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蛋被列為皇家貢品一事讓三房的人欣喜若狂,但禾老三又很冷靜地叮囑幾個孩子,現在消息沒有下來,不許他們去外面說,就是老宅,禾老三也沒準備透口風,他想等有了實際的準信下來再說。
禾早對此很滿意,不提前對老宅說,說明禾老三心中已經有了親疏之分,而老宅顯然屬于疏。
現在隻是有内部的消息下來而已,等到真正頒發聖旨,走各種程序,再由内務府準備,就又得好長時間了。
禾家人激動過後,又開始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秋梨已經完全熟透了,盧家村忙碌起來,開始收梨子,盧家村的秋梨與市面上賣的大鴨梨并不像,而是一種葫蘆梨,寶葫蘆的樣式,顔色翠綠,皮很硬,足有巴掌大小,但是果肉卻又脆又甜,還帶着果酸味,比大鴨梨的味道又強了不少。
所以,盧家村這邊稱為葫蘆梨,在後世,這名字經過衍化,變成了香蕉梨。
而到了京城那一帶,葫蘆梨又被稱為貴妃梨。
葫蘆梨硬脆多汁,吃起來可口,而且這一片就盧家村才有,到了五賢鎮,葫蘆梨就隻有半個巴掌大小,還隻有個淡淡的甜味,顔色翠綠中帶着些紫紅,不如盧家村的好吃。
所以盧家村的葫蘆梨在市面上也很受歡迎。
家家戶戶摘了葫蘆梨便都去鎮上賣,但實際上因為數量多,存放時間短,葫蘆梨并賣不上高價。
禾家三房分家的時候,也隻村口的梨樹被分了兩顆,其中一大半都被村裡的小子們給偷吃了,因為賣不上價,也不算很心疼。
等到打梨的這一天,他們專門等到傍晚四寶七寶放學,才拿着厚厚的褥子與籃子往村口走去,這時候村裡的梨已經打得差不多了,地上滿是爛梨殘骸。
三房的梨樹與老宅的梨樹是挨着的,到了跟前,才發現老宅的人今天也打梨,老宅家有八顆梨樹,梨樹長得滿當當的,也被村裡小資們禍害了一些,禾老太太站在樹下彎着腰去撿地上的梨,一邊嘟嘟哝哝地罵着那些小子們。
禾老爺子帶着禾老大、禾老四,并三寶、五寶幾個孫子孫女一起站在樹下,他正在勸禾老太太:“梨一落地就磕傷了,吃了容易痢疾,你就不應撿了,娃們吃了不好。
”
梨是不能磕的,如果不能及時采摘,落在地上就會磕壞一片,不能吃了。
吃梨吃多了,容易痢疾,肚子裡鬧騰。
禾老太太卻充耳不聞,嘀咕聲更加明顯了,大意是家裡的男人都去上學了全指望着女人給儉省着過日子呢,就是破梨也是一口糧食呢。
禾老爺子很無奈。
老宅的人似是看慣了,也沒人出聲勸解。
互相打了個招呼,陳氏與四寶、禾春兒就拉開被褥在下面撐着,禾老三則搖晃着梨樹幹,熟透的梨很容易就從枝頭上跌落下來,跌在柔軟的褥子上,再一個個撿起來放到籃子裡。
偶有的沒接住的,禾老太太便在念叨着浪費糧食,又推搡着禾夏兒讓她過來這邊撿。
剩下的禾老三與四寶脫了鞋子爬上樹去夠。
有的夠不着的,便拿了竹竿去敲枝幹。
禾夏兒臉紅紅的,站在那裡就是不肯動彈。
禾老太太生氣了,自己親自過來撿。
三房的人很尴尬。
這讓自家長輩撿自家壞掉的梨算怎麼一回事!
禾老三忙道:“娘,你要是想要梨,我家這麼多也吃不了,多給你點就是。
”
一句話讓禾老太太火了,她瞪着對方:“咋,你把我看成是要飯的了?
啊?
呦,我兒子可真不得了,有了錢就不把親娘放在眼裡了。
”
自從同意大央去上學後,禾老太太變得更加刻薄,脾氣也更暴躁了,老宅的人已經習慣了,禾老三卻變得相當尴尬,最後沒辦法,隻好折中了一下,蹲下去也幫禾老太太撿。
禾早暗暗磨磨牙。
估摸着時間夠了,打梨回家後,她就将後院屋子裡放着的一壇葡萄酒拿了出來,三房人的都很期待。
隻有禾老三說了句風涼話:“這要是好喝了,也給你爺你奶送去些。
”
大概是剛才禾老太太的種種表現讓他有了愧疚之心,覺得自己日子好過了,總要幫襯一些爹娘。
聽了他這話,禾早挑了下眉,沒有作聲,隻悶頭去解開封着泥的牛皮紙。
四寶卻不願意了,直接說道:“爹,咱家但凡有好東西,早兒都主動去送哩。
”
現在你又特意一問,是什麼意思。
禾老三瞧了下自家小閨女的臉色,淡淡笑着的模樣,不像是不高興,他搓着手,樂呵呵地說道:“那是哩,我小閨女最孝順了,頂頂孝順,爹知道哩,呵呵!
”
其他人都沒搭理他。
禾老三便有些讪讪然。
主動拿了碗到跟前,讨好似的說:“早兒,來,給爹先來一碗,爹嘗嘗我早兒釀的酒咋樣!
”
小壇子不大,是禾早當初特意挑選出來的,為的就是自家喝,所以釀起來很精細。
她往碗裡倒了小半杯,嫣紅中帶紫,顔色十分透亮,趁着青色大搪瓷碗,煞是喜人。
空氣中便飄起一股淡淡的葡萄與酒香味。
禾老三深深嗅了嗅,點頭:“不錯,不錯。
”便先砸吧了一口:“有點辣,有點澀,比咱一般的果酒要辣,又有甜味,嗯,好喝。
”
他一口咽了下去,便覺得那紫紅色化為一股熱浪沖入了喉嚨,整個人都暖洋洋起來,而原本屬于葡萄的澀味轉變成了甜香味。
他臉上真正驚喜起來:“都嘗嘗,這酒不錯,能賣上價!
”
禾早嘴角翹着,勉強才沒有得意地跳起來。
紅葡萄酒獲得了全家人的稱贊。
禾早便說:“紅酒對皮膚好哩,娘,你天天氣色不好,天天喝點這個,時間長了,臉色肯定會好起來。
”
禾早興緻勃勃。
陳氏倒是摸了下自己暗黃的臉色:“我就算了吧,這麼大年紀,還整治皮膚,也算不知羞了。
”
七寶捂嘴笑了起來。
禾早便倒了一葫蘆的紅酒,給阿澈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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