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仲陽到幽州
讓沈冬素有點意外的是陳星耀,太子和皇後死了,陳國公被禁足,她以為陳星耀肯定會二話不說趕回長安。
結果陳星耀跟不知道這個消息似的,還真兢兢業業地在外城春耕。
她問淩墨蕭,陳星耀到底是怎麼想的?
淩墨蕭沒回答,而是說,若陳星耀想以陳家之名,也去北疆圈地開荒,那就讓他去。
如此一來那就坐實了陳星耀是淩王黨,當初長安都嘲諷陳國公生了個傻兒子,陳星耀淨幹白癡行為的事。
如今卻是話鋒一轉,都說他才是大智若愚,太子一死,吳王肯定是容不下陳家,而他早就到了幽州投到淩王門下。
這陳家在他手上,還算保住了。
當然,因陳家是太子鐵黨,皇上大清洗将陳家本家削弱,殺了不少陳氏族人。
但因為有陳星耀,陳家比當初的盧家要強多了,也算保住了嫡系一支。
再說太後送來的那批貴女,沈冬素覺得即可笑又悲哀,這個時代的女子,是真的卑微啊!
年前的時候沈冬素聽說,陳星耀派人替這些貴女往長安送信,她默許了。
她甚至覺得,若真有人家派人來接回女兒,她還要高看那家人一眼,最起碼沒把女兒當籌碼。
可結果是,那些人家沒有一個派人來幽州的,到是送了信過來,直言她們是太後送給淩王的。
至于淩王如何安置她們,家族已無權幹涉,她們應該做的就是聽淩王的吩咐。
到是太後聽聞淩王沒納她們為妾,很是生氣,欲下懿旨訓斥淩王,甚至要懲罰沈冬素,因為她這個王妃沒做過,太過善妒。
結果那懿旨還沒發出來,長安就發生了太子逼宮的事。
太後也吓到了,跟淩王納妾之事相比,長安這才是大事。
她再也沒心思去管旁的,這些批貴女直接被舍棄了,包括那個盧氏女。
這些貴女如今鬧也不敢鬧,家族不管,太後不聞,淩王不喜,沒想到唯一能依靠的還是陳星耀。
陳星耀也算盡心,安排她們去考女醫護學院,或是考女官、女夫子之類的。
期間那盧氏女說要嫁給陳星耀,把他吓一跳,忙再三告誡,你們的婚嫁權是在淩王妃手中的。
别想着靠嫁人擺脫現在的困局,還是好好掙工分,努力适應幽州城,再想别的。
也許是因為長安城的變故,也許是因為陳星耀最近做的事,确實讓淩王夫妻很滿意。
反正三月份的時候,淩王親自召見陳星耀,問他是否願意代表陳氏,去北疆圈地治理?
陳星耀大喜過望,覺得這是淩王給他的一次機會,忙答應了下來。
他跟别的士族不同的是,沒有派管事前往,而是親自帶隊前去。
淩墨蕭确實是給他一個機會,專門派了一支親衛隊保護他,帶額外給了他火藥。
他是去北疆的官員中,官職最高的,在朝廷沒有派去更高的官員之前,淩墨蕭将治理北疆的事,交給他來辦。
陳星耀在臨走之前,專程拜訪淩王妃。
沈冬素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見自己?
該交代的事淩墨蕭都交代了。
不過她還是召見了陳星耀,這幾年對于幽州,陳星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但凡他摞挑子不幹,皇上重新派欽差,幽州的情況早就被太子和吳王摸清了。
結果陳星耀見了她,完全沒有說遠去北疆的事,也沒提長安。
隻給沈冬素看他的手腕,說這幾年他有按淩王妃教的技巧練習。
這隻手雖然還提不了重物,但已經好了很多,他若不提,别人是看不出來這隻手曾經斷過的。
沈冬素很認真地為他的手腕檢查了一番,确實愈合得很好。
做為醫者,本職地叮囑他自己留心,萬不可提重物,天凍的時候要注意保暖。
陳星耀垂眸應下,直到臨走時才擡頭看了沈冬素一眼,拱手道:
“王妃放心,下官一定不負王爺和王妃所望,穩固北疆。
”
沈冬素點頭:“有困難就說,我和王爺都很支持你。
”
他朝沈冬素笑了笑,轉身離開。
這次笑的很正常,不像之前要麼帶着讨好,要麼帶着懼怕,要麼就是強笑。
沈冬素不解地問月見:“你說他這一趟是來幹啥的?
怎麼感覺像老朋友來辭行的。
可我跟他也不是朋友啊?
