷女子放聲大哭,吓得這個初為人父沉穩冷靜的男子在狂奔回總統府的路上幾近摔跤。
夜、很沉靜。
總統府上下因沈清流血亂做一團。
陸景行渾身大汗淋漓奔上四樓,醫生護士圍在身旁告知她如何做,而沈清吓得整個人面色寡白死死抓着蘇幕的手。
遠遠看着隻見她渾身顫栗。
“去醫院,乖、去醫院,不怕,”說完,男人伸手抱起自家愛人狂奔下樓往醫院而去,蘇幕、老太太、陸槿言、陸琛悉數跟随。
陸家、可謂是全員出動。
車内,陸景行抱着沈清,徐涵驅車,許是懷裡人哭的他失了方寸;“會不會開車,快、再快。
”
徐涵這車隻差當成飛機來開了,還要如何快?
前有總統府警衛摩托車開道,一路上暢通無阻紅綠燈都不用等,還嫌慢?
在快該出事了。
“陸景行,”沈清顫栗開口,渾身大汗淋漓。
“我在、我在,”男人柔聲安撫。
“要是有什麼事情,你一定要保孩子。
”
聞言,陸景行有片刻滞楞,緊随而來的是大聲呵斥;“胡說什麼?
什麼叫隻保孩子?
”
“如。
”
“瞎說什麼你?
連續劇看多了?
”一句呵斥的話語不經過思考直接這麼迸發出來,險些被沈清給代入進去,男人深深吸了口氣,極力克制情緒讓自己冷靜,說出來的話語不是一般的溫軟;“阿幽乖,不會有事的,我說不會有事就不會有事的,我們别自己吓自己,恩?
”
“我怕、”沈清顫栗出聲,摟着陸景行的手緊了再緊,下腹隐隐有墜落感。
“不怕不怕,阿幽乖,不怕、寶寶也很聽話的,對不對?
”
陸景行這話,不知是在寬慰阿幽還是在寬慰自己。
初為人父母的這二人此時抱在一起互相欣喜互相期待互相寬慰。
妻子生産在即,這個沉穩的男人,怎能不失了人色。
漆黑的夜色普卷而來,整個首都都是昏暗的,總統府護衛隊在道路上不斷疾馳,這夜、辦公歸來的某人驅車行駛在路上見如此場景,心頭一跳。
直至紅綠燈響起,身後車子喇叭不斷才緩過神來驅車離開。
月末,沈清分娩在即,在平常人眼裡本是在平常不過的産子手術,而陸景行調來的确卻是全國頂尖的業界權威人士。
陸家後代,非富即貴,容不得半分差錯。
月30日十一點十七分,沈清被推進手術室,護士做着産前工作,此時,她孤立無援的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渾身顫栗,緊張不已,閉眼,都是戰亂地區手術台上那慘痛的一幕。
“陸太太、沒事的,你别緊張,”一旁的小護士見她顫栗的厲害柔聲寬慰。
沈清呼吸急促會以微笑,卻面色蒼白。
片刻,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直至她看見男人穿着一身無菌服出現在眼前,直至手心傳來溫度,目之所及,空氣之間似乎全是他的氣息。
她承認,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見到陸景行的那一刻,她極為不争氣的掉了眼淚。
這個從天而降的男人啊!
他彎腰握着她的手,眼眸中泛着足以融化一切的愛意,俯身親吻她的額頭,話語溫軟堅定;“不怕、我會一直陪着你。
”
沈清從一開始便堅持順産,每日堅持散步,上産前分娩課等的就是這一刻。
隻是她沒想到,這并非易事。
疼痛持續數小時,直至多年後,蘇幕詢問二人是否要個二胎時,男人想到這一幕,搖了搖頭,不願意,太疼了,他怕沈清在疼一次。
都說女人生子如同走了一遭鬼門關,起先,沈清未曾經曆這一切時并不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直至親身經曆,直至她躺在手術台上疼的死去活來才理解。
深夜的産房對于陸景行來說,就是一場兵荒馬亂。
耳邊不斷響起一聲護士的聲響;“陸太太,你在使把勁兒。
”
“我不行了,”她以沒勁,躺在産床上大口喘息着。
“阿幽加油,寶寶要來了,”此時,陪在身側的陸景行除了給她加油鼓勁說些寬慰的話語安撫沈清,什麼也做不了,他不能替她受罪。
看着沈清疼的死去活來還咬牙切齒的堅持着,陸景行心頭早已血流不斷。
冰火兩重天啊!
一面期待,一面心疼。
“陸景行,”沈清的疼喊聲變成了陸景行的名字。
“我在。
乖乖。
”
冰冷的手術床上,沈清肚子躺在上面孤軍奮戰,而身為丈夫的他此時除了眼睜睜的看着自家愛人為了生子疼的死去活來,目睹這一切除了能說些鼓勵的話語之外,根本無能為力。
“我不想生了,”她一面喊着說不想生,一邊使勁全力配合醫生,抓着陸景行的手似是将他捏斷了似的。
“陸太太加油啊!
