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禾早才平靜下來,看了看四周,屍體都已經被人拖出去了。
而外面,也一片安靜,沒有半點喧嚣。
她不由懷疑的看向阿澈,後者解釋道:“鞑虜已經全部伏誅了,不用擔心。
”
禾早微微張開嘴,這麼快!
見她臉色還是慘白,阿澈幹脆橫抱起她:“我抱你去休息會兒,好不好?
你臉色看着很不好!
”
禾早此時也是累極了,饒是她聰慧無雙,但是,初次經曆剛才的事,還是讓她吃不消,她點點頭,有點羸弱的說道:“好!
我很渴!
”
“去熬碗安神湯來。
”阿澈立即對身後跟着的人說。
去了安置禾早的房間,先将她放到床上,又将她腳上的鞋襪脫了,拿着厚厚的被子給她蓋住。
因為府裡沒有丫頭,隻有小厮,小厮打了熱水送到門跟前就不敢再送了,季月也不在這裡,阿澈就親自端了來,用帕子為禾早擦手擦臉,又給她倒了一杯熱茶讓她喝。
喝過一整杯冒着煙的熱茶後,禾早才覺得自己冷掉的手足總算是暖和了一些,說話也有了些力氣:“你的傷怎麼樣了?
怎麼就住到史都督府裡養傷了?
那今天又突然跑出來不是讓他懷疑?
你……”
她一口氣問了很多個問題,讓阿澈都不知道先回答哪個才好。
他伸手制止了禾早,輕聲:“等會安神湯來了,你一邊喝我一邊給你說好不好!
”
禾早咬咬唇,見他一臉鎮定,料想他自己的事情都已經料理妥當了,也不用自己瞎操心,就點點頭:“好。
”
阿澈唇角微微帶了一絲笑,但随即就又消失不見了,他從懷中取出一匣子玉雪膏來,卻是消腫祛瘀最快的良藥。
他拿着拇指摳了一點,就小心翼翼給禾早擦還紅腫的半邊臉。
鞑虜打那一巴掌,可是下死力氣的,如何不疼。
剛才是因為激動忘了這傷,現在被他一動,禾早就又疼的吸起氣來。
阿澈輕聲哄着:“稍微忍一忍就過去了!
馬上就好了啊!
這玉雪膏之所以叫玉雪膏,不光是因為它白的像雪,還是因為一旦塗抹傷口後,很快就能夠融化到傷口裡面去,很方便,不用擔心不小心蹭了它!
”
禾早悶悶的低着頭,隻憑他動作,也不吭聲。
認識這麼多年,禾早一直都是有活力的,精力充沛的,阿澈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精神萎靡的狀态,不由又是自責又是心疼,隻好千方百計引了她說話:“我初時聽說你帶着季輝季月兩個來北疆,就吓了一跳,原本還想在都督府養幾天傷,後來也不敢養了!
巴不得趕緊去尋你!
”說着就歎道:“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大的膽子呢!
”
禾早就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誰知道你是裝病,要是早知道了,我肯定不來了!
”
話是這樣說,耳垂上卻浮上了一抹紅暈。
阿澈知道她口是心非,就也笑笑,手中的動作更輕柔了,将那一個巴掌印的紅痕給塗抹的仔仔細細:“我當時也是事出緊急,陷入到了圈套裡,竟是連給你傳個信的機會都沒有,後來被救了,住到了都督府,就更不敢與你通信了,我原是想着你雖然會擔心我,但是這邊消息都封鎖着,你應該不會知道我出事了。
就是知道,也有季輝與古川在,他們自然會為你解惑!
”
提到古川,禾早就嗤之以鼻:“他呀,巴不得我來找你,在路上好出點事呢!
”
但是抱怨的話也就說了一句,她知道古川對阿澈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如果她一直說對方壞話,讓阿澈對他産生不好印象就不好了,因此就住口不提,又提起自己一路上的經曆,然後軟軟的埋怨道:“你不知道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走過這樣遠的路,又害怕被人知道了,連旅店也不敢住,就專走小道,露宿荒野,渴了就山間的涼水,餓了就啃饅頭,我帶的醬肉,湯驢肉都凍得硬邦邦的,啃也啃不動,倒是有時候季輝去打幾隻小動物來吃,但是又怕荒郊野外生火惹人注意,有客商過路的時候是從來不敢的!
”
禾早說着就覺得委屈起來,小嘴巴嘟得高高的:“你不知道,我那時候苦都苦死了,要不是季輝季月兩個在我身邊護着我,我怕是堅持不下去,要打道回府了!
”
阿澈的目光越來越溫柔起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内心還可以軟到這種程度,似乎稍微一淌就能淌出水來。
禾早雖然是對他抱怨,可也隻是輕描淡寫的,對于那大病一場的事情卻隻字不提。
季輝與顧表弟已經告訴自己,在路上她因為淋了一場暴雨差點病死的事情。
想到這裡,阿澈不由就熱淚盈眶。
他停下手中動作,将自己的額頭貼到對上頭上,極為輕微又極為顫抖的說道:“你受到的苦,我都知道,以後我必定要讓你享受比這苦截然相反的富貴與幸福!
好不好!
”
禾早反手抱住他,輕聲問:“你知道我生病的事了?
”
阿澈點點頭,眼眶中有着一絲亮光一閃而過,然後就鎮定的說道:“我已經讓人去請莫塔城中最有名的大夫了,你一路吃苦,又大病一場,怕是會留下病根,讓他好生給你調理一番!
此次來,就不必急着回去了,也馬上要過年了,就在這裡陪了我過,等到開春了,天暖和了,我親自送你回去!
”
語氣很堅定,沒有詢問禾早的意思。
禾早想了一想,就也點點頭:“好,我還沒在這麼偏北的地方過過年呢!
這邊少數民族多,怕是過年别有一番趣味呢!
”
再說了,大冷天的也實在不想走。
“不過,得去給我哥送個信,一家子就他知道我在這裡,怕是要擔心!
”阿澈點點頭,雙手就攬住她的腰肢,想要往自己懷裡送來。
但是,一不小心碰到剛才禾早被踢的地方,後者就輕輕嘶了一聲。
阿澈立即問道:“怎麼了?
可是哪裡疼?
”
剛才的兇險她都看在眼裡,按理說禾早不應該隻被扇了一巴掌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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