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焦急地扯着她的袖子:“早兒,你說這該咋辦,咱們是不是得出面澄清一下,那葫蘆梨跟咱家沒關系,聽說那戶人家是富戶,家裡也有來頭,要是他們發現受騙,找咱們報複該咋辦?
”
她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天可憐見,陳氏這輩子就都是個小老百姓,無權無勢的,幾乎沒有與人産生過糾紛,這禾老二一下子就惹出個這樣大的麻煩,還不知道那富戶會怎麼報複呢!
禾早深吸一口氣,也顧不得先安慰她,隻飛快地說道:“娘,你先去把爹找回來,我去找金先生說說這事。
”
“那呆管事那裡,要不要說一聲?
”陳氏遲疑地問。
禾早卻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先不用,事情還沒鬧大,咱自己能解決的就先解決掉,要是那家富戶真的太難纏,再去請呆管事!
”
言外之意就是,他們要先确定那買秋梨的富戶到底是閻王還是小鬼,不要就區區小鬼,卻把人家韓家給請了出來,那就是笑話了,人家韓家就算不說什麼,心裡對禾家也是有意見的,畢竟,這次的事,三房不算沒錯,打斷骨頭連着筋,他們隻要一天姓禾,禾老二他們做的錯事,就會被人安在自己頭上!
禾早想到此,就恨恨地咬了下牙,面上卻依舊沉穩平靜:“金先生有着舉人的名頭,而且他也算咱家的先生,為人還算厚道,大概也是肯幫忙的,他要是出面能解決的事,那就不是大事!
”
陳氏模模糊糊明白了,扭頭就走:“我去叫你爹啊!
”
禾老三是個莊稼漢,喜歡拾掇地,自從把自己要買地的消息放出去後,他就一直在自家荒地上拾掇,并對禾早說遲早要将這片荒地給整治成上等田。
陳氏就常笑話他說做夢哩!
祖祖輩輩那麼多年,也沒見誰三年五年的就把荒地給整治成好田哩!
以前還罷了,陳氏覺得禾老三勤幹,不知道歇歇,但是這會兒,她一邊急急往大螞蟻山走,一邊在心裡罵道,這個死人隻知道幹活,啥都不管,家裡出了大事,也急抓不着他的人!
禾早則去了第一進院子,金先生正坐在那裡寫字,四寶、七寶等人都搖頭晃腦地背書,一片熱火朝天。
她便走進去,告了個罪。
屋子裡的學生都停了下來,好奇地望着她。
金先生卻是知道她的性子,相信她不會無緣無故就打斷自己上課,語氣也很溫和:“咋了?
”
禾早便低聲說:“有急事想請先生給指教一下。
”
她臉上難免有幾分的焦急之色帶了出來。
金先生頓了頓,就讓學生繼續背書,自己則跟着禾早出來。
四寶與七寶都非常壓抑,又着急又擔憂地看着兩人的背影。
禾早在外面将事情說了一遍,便耐心等着對方的反應。
金先生很幹脆,直接問:“你是想用我的名頭上門去道歉?
”
禾早便低下頭,帶着一絲愧疚與不安:“您是我們認識的功名最高的老爺了,那富戶既然是做着煤礦生意,想必也就是一商人,家裡沒有根基的,您卻相當于咱們這裡的地頭蛇,這事是我二叔坐下的,是我們的錯,我們上門是主動賠禮道歉,将銀子原價賠償,把那葫蘆梨給拿回來……”
既然禾老二是昨天才賣掉的,想必那富戶還未離開。
要是真等人家離開了,就麻煩了。
禾源一系列生意不好的名聲也會傳到澤州府去,說不定還會落個“坑蒙拐騙”的名聲。
禾早想到此,就想将禾老二抓過來,恨恨咬他的肉,吸幹他的血。
這不是親人吧,這分明是閻王殿裡的小鬼,巴不得早點弄死他們三房!
金先生沒有馬上答應,他撫着自己的胡須,眯着眼睛在考慮。
其實,在心裡面,他很贊賞禾早,小小年紀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就想到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法,充分利用了身邊所能利用的一切,又不是逃避,而是搶在事情發展最壞之前去解決!
隻可惜不是個男娃啊,說不定以後還能在廟林上有一番作為。
但是性比,決定了一切。
他七想八想的,回過神來,就見禾早睜着一雙清澈分明的大眼睛,正焦急萬分地看着他。
他不由笑了一笑。
禾早的眼睛便瞪得溜圓,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同時她已經在心裡考慮如果金先生真不同意出面,那該再去找誰,或許該與阿澈商量商量,後者懂得比她多,一定能提出好幾件解決方案。
金先生終于開口,語氣慢慢的:“這樣吧,我先給你一張名帖,在小鎮上,一個舉人的名頭還是好用的,你們先上門,把事情解釋一遍,再提出賠償,如果對方還不同意,那我就親自陪你們去一趟!
到時候我會叫上幾個好友。
”
他的好友,一定也都是有功名在身的。
禾早想了想,便點了點頭。
禾老二與陳氏的親生父親,到底也都是秀才,不能喊打喊殺的,真不行的話還有韓家呢。
禾早心裡有了底,就很幹脆地道謝。
金先生見她還沒有明白過來,便笑眯眯地說道:“其實,那富戶既然相信你二伯的一番鬼話,就說明之前已經聽說過禾源松花蛋的名聲,既然聽說過,那他們也一定聽說過韓家!
所以你不用太擔心。
”
禾早恍然大悟。
說不定那富戶買葫蘆梨也是為了與韓家交好呢?
她忙向金先生道了謝,又提出想讓四寶跟着一起去。
她是個女娃,到了外面不好說話,禾老三不會說話,他們得有一個能出頭的人。
金先生點頭應允。
四寶早就猜到家裡出事了,收拾了下書就跟着禾早回家。
隻剩下七寶眼巴巴地望着。
在路上,禾早又将事情說了一遍,四寶也恨得不行,眉頭都快擰成一個疙瘩。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道:“早兒你先回去,我去把爺請來。
”
禾早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禾老爺子出馬,禾老二就也必定跟他們一起上富戶那裡賠禮道歉,那富戶就算是有怨氣,也隻會把怨氣撒到禾老二身上。
他自己造的孽,自己不還讓誰還!
她點點頭,看着對方跑遠了。
回到家中,禾老三也才回來,整個人也慌張得不行,看到禾早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早兒啊,你娘說你不讓請呆管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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