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早無語,忽閃着大眼睛,輕笑道:“奶,不夠了就再買呗,瞧我小叔都孝敬二兩銀子哩,二兩銀子,咱莊戶人家,就是過一年也是松松的。
還有我大伯,二伯,四叔哩。
”
禾老太太閉嘴不吭聲。
禾老爺子就笑着:“是哩,早兒說得對,現在兒女都孝順,你害怕這過年過不成哩!
四寶,來,跟爺說說,你在學堂咋樣哩,啥時候放假?
”
四寶很穩重,個子不太高,但是卻站得筆直:“先生說到了二十六就放假了。
”
禾小叔就皺眉:“咋這時候才放假,都要過年了,也不讓你們歇兩天!
”
禾老爺子卻有不同看法:“這正好哩,這也是人家當先生的體恤你們,你們辛苦,先生更是辛苦哩,四寶,你可要和七寶好好讀書,聽先生的吩咐”
這算是長輩對晚輩的教導,四寶垂手恭敬地應了是。
兩個人并沒有多待,就告辭離開了。
禾小叔也站起身:“我也跟着你們回家去看看。
”
他對三房是很親近的,因為二房四房都不在家,大房有個馬氏不待見他,隻有三房對他很照顧,知道他過年要回家過年,就特意将禾小叔家的老房子給收拾了下,又點了炕驅散驅散寒氣,早幾天,禾老三就與他打好招呼了:“過年人直接回來就中,家裡的馍、肉都給你備有。
”
如果不是禾小叔堅決不肯,禾老三還想邀他去家裡住呢。
禾小叔剛剛回來一天,就想着也該去看看三叔三嬸。
因為去三房路過他自己家,他讓倆孩子等了一會兒,進去拿了些東西出來,獻寶似的分給四寶與禾早每人一個:“這是南邊的柚子,是我們東家從南方捎過來的,除了給家裡女眷吃,剩下的就都給我們分了分,不是很好,就是稀罕!
”
他拿的幾個柚子都不大,圓溜溜的,而且,大概是因為放的時間長了點,有點縮皮,但裡面的肉卻是完好的。
禾早深深嗅了嗅那金燦燦外皮的味道,果然是一股柚子的清香味道,不由砸吧砸吧嘴。
許久不吃柚子了,倒是真饞得很。
而且,過年時候吃柚子最好,因為柚子去腥,用柚子一起煮肉熬湯,那味道鮮香得不得了。
四寶沒見過柚子,拿在手裡翻來夫妻地看,也是挺稀罕。
禾小叔拎着五六個柚子,又拿了一小兜的栗子:“這也是過年發的,我留了些,剩下的給你們吃吧。
”
禾早仔細瞅了瞅,這栗子卻是生的,沒有炒熟。
而且,看禾小叔的樣子,像是也不知道怎麼吃一樣,撓着頭:“剝了殼直接吃就中了,就是……”
他皺皺眉,顯然生吃的口感并不算好。
“這東西死貴死貴哩!
也不知道那好戶家那麼愛吃它!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搖頭。
禾早心裡好笑,心裡卻琢磨開了,回家後一定要裝作無意的樣子,将栗子炒炒吃。
“小叔,你們東家時常去南邊啊?
”四寶好奇地問道。
“那可不,這兩年南邊天冷,跟咱們這差不多,他們那裡哪有煤炭哩,咱這兒的炭在那邊都賣大發了,過年的時候,不光發了這些稀罕物,還每人多給了二兩賞銀哩!
另外加兩壺小米酒!
一壺給你們爺送去了,還有一壺孝敬我們頭了!
”
禾小叔砸吧下嘴,似乎有些遺憾不能喝從澤州府過來的正宗小米酒。
大概是因為這一片釀的都是高粱酒,禾老爺子他們對高粱酒并不算太稀罕,倒是對澤州府的小米酒很喜歡的樣子。
就是禾老三,也每天都會喝上幾口小米酒解解饞。
也幸好李宏綴來了,總會送上幾壇子最正宗的小米酒。
禾早就笑道:“小叔,你忘了,我家卻是有小米酒哩,等去了我家送你一壇子!
”
“呦,真是好侄女兒!
不枉小叔疼你!
”禾小叔很高興,彈了彈禾早的小腦瓜子。
禾早就吐着舌頭笑。
回家後,四寶就去複習功課了,原本鬧騰得正歡的七寶在四寶的黑臉下,乖乖地跟着他去寫字了。
禾小叔就笑道:“四寶可真是用功,中,比小叔強!
認了字将來幹啥都不會被人看不起!
”
他從小就屬于一拿書本就頭疼的那種,禾老爺子就總是歎道:“白瞎了那張白淨臉龐!
”
禾老三與陳氏對禾小叔很熱情,又讓禾早端來幾個小菜,禾老三與禾小叔對飲着,然後就又老生常談。
說起了禾小叔的親事。
禾小叔在三堂哥家裡,不像是在大伯那裡那樣随意,沒有說什麼自戀的話,但是态度很随意:“年前我保準能領回家一個!
”
禾老三倒是吃了一驚:“這是有眉目了?
誰家的,咋沒聽吭聲哩!
”
禾小叔就笑而不語,倒是神神秘秘的。
禾老三見狀也不再問,隻拍拍他的肩:“這真娶媳婦了,可是要成大人了,手裡頭多少攢倆錢!
不能發一個花倆,那咋中!
”
這兩年,禾小叔可是沒攢下銀子。
虧得之前他放在三房這邊有些銀子,不然娶媳婦休憩房屋都是難事。
禾小叔卻不在乎地一撇頭,濃眉大眼霍亮亮的:“不怕,她敢嫌棄!
既然相中我這個人了,家裡啥條件那就不許挑!
中了,過來一起過日子,不中拉倒!
我去哪兒不能找個模樣順看的媳婦!
”
這樣高冷大爺般的口氣!
禾早想,幸好她不是那個相中禾小叔的女子,不然一個巴掌就扇過去了!
禾老三也搖頭:“你看你,這态度咋行哩。
不管咋樣,對人閨女要好點!
就你這樣,沒娶回來哩,就鬧得不可開交了!
”
禾小叔砸吧了一口酒,舒服地歎一聲:“三哥,我的事我自己料理得,i甭管了!
”
禾老三看着他還想說什麼,卻見禾早借着拿小米酒的名義,站在一邊,那兩隻耳朵豎着多高!
不由一瞪眼:“早兒,去那屋寫字去!
”
禾小叔也不在意她聽閑話,隻好言說道:“去吧,這話有啥好聽哩,等過年了,小叔給你帶來人瞅瞅,看中不中,幫小叔相相!
”
禾早就咧嘴笑了,大大方方地點圖:“中哩,小叔,你盡管把人帶來。
”
說着,在禾老三與陳氏的瞪眼彙總,扮了個鬼臉,一溜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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