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掌櫃話裡那毫無掩飾的鄙視刺痛了禾早,後者就微微冷笑,昂首挺胸:“見不見的掌櫃你說的話不算,既然我知道貴人這幾天胃口不好,那我就一定有法子讓他胃口好起來!
我爹可不光是好獵手,還是好廚子哩,做出來的東西,你們肯定聽也沒聽過,翡翠蛋,黃金面,熱油茶,雙皮奶,紫薯玫瑰花饅頭,紅酒山楂瑞士卷……我覺得這些貴人總有一兩樣愛吃的!
”
掌櫃的浸淫酒樓這麼多年,自然也能猜出禾早這幾樣吃食不是糊口亂編的,不由十分訝異,難道自己還真遇上了一個廚藝高手?
他驚疑不定,上下打量着禾早與四寶,半晌才吐出幾個字:“你家大人哩,讓他來跟我說話!
”
那模樣,分明還是不信。
禾早扭頭瞅了瞅樓梯口,那裡站了兩個穿着樸素、卻人高馬大的男子,很顯然是韓公子的随從,有個儒生打扮的人正對他們陪着笑臉。
那兩人态度卻很冷淡:“名帖!
”
那儒生便忙從袖口拿出一個硬邦邦的字帖出來,兩個随從看了看,才放人上樓。
似是察覺到禾早這邊的目光,其中一個随從便淡淡掃過禾早幾人,眼神十分淩厲,不似普通人。
而上邊二樓的走廊處,也站着兩個配着劍的仆從。
禾早咬了唇,早知道古時有着嚴明的階級之分,普通百姓随意拜見上位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今天才算是見識到了,不過是來酒樓吃個飯,就有這麼多把守的,沒有名帖不許拜見,而且,這韓家公子隻是鹽運使的公子,如要是真正的皇親國戚,那又該如何大的排場!
偏偏,她的目的卻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這些念頭在她腦海中飛快閃過,她甜甜地笑着:“掌櫃的,我爹現下有事,沒過來哩,不中我先給您露一手?
您要是覺得中的話,我再讓我爹來。
”
那掌櫃的眉毛高高挑起:“就你?
小丫頭,你也會下廚?
”
禾早便淡淡道:“掌櫃的,您别總是門縫裡看人啊,我到底會不會廚藝,您讓我一試不就知道了,再說了我要是做的好了,讓貴人滿意,您老也能得個好,我要是做得不好,頂多您把我轟出去,也不會惹貴人生氣!
掌櫃大伯,我瞅着貴人的胃口貌似不太好……”
要不然也不會一聽說她要賣野味,這掌櫃就趕忙下來會她了,說了這半天的話也沒真把她這個鄉下丫頭給轟出去!
大家公子嘛,可能是有些苦夏,所以胃口不佳,這幾天也确實很熱。
掌櫃的眯着眼睛審視了禾早半天,最終決定讓她試試,就如她所說的,沒有啥損失。
他帶着禾早親自去了後廚,弄出一個小爐火出來,語氣不善:“你到底要什麼?
”
禾早不是為了炫耀廚藝而來的,因此也隻往那種簡單好做又适合夏日吃的食物上想,眼珠子轉了轉,便道:“有沒有鮮橙,給我拿兩個鮮橙與四個雞蛋。
”
沒錯,她要做的是穿越前輩們用臭了的鮮橙蒸蛋!
沒辦法,誰讓它确實簡單好做又好吃呢!
她這小腦瓜子,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實在想不到比它更好的了。
還好,為了韓公子的宴客,酒樓裡各種瓜果菜蔬都備有,馬上就有小夥計取了新鮮的橙子與雞蛋來。
周圍便有好奇的廚子湊上來。
禾早也不怕被學了去,先下大力氣将橙子揉一遍,再拿了刀将橙子一切兩半,然後把橙子肉挖出來,放在碗中,指了一個圍觀的胖廚子說:“大叔麻煩你用搗捶把橙肉搗碎。
”
那胖廚子瞪大眼睛,接觸到掌櫃的目光後,才不情不願地接過碗開始搗起來。
禾早則将雞蛋打散,加入一點鹽,又與碎碎的橙子肉混合在一起,均勻地倒入四個成碗狀的橙子皮中。
又放入蒸籠中蒸八分鐘。
等出鍋的時候,橙子那特有的鮮香味襯着雞蛋羹的味道一起散發出來,在這炎炎的夏日,頓時就讓人覺得清爽不已,胃口大開。
掌櫃等一幹人的目光便變了。
禾早又讓取來紅豔豔的提子,各個橙子帽中放入兩粒,配着那鮮黃色,顔色很好看,其實用櫻桃或者草莓最好,但這個季節沒有,隻好拿葡萄充數了。
禾早覺得,蒙蒙古人還是可以的。
掌櫃的先嘗了一口,便不住點頭:“不錯不錯,味道挺奇特的,也開胃,韓公子應該會喜歡。
”
他看向禾早的神情便笑眯眯的,像是鄰家大叔那樣和藹:“小丫頭啊,你還真有點本事。
”
禾早掘唇一笑,走近一步,悄聲笑:“掌櫃大伯,你覺得我這個鮮橙蒸蛋,可還使得?
”
“使得使得!
”掌櫃笑得見牙不見眼:“我這就給貴人送上去。
”
禾早便壓低聲音:“掌櫃大伯,那待會兒你可要在貴人面前多多為我美言兩句,我家那兒野味多着呢,要是讓我直接見了貴人,肯定能接下來一大筆生意!
“她偷偷地笑:“就是生意談不成,能得貴人的賞,沾沾貴人的福氣也使得哩!
”
掌櫃的略一遲疑,便點頭:“中,要是貴人問的話我就提提你。
”
“哎,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
禾早知道這掌櫃隻是酒樓外請的掌櫃,并不是店主,平日所得也有限,便大方地遞出一塊足足五兩的銀子:“掌櫃大伯,多多美言啊。
”
掌櫃的便吃了一驚,心想這小丫頭可真大方,難道她真要和韓家做大買賣?
怪不得一直巴着想見到本人呢!
禾早将他的神色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地笑:“要是我真見到了貴人,還有另外謝禮!
”
掌櫃便心動了,料想她一個小丫頭就算是見到了韓公子也不成什麼事,他點點頭,臉色帶了幾分鄭重:“小姑娘放安心,我盡力就是。
”
望着他端着盤子将剩下完好的三個橙蛋端上去,禾早與四寶耐下心來安靜地等着。
四寶卻時而好奇地看向禾早,目光中充滿了疑問,不知道她從哪兒學的這一手,莫不還是阿澈哥教的?
事情比想象中的還要順利,掌櫃的隻上去片刻,就很快下了樓,有些激動地對禾早說:“快點,小丫頭,貴人要見你哩。
”
禾早輕籲口氣,終于成功了。
她這才發覺自己的手心有些汗濕,剛才她竟是緊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