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的人臉色全黑了下來。
二寶恨不得去捂禾老二的嘴。
幸好,劉氏已經端來了一盆井水,沁涼沁涼的。
禾老爺子該狠心的時候還是能很有手段的,淡定地吩咐禾老三與二寶:“你倆把他的頭給我按盆裡面……”
禾老三與二寶便都遲疑起來。
“爹,時間耽擱不起了……”禾早在他耳邊低聲說。
禾老三看看仍舊在耍酒瘋,說着不堪話語的禾老二,神情堅定起來,重重點點頭。
二寶幾乎沒有出力,禾老三将禾老二的頭按到盆裡面,後者就劇烈掙紮起來。
禾早忙推了推四寶。
四寶隻一遲疑,就趕忙過去幫忙。
他力氣不小,與禾老三兩人輕易就壓制得禾老二不能動彈了。
他的頭在水裡面動來動去,一邊咳嗽一邊哇哇大叫着。
劉氏面帶不忍,向禾老爺子求情:“爹,老爺他就是喝醉了,一會兒就好了……”
禾老爺子臉上也帶了一絲心疼。
禾老三将禾老二的頭往水裡按一會兒,就又擡起來,讓對方呼吸,再按下去……
如此反複幾次,禾老二終于完全清醒了。
他看起來十分狼狽,眼淚鼻涕橫流,頭發濕哒哒地往下滴水,衣服上也全是水漬,乍看到幾人也十分驚訝,扭頭望了望四周,這才确定老爺子與三房一起到鎮上來了。
他也算是個小聰明的人,心裡咯噔一聲響,面上就帶了幾分心虛:“爹,你們咋,咋過來了?
”
禾老爺子冷哼一聲,目光沉沉盯着他:“老二,你跟我說實話,家裡的葫蘆梨你都賣給誰了,用的誰的名兒,還打包票說是有啥秘方啊,賣了一大筆錢……”
禾老二整個人一呆,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他立馬就焉兒了下來,也顧不形象,就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訴道:“爹啊,我這不是沒辦法,現在考科舉多難啊,你兒子我考舉人考了也有幾年了,卻連一點邊也沒摸到哩,爹,你去打聽打聽别人家的舉人咋考的,那都是用銀子砸出來的啊!
咱家沒這個條件了,我就在别的事情上動了點心思……爹,我真沒幹傷天害理的事兒,就是,就是蒙了個人……”
他抽噎着立馬說道:“不過,爹,你放心,我事先已經打聽過那戶人家的家世了,就是一個小鎮上的富戶,頂多有倆錢,家裡卻沒半點根基的,他們就算發現受了騙,也不能拿咱咋樣!
我當時都考慮周全了,沒把咱家給牽連進去……”
那意思說說你們都太焦慮了,他的事情已經做得很周密,你們不用擔心。
禾早氣急反笑:“那二伯為啥賣的時候,要用我們三房的名兒?
是,你們是安全了,但我們哩,人家要是真發了怒,買通官府來對我們一家該咋辦?
”
禾老二就瞪大了眼睛,胡子一翹一翹的,帶着一股成年人不該有的天真與任性:“那你家不是有那個韓家給罩着哩,這有啥,那富戶到人家韓家面前,連提鞋都不配哩!
我說老三啊,你這是有了錢不把兄弟放在眼裡了啊,都跟你說了,沒大事,沒有後患,沒人找麻煩,你一家是啥意思啊?
沖上我家來是想幹啥……”
禾老三眉宇間閃過一抹怒氣,直接了當:“二哥,我們家不做欺騙的買賣,那葫蘆梨你騙人家說是用秘方泡的,能存放一年,這假話不中,你跟我們找上門,親自道歉,把錢還給人家!
”
禾老二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瞪大眼睛将禾老三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後不可思議地問:“老三,你不是來分銀子的啊?
”
三房的人全體無語。
敢情他之前雜七雜八地說那老多話,以為他們是上門來分銀子的!
哼,那髒銀子,誰要!
這個二叔,在鎮上這麼多年,越發不堪了!
隻可笑爺竟然看不清楚這一點,還一直把他當寶!
“二叔,欺騙得來的銀子,我家嫌髒,不敢要!
”
四寶比起之前,要毒舌多了。
禾老二便瞪了四寶一眼,對禾老三說:“老三,你家這個娃可是不成樣了啊,對長輩也敢這樣說話,簡直沒一點規矩!
”
“做長輩的不以身作則,也不值當我們用上晚輩的規矩!
”禾早冷冷地說道,一雙清麗的眸子直視對方,也不與之廢話,直接說道:“二伯,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賠禮道歉,并且承擔錯誤?
”
禾老二怒視着她,食指伸出來就要罵人:“你這……”
但是禾早卻搶先一步截住了他的話頭:“二伯,咱是一家子,所以我才好言好語問你一句,但是你要是還不知悔改,扯東扯西的,不願意負責任!
那好,我直接去老父母那裡告官,将這件事完完整整說上一遍,我看看過了大堂,你這個秀才的名頭還能不能保得住!
”
不得不說,禾早時時刻刻都在刷新禾家人對她的認知。
當你覺得她可能會默默忍受的時候,她猛然就反擊了,當你覺得她也隻能反擊到這種地步了吧,她立馬給你來一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
去告官?
一個九歲的小姑娘,她可真敢想啊!
禾老二的眼珠子都快要蹦出來了,跳着腳:“你敢!
”
聲音犀利,卻色厲内荏。
他還是有些了解禾早的,覺得她基本上是說到做到!
禾早臉色冷冷的,揚了眉,學着那日阿澈的那種高冷眼神瞟過去:“你看我敢不敢!
”
她的目光沉沉在二房的劉氏與二寶身上劃過,鄭重地宣布道:“誰敢讓我們一家不好過,那我就是拖也要把你們給拖到泥潭裡去,要倒黴咱們一起倒黴!
”
一屋子都寂靜下來。
與二房的憤怒不同,禾老三與四寶都擔憂地看着她,想着她是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狠的話來。
在這樣的朝代,一個女孩子這樣狠,說出去名聲極難聽的。
禾秋兒與禾冬兒卻不知道從哪裡回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懷裡抱了各式各樣的盒子,剛剛進家門,就将禾早最後那幾句話給聽了個一清二楚。
她們都被禾早的瘋狂與狠絕吓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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