”
月見搖頭:“誰知道呢!
傻子的想法就是異于常人。
”
沈冬素失笑:“現在可沒人說他傻了,都說他大智若愚呢!
”
“确實若魚!
像個呆頭魚。
”
沈冬素跟淩墨蕭說起陳星耀的異常,猜測他是不是有什麼事想求沈冬素?
難道是想救他爹?
可他爹也死不了啊!
皇上之前沒說殺陳國公,為了穩定局面,現在更不會殺。
估計是留着等下一任皇帝來殺吧!
淩墨蕭聽了眉梢一挑,露出一種沈冬素看不懂的輕蔑表情。
冷聲道:“不必管他,此去北疆,他真立下大功,本王不吝賞賜。
”
這小子膽子夠大!
竟然敢單獨求見王妃!
本王應該早點把他打發走。
轉眼到了四月,淩墨蕭正式駐兵基地,訓練海軍。
一個月回家一次,他再次提起,帶大寶到基地。
沈冬素再次無語地拒絕了,同時約定好,大寶三周歲之前,别再提帶大寶到軍營的事!
果然孩子的教育問題,是每一對夫妻最大的分歧。
沈冬素覺得淩墨蕭太過天真,總把大寶當天才,别的父親是孩子剛會走,就想孩子學跑。
而他是孩子剛會走,他就想孩子學拿刀!
讓他把大寶帶到軍營,那就真應了那句話,父親帶孩子,活着就好。
淩墨蕭見娘子死活不同意,便退而求其次,請她每月帶龍鳳胎去基地看他一次。
同時還十分沒有王爺模樣,可以說是帶着委屈和可憐巴巴地道:
“我怕太久不見,大寶小寶不認識爹爹了。
”
沈冬素心一軟,想着春、夏天氣好,帶孩子遠足也不錯,便答應了。
然後就看到淩墨蕭‘奸計’得逞的笑容,果然,這家夥的目的就是讓孩子帶孩子去看他。
怕自己不同意,才先提一個更難的。
送别的時候,大寶完全沒反應,讓他跟爹爹揮手就揮手,笑的沒心沒肺。
小寶就不一樣,女孩好像天性對分别敏感,一直癟着小嘴,隻讓淩墨蕭抱。
等到十裡長亭把她從淩墨蕭懷裡抱離的時候,哭得很是可憐。
淩墨蕭硬着心腸快馬走了,然後又心軟掉頭回來。
非說要把小寶哄的不哭他再走,沈冬素無語,那你今天也别指望走了。
“你别動,我們娘兒仨個先回城。
”
然後送别就變成,淩墨蕭在十裡長亭,不斷朝敞篷馬車揮手。
沈冬素回頭看時,發現他拿衣袖拿臉,不知道是被風迷了眼睛,還是被小寶的哭聲感動哭了。
她慶幸淩墨蕭遠征北疆時還沒生孩子,就他這離不開孩子的模樣,真生了孩子估計他遠征也不安心。
小孩子沒心沒肺,小寶回到家,睡一覺就忘了爹,該吃吃該喝喝,而淩墨蕭估計還要傷心好幾天才能進入訓練狀态。
整個四月,沈冬素都在忙着和姜宏開錢莊的事,姜宏豪擲萬金,在幽州外城和濟州海港現兩地,修建‘海商錢莊’。
四月幽州城還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吏官考試,這是幽州獨有的。
專設崗位,秀才功名以上就能參考。
其實就是後世公務員的簡化版,朝廷的官員分配有限額,而随着幽州的發展,還有北疆底層官吏的填充,幽州需要大量人才。
淩墨蕭和龐先生等人商議,特地挑在長安春閨之後兩個月,開設征招吏官,按職位來錄取吏官。
因為在幽州當吏官,不影響三年後的科考,同時還有正式官職,雖然官階低,但比當幕僚之流要強很多。
加上幽州有萬書閣,也不影響讀書。
長安春閨落榜生,還有多年屢試不中的老秀才、老舉人,紛紛來幽州城參考。
再者今年長安發生那樣的大事,很多跟太子黨有關系的文人,都放棄這次科舉,生怕因一些細枝末節的關聯,讓自己牽扯進太子逼宮一案中。
結果就是,本來龐先生預計,最多有三、五百人來參考。
從三月底到四月初,趕到幽州的文人足有千餘人。
龐先生吓一跳,忙告知淩王,人數太多,若錄取率太低,怕是以後沒有多少文人趕來。
但若錄取率太高,又怕朝廷追究。
淩墨蕭大手一揮,直接道,不用擔心朝廷那邊追究,本王沒向朝廷要進士以上的官員,隻征招一些底層小吏,朝廷有什麼理由不同意?