看到寶寶的頭了,”一旁助産士聲音響起。
淩晨兩點的走廊,很冷,很涼。
蘇幕與老太太在長長的走廊上來回獨步,焦慮不安,胡思亂想。
沈風臨與沈南風章宜傅冉顔等人靠在一側沉默不言,但不難看出他們面上神色焦急。
“不是說進去三個小時了嗎?
怎麼還沒出來?
”沈風臨焦急望向蘇幕等人。
蘇幕也很焦急,她搓着手在走廊來來回回走動,嘴裡念念有詞,若是細聽,竟是那些封建迷信。
堂堂一國國母,如此模樣,怎能叫人不感到詫異。
厚重的手術室大門緊閉着,章宜趴在手術室門前望着裡面,見到有護士出來,迎上去問詢問。
月31日晨間三點,在曆經四小時的戰鬥之後,沈清隻覺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裡湧出,随之而來的是一聲清亮的啼哭聲,她和陸景行的孩子在婚後三周年紀念日這天降生了。
這是個意外,意外到讓二人倍感欣喜。
此時,她躺在手術台上渾身濕透,發絲貼在面龐,沈清抓着傅寒聲的手緊了緊;“陸景行。
”
她虛弱無力開口。
“阿幽、阿幽、阿幽、我們有兒子了,我們有兒子了,”陸景行生生呢喃帶着情愛,四目相對,男人眼眶中波光粼粼,原本深邃的眸子此時紅彤彤的,蘊藏着淚水。
他俯身吻着她的眉眼,吻着她的薄唇,吻着她汗津津的額頭,行至她面龐出,一滴清淚落在沈清面龐上,随之而來的是男人哽咽的呢喃聲;“阿幽、我們有兒子了,你在也不會不要我了。
”
“阿幽、”他聲聲帶情誼,字裡行間都是無限深情。
一路走來,諸多不已,他使勁手段盼星星盼月亮,如今得以實現,怎能不激動,怎能不喜極而泣。
他陸景行此生,得愛妻,得愛子,足以。
足以,足以啊!
“陸先生,”這時,醫生輕喚陸景行,請他為孩子剪臍帶。
許久之後,産房裡的醫生護士與同事聊起這慕時,是如此說的:
身世顯赫權力無邊的陸少将聽聞妻子順利生産時,激動的掉了眼淚,抱着自家愛人失聲痛哭。
伸手為兒子剪臍帶時,雙手更是顫栗不止。
誰也不知道,陸景行等這一日到底等的多辛苦。
這年,陸景行三十一,沈清二十六,在曆經婚姻跌宕起伏分分合合三年之後迎來三周年紀念日最為珍貴的禮物。
月1日陸先生與陸太太二人:喜得貴子。
載家族之喜,立夫妻之恩愛,取名思溫。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
片意:常思其溫。
多年後,兒子成年詢問自家父親名字由來,父親說:因與你母親一路走來極為不易,時刻靠戒自己,要時常思念與你母親平和的溫柔時光,以此、才覺人生并非全是不易。
新生命的到來承載了太多喜悅,清脆的啼哭聲将讓她身上的疼痛悉數煙消雲散。
“陸先生,陸太太,看看寶寶,六斤六兩,”護士将寶寶貼在她臉頰上,沈清眼眶中的淚水奪眶而出。
“我們有兒子了,”這話、沈清說的。
蒼白無力,卻含着太多喜悅。
倘若婚姻是長修行,那她與陸景行的修行之路可謂是極為不易。
本就不易,如今卻開出了花兒來,怎能不叫人欣喜?
這日、陸先生喜極而泣。
淩晨三點二十分,護士抱着孩子出來,走廊裡靜候的人悉數為了上去。
依稀聽見護士說是男孩,六斤六兩。
蘇幕見此,望着皺巴巴的小家夥,先是捂唇克制激動,而後緊閉雙眸,可還是眼淚從眼角浸透出來。
這時,被人樓進懷裡,靠在陸琛寬闊的胸膛前失聲痛哭,嘴裡念念有詞;“守得雲開見月明啊!
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
沈清與陸景行一路跌跌撞撞分分合合至今,行至三年迎來了人生第一個孩子,經過衆多磨難,怎能讓她不覺得感慨?
那側,沈風臨站在一旁,擡手抹上了臉龐,一滴晶亮的淚水從指縫間滑落出來,而後退出這喜悅的圈子,行至一側陽台處,擡手抹上淚水。
他看見了,這孩子跟沈清剛出生時,極為相向。
可惜,愛女結婚生子,唯獨隻有他一人可見。
人生大悲在于喜悅之情找不到分享知人。
多年後,沈清無意中翻看陸家家譜,看到如此一句話:于月31日淩晨三點整,陸景行愛妻沈清産下一子,取名—思溫。
字:瀾。
寓意人生也好,婚姻也罷,不可能一帆風順,曆經小小波瀾,方可幸福長久。
他與沈清之間、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