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老爺子奉行的是一碗水端平的政策,各打五十大闆。
禾早很幹脆,利落地向禾秋兒道歉,反正打也打了,道個歉又不會少快肉,她還等着聽對方說對不起呢。
但是禾秋兒和她不一樣,當聽到禾老爺子的話時,她震驚無比,接着恨恨地咬着唇不再做聲。
這會兒看着禾早在自己面前裝模作樣,一副溫和有禮的模樣,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偏偏劉氏一直悄悄給她使眼色,讓禾秋兒連個尋求任性的地方也沒有,沒辦法,隻好不甘不願地向七寶道了歉。
後者很大度地揮揮手,表示自己不介意了,隻是末了,他卻盯着對方看了半晌,鄭重其事地宣布:“以後我再也不和你玩丢沙包了。
”
禾秋兒被噎了一下,更加氣憤,但她卻把所有的憤怒與不甘都壓在了心底,面上仍是一個乖巧大度的小姑娘,溫婉地對禾早笑:“早兒,改天再找你玩啊。
”
禾早當然比她更會裝,眯着眼睛點頭:“好咧!
”
出了老宅的門,陳氏便歎口氣:“早兒,你們和秋兒到底咋回事,你真故意扇她耳光?
”
七寶忙忙說道:“娘,是秋兒姐先砸的我,二姐是為我出頭!
”
“是哩,娘,要不是早兒動作快,我就該動手了。
”四寶也一本正經的說道。
陳氏有些愣怔,她不過問了一句,這些孩子卻這樣大的反應,似乎生怕她會責怪早兒一樣。
她的目光掃過幾個人,最後在眼睛明亮的禾早身上停下,想到從前的那些日子,心口便頓了頓,好半晌她才勉強笑道:“你們急啥哩,我又沒說是早兒的錯。
”
但實際上,在她心裡,她仍覺得禾早處事太過激烈。
可,她理智地選擇了上面那一種回答。
禾早就含笑:“是咧,咱娘又沒責怪我。
”
晚上去找阿澈玩的時候,七寶就忍不住炫耀禾早的厲害了,阿澈便看向禾早,後者正含蓄地笑。
他啞然失笑,摸摸七寶的腦袋:“七寶啊,你二姐是個裝成小貓的母老虎,以後你可不許惹她,免得她一爪子抓你臉上。
”
禾早在那邊嘟了嘴,不滿地看了他一眼。
七寶卻馬上就點頭:“是哩,是哩,我才不敢惹二姐生氣。
”
等轟出人出去玩,阿澈來禾早身邊坐下,頓了頓,才問:“你二叔一家要在村上住多久?
”
母老虎禾早便故意撇了撇嘴,哼一聲:“我咋知道?
”
“明天韓家會來人!
”阿澈笑笑,轉了話題。
禾早知道韓家每隔幾天就會有人來村裡,名義上是來收禾家的松花蛋,但實際上卻是來看阿澈過得好不好,但也因此,盧家村的人都知道禾家與縣城的大戶關系密切,這也讓那些想搶奪禾家松花蛋方子的人有所思量。
“嗯,明天你就待在家中,他們沿着我家邊上的小胡同就能過來。
”
禾早說道。
“不,你沒聽懂我的意思,明天我表兄要來。
”阿澈依舊含笑說着。
禾早卻很驚訝:“你表兄,他會來這種地方?
”
因為韓蘭碩對禾家的态度,讓禾早很不爽,心裡也不喜歡這個與阿澈長得有五六分想象的大家公子。
“他應該是特意來看我的。
”阿澈道:“明天人多口雜的,我就去村後面的梧桐樹林,與他見一面就好。
”
禾早眨巴着眼睛點點頭:“我明天對他說。
”
阿澈看看她迷迷糊糊的小模樣,忍不住手癢,又揪了揪她鼓鼓的頭包包。
他三番兩頭地去揪,禾早已經被磨得沒了脾氣,隻瞪他一眼,威脅道:“你敢弄亂我的頭發,你得給我梳好。
”
阿澈的眼睛眯了眯,半晌笑歎:“禾早真不虧是禾早。
”
禾早這句話沒聽明白,皺着眉頭疑問。
阿澈卻将頭轉過去,不再言語。
禾早看着很細心很精明,宛若大人,但在一些地方上卻總有種漫不經心的味道,比如說當着他的面就脫鞋子,再比如說張口閉口讓他給梳頭發——這些,都是最親密的枕邊人才可以做的。
一點點也沒有男女大防的意識。
阿澈想到此處,微微一怔。
禾早年紀小,不懂,但是他難道也不懂嗎?
為什麼他卻從沒有去提醒她呢?
或許,禾早對自己來說就像是家裡的小妹妹吧,所以他才喜歡有意無意地去撩撥她……
第二天,韓蘭碩果然來了。
與之前的悄無聲息不同,他這次簡直是大張旗鼓,一連三十多随從跟着他騎馬,後面隻有一輛馬車是拉貨的。
他們衣着華貴,面容精緻高貴,個個身上佩劍,哪怕是縣城的官老爺也沒這樣的架勢,一看就知道是傳說中的貴人。
盧家村沸騰了,争先恐後地跑過裡圍觀,但是一見這架勢,就很沒出息地往後退退,一聲也不敢言語。
所以,韓蘭碩一路走來,村人們都安靜得像貓,鴉雀無聲。
禾早家早得了消息迎出門來,禾老三與陳氏都一個個站得挺直去,臉上卻帶着明顯的緊張。
禾春兒與四寶也站在她兩旁,大氣也不敢喘一個。
七寶則站在禾早身後,緊抓着她的袖子。
禾早頓時不滿了,看看一家人如臨大敵的模樣,覺得韓蘭碩那個人是故意來添亂的。
還好,韓蘭碩不是一竅不通的貴公子,下了馬,很恭敬地向禾老三與陳氏行了半禮,兩個人吓得跟什麼似的,忙不疊躲到一邊,禾老三咕哝道:“别,不用……不用……”
他太緊張了,話都說不利索。
其實,這段時間,他時常往鎮上、縣城跑,見的世面也多了,整個人和之前有了很大不一樣,但再不一樣,也是那個骨子裡老實的禾老三,一遇到不能接受的事或人,就又原形畢露了。
韓蘭碩不經意地皺皺眉,卻仍很有涵養地笑:“我們進去說吧。
”
“哎,哎哩,韓公子請進!
”禾老三忙忙點頭。
韓蘭碩的眼睛轉了轉,在禾早身上定格,微微颔首:“小姑娘,你來領路吧。
”
禾早露出無懈可擊的笑容,裝作不知禮的模樣,也不行禮,就大搖大擺走在前面,一伸手:“韓公子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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