隻要是人才,全部留下!
除非那些隻知道讀死書,五谷不分的書生,幽州不養那樣的閑人。
以後北疆需要更多的底層官吏去填充,還要提前為高麗準備官吏,全當是提前培訓,萬事有他擔着,龐先生隻管按自己的想法來留人才就行了!
有了淩王一句話,龐先生大受鼓舞,這次的吏官考試辦得極為隆重。
淩王妃也很重視這次吏考,特為考生設立客棧,夥食和住宿都很便宜。
姜宏私下跟沈冬素感歎,如今的幽州城,比長安城還要熱鬧繁華,同時有長安沒有的自由風氣,朝氣蓬勃。
隻要去過兩城的人,都會選擇留在幽州。
沈冬素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且等着吧,長安再那樣内鬥下去,幽州會把人才都吸納過來。
吏官考試足有九場,考生最多可報考三個崗位,加上很多學院聘請夫子、管事之流,這一千餘書生,哪怕沒考上吏官,也會留在幽州找份差事。
還有一些屢考不中,大有要當閑雲野鶴,不受約束的文人,則能在幽州找到寫話本子、給雜志畫插圖、報社寫文章之類的閑散工作。
而這些工作在長安是養不活家人的,還會被人鄙視,免不了被罵一句窮酸書生之類的。
可在幽州卻沒人這麼罵,即能得到尊重,掙的銀子也更多。
幽州的住宿便宜,美食種類多,很多人選擇留下來的同時,還把家人接了過來。
四月過去,幽州人口又增加了不少。
等到了五月,沈冬素是每天一問,阿沅姐的隊伍到哪了?
就在端午節的前一天,月見歡喜來報,阿沅姐的隊伍到了外城,白師父已經帶人去迎接了。
沈冬素讓月見留下照顧龍鳳胎,她自己歡喜地去外城接阿沅姐。
遠遠的她就看到人群中最英俊的少年郎,很沒王妃形象地揮手高呼:“仲陽!
”
仲陽比她足足高了一個頭,劍眉星目,專挑父母的長處長。
就是青春期的孩子愛裝大人,還跟她裝矜持,拱手行禮之後,才喚一聲:“阿姐。
”
沈冬素跟他分别時,他還是一個小腹黑,天天拿吃食誘青牛說自家的私事。
如今卻長成了翩翩美少年,時間在這一刻有了具象畫。
她眼眶紅了,想像小時候一樣摸摸仲陽的頭,又覺得不合适,隻拍拍他的肩:
“真好呢!
我家小仲陽也長成大人了。
”
仲陽後面探出一個大圓腦袋,虎頭虎腦的,雖比仲陽矮一點,可更結實,跟一個銅鐵籌的小銅人似的。
肌膚偏古銅,還長了一圈青須,朝冬素咧嘴一笑:“姐,我長大了沒?
”
沈冬素又是哭又是笑地拍拍他的肩膀,跟拍石頭一樣的感覺:
“好小虎,姐可聽說了,你在麻城立了不少功呢!
”
小虎咧嘴一笑,墊着腳往幽州城看:“咱們的戰船呢?
莫大哥說我來幽州,就能進海軍。
”
沈冬素笑道:“戰船在海港,離主城遠着呢!
走,先回家好好歇幾天,等你姐夫回來帶你去軍營。
”
姐夫這個稱呼讓仲陽和小虎都有點發愣,那可是戰神淩王,我們能那麼大咧咧地叫姐夫嗎?
一路從正在建設的外城,騎馬的騎馬,坐車的坐車,直到内城。
一行人都看呆了,哪怕是阿沅姐,也沒想到自己離開一年,城中的變化如此之在。
若不是淩王妃已經在王府設宴,大家都想好好遊覽一下幽州城。
雲谷衆人覺得,他們先随甲十八從滇州走出,又随阿沅從光州一路到幽州。
這一路也算有見識的,可看到幽州城,才明白怪不得白師父說這是塊寶地,這簡直就是神仙住的地方啊!
白師父為有些族人不願意來而遺憾,同時又覺得,有他們守在這鄉。
自己這些離開家鄉的遊子,心有個歸處,以後子孫後代,也能跟他們說一說根在哪裡,也挺好的,便釋懷了。
阿沅姐最想小寶,梳洗之後,就帶着仲陽和小虎到後院看龍鳳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