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王金花産下畸嬰
朱氏厲聲道:“杏林觀求的,多少人都在那求保胎丸,保生男丁!
”都怪這個天煞女,她還要害多少人才肯罷休!
害了馮文生,本該是秀才郎的,現在發配邊關。
害了冬月,本應該嫁給文生,生個一兒半女,做秀才娘子。
都是她從中挑撥,冬月才豬油蒙了心,去告馮文生。
現在好了,落了胎壞了身子的女人,一輩子都嫁不出去,白養這麼大子!
如今又害我孫子,要不是她這個天煞女沾染,好好的孩子怎麼會變成怪胎?
朱氏越想越怒,看沈冬素的目光似欲噴火,伸手要來打沈冬素,被沈爺爺攔住:
“少在這發瘋!
老二媳婦怎麼樣了?
”
朱氏又瞪了沈冬素一眼才道:“她沒事,休養休養就好了。
”
沈冬素伸頭喊青牛:“你娘怎麼樣?
”
沈青牛咚咚跑出來:“我娘一直哭。
”
沈冬素對沈爺爺正色道:“我要進去看一眼二嬸。
”
沈爺爺護着她到房門前,她才要進,就聽王金花在裡面吼道:
“滾!
都是你這個天煞女害得!
”
她二話不說轉身就走,救人是醫生的天職,但像這種易引發醫患矛盾,人家恨不得你死,你還巴巴跑去救的,純屬腦子有病!
最後善意提醒沈大志一句:“最好請個大夫看看她,别落了病根。
”
沈大志同樣瞪着她,可當着父親的面又不敢罵沈冬素,扭過頭冷哼一聲道:
“用不着你管!
你離我家遠點就行了!
”
沈冬素扶着沈爺爺回去,路上沈爺爺怕她心裡委屈,安慰道:
“有些人就是這麼不識好人心,冬素别跟他們一般見識。
”
沈冬素輕笑道:“我隻求問心無愧,該我做的我都做了,至于旁的,就看天意了。
”
她默默記下杏林觀這個名字,準備私下打聽一下求保胎丸的事。
打聽消息就得去鎮上,翌日她進鎮置辦新房家具,特地來到大麥的酸辣粉攤位。
大麥已經租了一個布莊的門口,搭了棚子,能擺三個小桌子。
晚上把東西和小推車放在布莊,省事又省時。
雪一下,寒冬來臨,吃酸辣粉的人就更多了。
大麥現在每天鹵一百個雞蛋,都能賣完。
跟冬素笑道:
“我和娘算了算,賣到明年開春,就能租個小店面了。
到時候你教我做羊肉泡饅、雞湯面餅,小店還算咱倆家合開的。
”
沈冬素笑道:“行!
那不用等明年開春,你得空就在鎮上轉轉有沒有合适的店面,租店的銀子我來付。
咱不光賣面,我再教你一道新吃食,咱賣米粉。
”
聊完生意,她才道:“往來吃粉的人你打聽一下,有沒有聽說過杏林觀保胎丸的事。
悄悄地打聽,哪家人孕婦吃過?
生了幾個孩子?
孩子的情況怎麼樣?
”
大麥點頭道:“行!
這往來食客,我不跟他們打聽事,他們也像倒豆子一樣說着閑話。
我娘又愛跟客人閑聊,且等着,打探到消息我就去你家尋你。
”
當天傍晚,沈冬素特地等在跑邊,等到丁啟的驢車,将同樣的話跟二姨母說一遍。
二姨母爽快道:“行,這算什麼事,你還巴巴跑來等我!
凍着了吧?
來,這裡有袋紅豆包,拿回家和仲陽幾個一起吃。
”
二姨母在車上等着,讓丁啟和冬素一起去沈家,再裝五十斤紅薯粉。
路上丁啟有點憂心仲仲地跟沈冬素道:
“最後有個男人一直關注我們的攤位,我們換了幾個地方擺攤,他都找了過來。
悄悄跟蔣嬸不知道說什麼,蔣嬸很生氣。
她準備讓我和姐姐守着攤位,她不再到縣城了。
沈姑娘,你知道出了什麼事嗎?
”
沈冬素搖搖頭,她決定回去問問蔣氏,先有阿沅姐不能出門,接着二姨母也不去縣城了。
别二姨母家真招惹了什麼人啊!
真惹了事到也不怕,就怕二姨母要面子,不肯跟旁人說,非要自己扛過去。
到了沈家,一聽二姨母要五十斤紅薯粉,蔣氏就急了:
“沒有那麼多啊!
