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是适才禾早可能還會考慮考慮,那現在,她的答案隻有一個,她幹脆利索說了一句:“不中。
”
這樣幹脆的拒絕讓馬氏有些下不來台:“暧,早兒,你說話可不興這樣哩,好不好的,我到底是你長輩!
”
禾早瞅了她一眼,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大娘娘,我和連翹姐天生氣場不和,兩個人到了一處,說兩句話就鐵定是要吵架的,嚴重點的說不定會打起來,我那作坊是做生意的,可不是請人去打架的,所以,不中!
大娘娘,我看連翹姐近來火氣大得很,你多給弄點下火的草藥喝啊!
”
她本來就沒有故意遮掩着聲音,連翹在那屋裡聽得一清二楚,頓時氣得從窗口往外喊:“禾早,我不需要你假惺惺,離了你我還不能活了哩!
”
她這一嗓子,正好驗證了禾早剛兩個人不和的話。
禾早就攤攤雙手,露出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她跟着禾春兒等往上房裡走去,馬氏則氣得沖到了連翹屋裡,對着她罵起來。
她一向最疼孩子,但這次卻是想着趁過年這個時機,一切都重頭開始,那作坊裡說不得就缺人了,連翹正好也可以進去。
卻被連翹剛才的怒氣給否決了!
很快,裡面就傳來馬氏與連翹兩個人大吵大罵的喊叫聲。
禾老二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禾老爺子坐在炕上悶頭吸煙,幾個孩子進門,他頓了頓,才擡頭,嗓音有些嘶啞:“來了啊,來幹啥了。
”
四寶将手中的東西提起來:“是爹娘讓我們送東西來的。
”
禾老太太與禾橘兒也不見人影,隻有禾老爺子一個。
他“啊”了一聲:“那就放那兒吧,都坐,坐。
”
然後就沒聲音了。
禾早左右望望,問了句:“爺,我奶哩,咋不見人?
”
禾老爺子好像沒聽見,連頭也沒擡。
禾早又問了一句。
禾老爺子才反應慢闆怕似的,歎口氣:“你奶去你大姑家了,估計得等上幾天才能回來哩。
”
禾早幾個人就十分驚訝。
今天是元宵這樣重要的節日,禾老太太竟然會去了鎮上。
到底是太重視出嫁的大閨女,還是因為别的原因?
屋裡的光線十分黑暗,好半天禾早才适應下來,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看到那邊地上是一攤瓷碗碎片。
她就佯裝驚訝:“爺,那邊碗碎了。
”
沒有人來打掃。
禾老爺子就淡淡說了一句:“不小心打碎了。
”
禾早“哦”了一聲,主動說:“那我來打掃吧,爺,你别看我個子長得矮,我掃地卻老快快了!
”
說着她就去拿掃把和簸箕。
禾老爺子說了句:“不用。
”禾早卻充耳不聞。
他也就不說了,事實上,剛剛經過一場吵鬧,他如今也精疲力盡了,沒有那麼多精力來應付一群好奇心旺盛的孩子。
今天禾老二那樣說四寶,又不是和以前一樣,是個不懂事的小毛娃,所以,禾老爺子覺得他應該安慰安慰四寶,還有七寶。
他就叫了兩個人坐下來,問問功課,這還是破天荒頭一次。
按理說,兩個小男娃應該都有些激動的,但大概如禾老三一樣,期待了無數回了,心腸已經冷了。
即使這時候禾老爺子的焦點與心腸全在他們之上,那也沒有半點興奮感。
四寶恭敬又平闆地将在學堂的一些表現說了。
七寶有樣學樣。
兩個人都規規矩矩的,倒是顯得十分乖巧。
禾老爺子很滿意,心裡卻越發感歎了,這老三從小就不顯山不露水的,沒半點拔尖之處,倒是沒想到生了兩個好兒子。
再想一想禾老二,他心裡又在大歎:可惜可惜!
這樣一份心思,他就沒了與兩個孫子交流感情的心情,擺擺手:“你們吃了沒,要不就留在這裡吃飯?
”
三房的孩子們自從分家後,從沒有在老宅吃過飯。
他這樣說,就分明是送客的意思了。
四寶帶着幾個人出來,禾早馬上就無聲說了一句:“咱奶與小姑都跟着二伯去鎮上了。
”
禾春兒驚訝:“你竟然能看出來?
你咋看出來的?
”
禾早就微微的得意:“你們說話的時候,我偷偷去咱奶的房間裡看了啊,咱奶和小姑的衣裳都不見了。
那肯定是跟着二伯一起走了。
”
七寶也煞有介事:“咱二伯肯定是和咱爺吵架了。
”
四寶若有所思:“咱爺的精神大不如前了。
”
禾早就嗤之以鼻:“光過年這幾天就發生過多少事,咱爺年紀也大了,可比不得年輕時候。
”
四寶與幾個人互望一眼,有句話沒有說出來,二伯雖然也好幾十的人了,單絲真的太不懂事太沒有擔當了!
出去瞅個機會問禾夏兒,果真如此。
今天從三房家回來後,禾老爺子就把禾老二叫到了屋裡說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裡面就乒乒乓乓的像是打架的聲音,禾老太太就忙沖了進去,愕然發現禾老爺子正追着禾老二打,後者不敢還手,卻敢逃,将禾老爺子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禾老太太心疼禾老二,就與禾老爺子對吵起來。
然後,又是摔碗摔碟子的,她一氣之下帶了禾橘兒,跟着禾老二,趕了家裡的牛車走了。
禾老爺子也賭氣不去追,馬氏倒是追了,卻被禾老太太罵了個狗血淋頭,灰溜溜地回來了。
禾早就有個疑問:“那啥,咱奶為啥這麼稀罕咱二伯,她可從不指望兒子孫子養老哩!
”
這是禾老太太的口頭禅,她曾經不止一次的表示過如果等哪一天她真不能動彈了,就讓兒子把她扔到南河裡去,她絕對不會向兒子讨飯吃!
其實,這隻是一種轄制兒媳婦的手段。
為的是以後就算她不能動彈了,也一定是當家做主!
絕不會看媳婦的臉色過活。
禾夏兒很尊重禾老太太,聽到她這句問話,有些不好說,就指了一事走開了。
禾春兒則悄悄地告訴禾早:“聽說咱奶當年生咱二伯的時候,吃得好睡得好,老是做一個同樣的夢,說是夢見她在金色的大石頭上睡覺,就特意請了算命的來看,人家說咱家可是不得了,要出一個大官爺出來哩,就是咱二伯!
咱奶自此後對咱二伯就不一般了!
咱爺也是,砸鍋賣鐵也要供咱二伯讀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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