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老三就笑話道:“人家這時節還吃不起絲瓜哩,你們倒好,竟然拿去泡澡,太浪費了些。
”
絲瓜真正賣出去炒菜用的,不多,大部分都賣去給大戶人家的婦人小姐們美容去了。
禾早覺得自家也真是浪費了,以後就少做了一些。
等到四月多份,地裡就開始忙了。
要除草施肥,三房家幸虧是多了幾個長工短工,不用三房的人下地,就将一切都處置得妥妥當當,不管是禾早還是禾老三都很滿意,
四寶與七寶卻跟着下地幹了一會兒。
甚至還請了一天的假。
三房家,如今是不需要幾個孩子再幫着家裡人幹農活了,但是禾老三卻規定過,家裡的幾個孩子,不管是男娃女娃,都要跟着下地幹一天農活,好好體會一下農人的辛苦,以後就不會養成大手大腳的習慣。
從另一個方面,卻也是希望他們不要像過繼出去的大寶,和二房的人一樣,養成眼高手低,手無縛雞之力的窮酸秀才。
他的苦心,禾早幾個人都懂,所以都沒有怨言。
而禾早,之前種山藥的時候,更是親力親為,沒有絲毫偷懶。
這點讓禾老三看到,就非常欣慰,覺得自家小閨女又聰明又能幹,還不怕苦,真是世間少有的好閨女!
時間走至五月份。
大棚拆了,陳氏帶着幾個長工在大棚四周種植了一大片蔬菜。
而去年十月份種下的蒜苗、菠菜等都已經能吃了,禾三房的夥食顯然更豐盛了一些。
禾早愛吃菠菜,郝三嫂便天天炒着吃。
菠菜炒了之後,味道比放在面條裡煮着要好吃多了。
但七寶卻不願意吃,如所有的小孩子一樣,他喜歡吃肉,喜歡遲海鮮,最不喜歡的就是炒青菜。
這天禾早夾了一根菠菜吃着,忽然看到盆子中那菠菜根紅燦燦的一片,便笑着指着問隻吃肉的七寶:“七寶,你猜,這個炒菠菜還有另外一個好聽的菜名,是啥?
”
七寶眨巴下大眼睛,看着那青乎乎的一團,果斷搖頭:“不知道。
”
禾早笑着給他夾了一大筷子:“你把這些吃完我就告訴你。
”
七寶不滿了:“我又沒想知道。
”
過了年後,到現在,他個子又長高了些,那樣坐着,似乎比禾早還要高出一點點。
所以,那态度一不注意,就會被人理解為是對二姐的不禮貌。
禾早還沒說什麼,禾老三就皺了眉:“幹啥哩,好好跟你姐說話。
”
七寶就不敢再吭聲了。
在禾三房,雖不能說兩個大家長不偏心男娃,但對兩個女娃,他們卻一直很尊重,也要求兩個男娃去尊重。
這又與老宅二老對閨女的嬌生慣養不一樣。
因着禾早有意識的灌輸,如今的禾老三與陳氏還是很注重兩個女娃的獨立性培養的。
七寶不甘不願地将菠菜吃完,小臉都皺成了包子臉。
禾早調皮地拿筷子一搗,七寶頓時吐出個泡泡,他的小臉更苦了,朝禾老三告狀:“爹,二姐欺負我。
”
禾老三對禾早一向都是寬容的,面上含笑:“胡說,你二姐跟你開玩笑哩。
”
七寶的嘴巴撅得快有油壺高了。
他不敢高聲說出來,但那無聲嘟哝的嘴型卻分明是說:“爹偏心……”
禾早忍不住輕笑出來。
“早兒,到底是啥?
”四寶也好奇地問。
阿澈從兩個月前開始,就不再來禾家住了,經過這幾個月的觀察,沒有不長眼的宵小敢來禾家,禾家一直都風平浪靜的,讓人很放心。
天氣回暖了,阿澈也要去深山裡勤練武藝,因此與禾三房的人說了一聲後,來的次數就少了很多。
事實上,因為與禾早鬧僵,他此後說話的次數就很少,一直顯得有些沉默寡言的。
禾早看在眼裡,放在心上,卻從不說出口。
禾家其他人也不好管,隻勸了禾早多體諒對方,卻被後者一笑置之。
他不在餐桌上,氣氛就更歡快了。
禾早就笑眯眯地說道:“叫做紅嘴綠鹦哥。
”
一家子仔細觀察了下那菠菜,便都笑歎:“還真是!
也真難為你這個名字是咋想出來的。
”
禾早可沒那厚臉皮将這功勞往自己臉上貼,趕緊擺手:“這是我從一本雜書上看到哩,可不是我想的。
”
她看的雜書多,和家人也不在意。
本來嘛,禾家都是鄉下人,對書本就存着一種敬畏心理,而禾早作為女孩子,能認字就很了不起了,管她看什麼書呢。
吃過了午飯,閑來無事,這天又比較暖和,也不能把時間都浪費在睡覺上,禾早就決定于禾春兒一起去地裡掐紅薯葉子吃。
這時候的紅薯葉子是最鮮最嫩的,掐回來不管是炒菜還是放面條裡都好吃得不得了。
紅薯地離三房家不遠,遠遠地就遇上了迎面走來的禾橘兒。
她其實甚少出門,因為本身的脾氣性格,她在村裡同齡人中最很不受歡迎的,而外人也不會像禾家人一樣,去放下身段迎合她,而禾橘兒又不是個能去迎合别人的人,與同齡女孩子相處了幾次,便再也不肯來往了。
哪怕人家上門找她去玩,她也不去。
禾老太太心疼她,就也随着她。
時間越長,禾橘兒就與村裡同齡人的關系越遠,這一兩年,她其實已經甚少在村裡走動了。
就是上次,她在村裡說禾早的閑話,三房的人都很吃驚她主動出去與人閑扯呢。
這次,見到她,禾春兒與禾早更吃驚。
禾早與她鬧了矛盾,見面也就先不做聲。
禾春兒便與她打招呼:“小姑,這是去哪兒了?
”
禾橘兒臉上含笑,擡頭看向她們。
這更是少見的,禾橘兒一向如同更年期早到的中年婦女一樣,那臉色從沒有好看過,今天竟然對三房的人笑了。
禾早第一個反應,就是擡頭去看天空,看看是不是太陽從西邊升上來了。
事實證明,姊妹兩個想得太多了。
人家禾橘兒一看到是他們兩個,那臉色立即變得如同茅坑一樣,又臭又硬。
哼了一聲,就越過她們往前走。
禾早與禾春兒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背影。
禾早眼尖地瞅到對方不光身上穿了件紅滴滴的春衫,就是頭上,也戴了碗口大的紅色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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