昨天那個賈廚子訂了一百斤,銀子都付了,我也沒做出來。
先拿十斤去,明天再來拿。
”
趁蔣氏給丁啟裝紅薯粉,沈冬素給丁啟煮了碗熱糖水。
送他走的時候叮囑道:“有什麼事你及時來尋我。
”
回來就聽蔣氏愁道:“這可怎麼辦?
你大姨母明天也該來拿紅薯粉,你二姨母也要來拿。
那個賈廚子還差他一百斤,你小盼哥還說青山學院要買一百斤。
統共就那幾個人,村裡的紅薯都收完了,熬夜也做不出來了啊!
”
沈冬素無語道:“村裡紅薯收完了,不會去别的村收嗎?
不會去鎮上買嗎?
鎮上天天都有擺攤賣紅薯的。
統共就那幾個人做,你不會多招點人手嗎?
村裡閑散的村婦那麼多,一天幾文錢還管兩頓飯,哪一個不想來幹!
”
蔣氏讪讪地道:“攤支大了,買紅薯、置工具、請人力,不都得錢!
咱家的錢還得買新房子的家具,買過冬的米炭,我可不敢這麼曠花。
”
說到底還是膽子小,生意送上門也不敢做大。
窮慣了,錢賺到手上,就舍不得花出去。
沈冬素輕歎一聲,晚上的時候當着沈父和沈爺爺的面道:
“紅薯粉的生意要做大,咱們搬到新家後,牛棚先别推,改做作坊。
母親一人管不了作坊,父親,反正水車開春才要做,你先幫母親一起管作坊。
”
沈父有點遲疑,他一條腿,走哪都引人矚目,實在不想走動。
來幹活的又是村裡的婦人,他怎麼管?
沈冬素又道:“如果父親不想管,母親一人又管不過來。
那就給爺爺管。
”
蔣氏忙道:“我和你父親管!
冬素你給個章程,我們怎麼做?
”
她可不舍得給沈爺爺,現在紅薯粉賺錢是她拿着,沈爺爺來管,賺了錢是沈爺爺的私房,以後留給小虎和小滿怎麼辦?
這個生意她要獨占着,以後傳給兒媳婦,再傳給孫媳婦,誰也别想搶走!
沈爺爺絲毫不在意,比起王金花,蔣氏已經算好的了,就是心眼小點,沈爺爺也不會挑剔她。
“如此,我來說,仲陽你來記,以後你休沐時幫母親理賬。
首先是紅薯原料要備足,最少準備一萬斤,放在咱新家的地窖裡。
萬一接連下雪,收不到紅薯,大麥姐和阿沅姐的酸辣粉的生意都會斷。
然後再招二十人,十人磨紅薯,十人做粉。
再有如果村裡人也想擺攤賣紅薯粉,可以!
但不能在鎮上,得去附近别的鎮。
條件跟給大姨母和二姨母的一樣,咱們出調料和粉絲還有小餐車,所得利益五五分賬。
”
蔣氏急道:“咋能跟你倆個姨母一樣呢?
這咱不虧大了!
”
沈冬素便跟他們算賬,賣酸辣粉比賣紅薯粉要多賺三成!
并且沈家隻要掌握底料和粉絲做法,越多的人出攤賣酸辣粉,沈家賺的越多!
蔣氏似懂非懂,仲陽卻明白了,拍着大腿道:“大姐這主意好啊!
四方鎮子都吃慣了酸辣粉,那來買紅薯粉的人就更多,咱家就賺的更多。
”
沈冬素真的不想把心思放在紅薯粉上,決定這一次把作坊的框架搭起來,流水線作業法教給蔣氏,以後她就不管了。
“村裡人都熟,挑工人的時候挑老實本分的。
那些好吃懶做的别要,花花腸子的也不能要,會把秘方偷學去。
雖然這紅薯粉的獨門生意咱家也做不久,但能多做一個月是一個月。
等沈記紅薯粉的招牌打出去,别人就算學會做法,咱家也是正宗。
”
沈爺爺笑道:“挑工人的事我來,我好歹還是代言人,總得幹點活。
”
這個蔣氏沒話說,沈爺爺是村長,他親自挑人,村民也不敢有歪心思。
讓大家沒想到的是,翌日一聽村長家要挑二十個短工,全村老幼都奔向沈家。
有人哭求,有人說盡好話,有人拉關系,有人賣慘,有人送禮,都要來沈家幹活。
其中哭最大聲的是瞎了眼的沈三婆,她兒子和兒媳早早離世,留下一對年幼的兒女。
一家三口就靠幾畝薄地勉強度日,沈三婆哭着說,今年他們吃最飽的一頓飯,就是沈家上梁那頓飯。
她家已經沒米下鍋,三人吃了幾頓幹芝麻葉,兩姐弟快要餓死了。
她不要工錢,隻要管飯就行了。
沈冬素看那對姐弟,幹瘦幹瘦的,衣衫單薄,一雙磨平了底子的單鞋,還破了洞。
姐姐最多十二、三歲,弟弟八歲左右。
兩人拘謹又膽怯地站在門外,聽奶奶在裡面又哭又求。
沈冬素忙去煮糖水,把他們帶到小木屋,讓他們喝糖水暖暖,又把昨晚剩的兩個豆包烤給他們吃。
她穿越至今,沈家的麻纏事還沒解決完,哪有心思看村裡其他人。
這會回憶一下,不得不感歎一聲,怪不得沈家蓋個新房子,全村都跟過年一樣熱鬧。
之前沈家大房被趕出來住牛棚,還不是全村最慘的,還有兩家住窖洞呢!
