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娘,你該不會是嫌臭吧?
”禾早忽然裝作驚訝的樣子問道:“要不,我給您找兩團棉花堵着鼻子?
”
馬氏恨恨看向禾早。
禾早卻挑挑眉,眼神很冷地回望着她。
之前隻要沒有沖突,她與大房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與連翹大央幾個孩子也都交好,但這次事情發生後,讓她覺得與大房交好是否還有必要!
屋内陷入了僵局。
連翹心疼母親,也責怪起逼迫母親的禾早,低低說了一句:“那你咋不進去?
”
禾早撇了下嘴角,剛想說話,禾春兒忽然若有所思地問:“你們去叫我爺他們了沒?
”
馬氏與連翹都怔了怔。
禾早甚至忘了生氣:“你們沒通知我爺和大伯他們?
”
馬氏虛弱地解釋:“這,這不是太忙亂,給忘了……”
“我夏兒姐呢?
”禾早厲聲問。
剛開始來她沒看見禾夏兒,就以為她去叫人了。
禾春兒提醒禾早:“早兒,夏兒她這個時候都是去地裡摘菜的!
”
禾早無語了,望着眼前站着的兩個人,你們敢不敢再極品一點!
這樣大的事,娘幾個就隻顧着要占三房的便宜,逼着三房請大夫掏錢,卻完全忘記告訴當家人了嗎?
禾早已經連個冷笑也懶得給了,直接對禾春兒說:“大姐,你和連翹姐一起去,讓她告訴你爺他們去哪塊地頭袅柿子了,盡快把人叫回來!
”
禾春兒點着頭就拉了連翹往外跑去。
連翹叫了兩句:“我可不知道哩……”卻被禾春兒硬給拉走了。
禾早冷冷地盯着馬氏,後者心虛不已,又不願意向禾早賠笑臉,一甩臉,進了裡間,卻一腳踩到了地上的穢物,頓時殺豬般地慘叫起來。
禾早不想待在這亂遭遭的屋裡邊,出去透氣。
說實話,禾老太太的身體,她并不怎麼擔心,隻不過是吃多了,吐吐還有利于身心健康呢。
再說,剛剛聽她的聲音,可是中氣十足!
她看到五寶正趴在窗口,擔憂地往屋裡看,便朝他招招手,笑着問他:“五寶,姐問你點事,你跟姐說實話,姐給你懶柿子吃,中不?
”
三房懶出柿子來後,就給老宅送了些,五寶也嘗了,知道味道很好,一直想念着哩,聞言便立馬點頭:“哎,早兒姐你問。
”
禾早低聲問道:“送你家的鹿肉咱奶吃的多不?
”
五寶臉上就露出了怨念的神情來,伸出個巴掌比劃了一下:“老多哩,咱爺還說咱奶吃太多了,但咱奶說她胃口好,不怕吃壞!
”說着就堵了嘴:“我就吃了那麼一點點,都咱奶和小姑吃了,還往鎮上送了老多!
”
“往鎮上送了多少?
”
五寶掰着指頭想了想,不确定地說:“好像是六七斤,原本奶讓送一半的,但大娘娘不願意,吵了起來……”
因為知道這鹿肉肯定有二房與禾大姑家的份,所以禾老三往老宅送的鹿肉就有十六斤,又因為上次秋糧的歸屬問題,禾老爺子委屈了大房,這次便隻往鎮上送個六七斤,剩下的足有十斤,也算是安撫大房的意思。
隻可惜這好意卻被禾老太太給破壞了,不管她存的什麼心思,剩下的一大半鹿肉都進了她肚子這事錯不了。
又有昨晚禾老三送的燒烤鹿肉,禾老太太便光榮地吃壞了肚子!
禾早磨了磨牙,很想咬一塊肉來洩憤!
這不淨是沒事找事嘛!
禾老三很快就請了大夫過來,禾早忙忙迎上去,臉上還帶着餘怒。
禾老三有些驚愕:“咋了,早兒,你奶咋樣?
”
禾老太太吐過一陣,已經不吐了,現在上房的噪音是馬氏與禾橘兒在吵架,一個嫌另一個伺候得粗手笨腳,另一個卻說這一個不懂尊重長嫂等等。
禾早才懶得勸,隻在外面聽熱鬧。
聽了幾句,禾老三臉上就有些尴尬,忙大聲咳嗽了下:“娘,大嫂,黃大夫來了。
”
屋裡便刹那間靜了一靜。
馬氏就急急迎了出來,臉上是過分熱情的笑:“呦,大夫來了,快請進來,看看老人的情況!
這可是咋說哩,平白一場災禍,他三叔……”
她剛想順勢埋怨兩句三房的鹿肉,一瞥眼,就對上禾早靜靜望過來的眼神,那一雙眸子,極清,極靜,極黑,似是就在等待她的下一句話似的。
馬氏也不知怎的,心裡一怵,許多話就說不出來了。
她僵硬地笑笑,咽下了到嘴邊的話:“黃大夫請進。
”
黃大夫眼觀鼻子鼻觀心,儒雅地進了上房,禾老三擔心禾老太太,立馬就跟了進去。
剛剛一進屋子,就被那裡的臭味給熏得差點吐出來。
禾老三倒退一步,看了眼也一樣皺着眉頭的黃大夫,便也蹙了眉:“大嫂,這窗咋不開開?
”
“娘說怕冷,不讓開哩!
”馬氏也很委屈,她在裡間待這麼長時間,當然也惡心啊。
黃大夫頓了頓,又往裡間走去,待看到地上那一大攤子的嘔吐物時,便默了一默。
馬氏立即像是得了命令一樣朝外喊道:“老三媳婦,早兒,你倆快拿掃帚來,把咱娘的穢物給掃掃,大夫都沒法看病了!
”
陳氏已經燒開了山楂茶,正在滅火,聞言便有些猶豫。
禾早卻很幹脆,直接提高小嗓門:“大娘娘,我娘忙着給奶熬山楂茶哩,我不知道咱家掃帚在哪兒哩,用過的爐灰扔哪兒了,你出來跟我說一聲,我去弄!
”
禾老三看看自家娘沒精神地躺在那裡喘氣,心裡也憋了火,直接道:“大嫂,早兒她人小搬不動爐灰哩,你去搭一把手!
”
黃大夫也看了馬氏一眼。
後者便有些讪讪然,往外走去,還一邊嘀咕着:“這才離家幾天哩,就啥都忘了,那爐灰不就在後院草垛子裡,還是啥金貴東西,給藏起來哪!
”
屋裡的幾個人都佯裝沒聽見。
所謂的爐灰,便是燒活用剩的灰,是木頭與幹草燒的,也是草木灰,所以莊戶人家是不扔的,留着攢起來施肥,專門有一個地方存放。
禾早當然知道老宅家的草木灰在哪兒放着,卻是故意這樣問的。
她是誰,當然不可能讓馬氏支使着去幹活,最後還是筋疲力盡的馬氏,沒有辦法,舀了爐灰與掃帚進了裡間,将穢物給墊了墊。
禾老爺子與禾老大、禾老四幾個匆匆趕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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