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人都出去了,韓大人才沒好氣地說:“是吧,逆子,你有什麼重要的事非得現在說不可!
”
韓蘭碩壓低聲音将禾早說的複述了一遍。
韓大人的神情由原先的漫不經心而到鄭重。
他瞥了韓蘭碩一眼,哼了一聲:“你的性子我知道,一向不愛五谷雜事,你怎麼會突然想到這些!
”
能更長遠想到瘟疫之事的人,怕是個懂得民事的高手。
韓蘭碩輕咳一聲,似乎微微尴尬:“爹,兒子從年前也是開始學習雜事了,倒是比之前懂了好多!
”
韓大人不重不輕地哼了一聲,押了一口茶,聽了韓蘭碩将人名說出來:“父親記得盧家村嗎,是那個貢品松花蛋的禾家,禾家一位叫做禾早的鄉下丫頭,今天突然匆匆來找我,說了這一番話!
”
韓大人,本命叫做韓琦的,就輕輕哦了一聲,挑眉:“鄉野丫頭,竟然也有這般見識!
”
韓蘭碩便笑了笑,搖頭:“隻是一個愛财如命的野丫頭罷了,出身鄉野,十分不懂規矩,要不是表弟再三囑咐我要照顧她,那松花蛋生意我豈肯讓給他們一介平民百姓,如今還又參了那鬧湯驢肉一股……不過,我對他們家十分不放心,這家人仗着對表弟的救命之恩,一直挺貪心的,又愛财,我就把呆管事放在那邊,一來照顧表弟,二來也好做個耳目……”
韓琦對阿澈這個外甥自然也十分上心,派去的呆管事什麼的,他是知道的,禾家他也曾細細了解了一番。
如今聽到韓蘭碩這麼說,就道:“我聽着你的口氣,似是不喜歡那個禾家!
”
韓蘭碩就勾唇笑了笑,口氣淡淡的,有些漫不經心:“不過是山野之家,十分不懂規矩,父親你是沒有見過,我是親眼看到過人的。
長輩們貪得無厭,做晚輩的卻又十分無禮不孝,長輩的愚笨如豬,晚輩卻狡詐如狐。
一家子的規矩都是亂的,要不是還有些能耐,會做出些好吃食,表弟又一直囑托我,我早就斷了與禾家的聯系了!
”
他是個注重唯美,注重規矩,懂得享受的人,看到禾家的那些粗俗人,那些鬧劇,就渾身不自在。
韓琦搖頭歎息一聲:“你呀,還是這個性子!
以後大了,是該改改,你是公侯子孫,自幼金魚般長大,又有錦繡前程,又如何知道民間小民小戶生活的苦楚!
”
韓蘭碩對此不當一回事,反而問起了先前的話題:“爹,那你說,那丫頭說得話有幾分真?
”
韓琦搖頭:“這無法确定,但是,如果高溫幹旱一直不退,那發生幹旱,瘟疫都是遲早的事!
”
他面色一凜,站起身:“我得立即去與知府大人商議,現在第一要做的就是那些病死的家畜們,通通焚燒,不許民入口!
”
說着就急急出去了。
韓蘭碩叫了一聲,也沒有回應。
他便皺了眉:“該是知府上門來才對,父親怎可去找他!
豈不是失了身份!
”
呆管事一直安靜地站在後邊,不敢吭聲,聽到這句話,才笑笑:“是老爺勤政憂民,顧不得這些繁缛禮節!
”
韓蘭碩好看的眉就舒展開來,也往外走去。
呆管事看他心情還好,就試探性地為禾早說起了情:“少爺,連老爺也贊同禾二姑娘的話,若是一直關着她,怕是……”
韓蘭碩就不耐煩地說道:“不就是關兩天,我又沒讓人對她用刑什麼的,沒有大礙。
再說了,她身上的嫌疑還沒洗清呢,她背後到底是不是還隐了人,咱們也沒調查清楚……父親又忙,等過兩天我回父親一聲,看看父親怎麼說!
要是她真的冤枉,到時候再放出來就好了,一介平民,又靠着咱家的勢,她還敢不滿不成!
”
呆管事就苦笑,這位不識民間疾苦的大少爺,将下面的窮苦百姓都當成了沒有思想的蠢蛋了!
關兩天,一個好端端的姑娘,出于好心來示警,得到的待遇竟然是被關進監牢裡,這要是被人知道了,隻怕會傷了人心啊!
不過,他知道,韓蘭碩對和早的印象很一般,如果阿澈少爺在的時候,那還好些,但現在對方不在,韓蘭碩做事情就有些無所顧忌了,全憑着自己的心意來。
他還是又提醒了一句:“阿澈少爺那邊……”
“怕什麼,審問清楚了,我自會放了她!
現在不能放!
不動刑就是了!
”
韓蘭碩真心認為,他看在阿澈的面子上不對那個鄉下丫頭用刑,已經算是很可以的了。
至于其他的特權,想也不要想。
呆管事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一路辛辛苦苦趕到府城,身上的衣服也沒壞。
韓蘭碩還是關心自己的屬下的,回去前倒是說了一句:“這天熱,你先下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再來伺候吧!
古陽城,隔上幾天再回去!
”
呆管事忙忙點頭應是。
韓府在懷慶府算是有特權的。
他沒有急着回去換衣服,仔細想了想,卻是讓人去女監牢打點了一番,這天熱,在那監牢中,怕是不好待。
他隻是個下人,所能做的不多,隻能保證供給正常吃喝,再單獨關在一間幹淨的監牢裡,不受人欺負。
禾早至今都沒有想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韓蘭碩為什麼聽她說了瘟疫二字就要定她的罪,強硬地要把她關起來!
此時的禾早,當然想不到原因竟然出現在她說出了一般窮苦百姓都想不到的事情!
她此時,坐在一間單獨的女監獄裡,很是苦中作樂了一番。
穿越後,她也算是體會了一把古代女監獄一遊了。
一直都高溫,到處都是熱的,這監獄裡當然不會例外,而且因為監獄建造的時候,地方都不會太好,又有些潮濕,空氣中的氣溫就特别不好。
這時候,住監獄的女犯們并不是很多。
因為大部分女犯不是被判刑後羞憤自殺,或者是被充了官妓,判了流放……輕邢獄的女子,家裡也可以拿出一大筆錢,将之接回家服刑。
也就是關進家廟裡,不準出去見人什麼的——最後這個是古代刑法對封建女子的一種保護。
住在監獄的女子,很容易受到獄卒或者是官員們的亵玩,曆史上就有很多類似的女犯們因不堪羞辱而自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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