房子前年被雪壓塌了,至今沒蓋起新房,一家幾口人擠在專門為看果園挖的窯洞。
像沈三婆這樣的孤寡之家也有好幾家,還有一個沒了一隻手的獵戶,帶着兒子獨自住在沿山的草房子裡,也是沈家村的人。
上梁宴父子倆來了,送了一隻狍子,默默吃了席就走了,但今天沒來。
沈爺爺這個村長,肩上的擔子有點重啊!
新房子的院子裡吵吵嚷嚷,吵了一個多時辰,也沒挑出二十個人來。
沈爺挑了這個,哪個哭,選了那個,這個鬧。
沈三婆對全村人哭,是想讓她的孫子孫女餓死,絕他家後嗎?
住窯洞的兩戶直接讓孩子跪在沈爺爺面前,求老村長給條活路,他們大人能熬過寒冬,實在怕孩子熬不過去啊!
沈爺爺那個為難啊!
非常後悔直接在村裡說這事,應該悄悄跟選中的二十人說的。
蔣氏對别人的苦難絲毫不心軟,沈家之前更苦!
她都要賣女兒了,你們好歹不用賣女兒吧!
斬釘截鐵地說,就要二十人,多的不要!
再吵吵下去,一個人都不要了!
讓她娘家子侄來幹!
沈父急的滿頭汗,都是鄉裡鄉親的,誰家有事都會搭把手,落下那一個他都于心不忍。
最後沈冬素給沈爺爺出主意,讓各家自己決定,一家隻要一個人。
算一下全村有四十八戶,除掉沈家大房和二房,還有四十六戶。
蔣氏一直在旁邊說人太多不行,沈冬素一錘定音,四十六人全要了!
蔣氏負責出二十人的工錢和夥食,剩下二十六人的份,她來出。
都沒等第二天,當天這四十六人就來幹活。
沈三婆家是姐姐留了下來。
蔣氏說像這樣的半大孩子,工錢比成人少兩文,成人一天四文,孩子一天兩文。
就這村民們也是感恩戴德,好幾家還對沈爺爺磕頭道謝。
沈三婆的孫女叫沈小暖,這姑娘非常勤快,生怕因為自己年紀小,幹活比别人落後,蔣氏不要她了。
她負責磨紅薯,磨的極快,手凍的通紅也不停,大人磨多少,她磨多少,雖然少領了工錢,可幹的活一點也不少。
另外幾個半大孩子也一樣,生怕蔣氏趕自己走,非常賣力。
在沈家幹活又暖和,還有熱糖水喝,有飯吃,有工錢。
天下再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地方,誰也舍不得走啊!
晚飯的時候,沈冬素發現這姑娘悄悄把自己領到的那份飯,倒進竹筒裡,明顯是準備帶回家一起吃。
然後她又發現,幾乎每個人都是這麼幹的!
有幾個沒帶竹筒的,直接跟蔣氏借碗裝回家。
這天晚飯的菜是油渣炖粉條豆腐配黑面餅,豆腐是之前她跟賣豆腐的人訂的,到現在每天還送一車來沈家。
沈家的黑面餅加了豬油和鹽,不是鹽泥,是褐鹽,比别人家就軟鮮多了。
冬天天黑的早,蔣氏為了省蠟燭,黃昏時就煮好晚飯,工人打好飯就放工。
這天晚上,整個村子除了二房,家家都飄來油渣豆腐的香味。
那半碗菜拿回家,加開水一煮就是一鍋湯,加點碎面餅,一家四口都能飽食一頓。
蔣氏念道:“以後管飯不用吃這麼好!
豆腐隔三差五一頓就行了,不過年不過節的,哪能天天吃豆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