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早便微微挑眉。
看來崔大寶還真喜歡那個寡婦啊!
就是被騙了也心甘情願。
禾老三跟在後面下來,見崔大寶鬧得實在不像樣子,就瞪着他呵斥:“大寶,你看看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給我出去!
酒醒了再來!
”
崔大寶從紅通通的眼睛中瞪着他,冷聲笑道:“我呸,你是個什麼東西,你又是我爹,也配來教訓我!
我告訴你……啊!
”
他突然一聲慘叫,捂着臉向後踉跄兩步。
禾早冷冷看着他,收回因為太吃力而隐隐作痛的手掌,在衆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淡淡的看着他:“崔大寶,你不要忘記了,你剛才罵的這個人是你的生身父親,對,從律法上來講,他确實不是你爹,但是,你要記清楚,牢牢的記清楚,當初脫離這個家,像垃圾一樣丢到你的親生父親,丢掉你唯一的親妹妹的人,是你!
你抛棄了這個家,你就再也沒有資格說這個家的壞話!
也沒有資格再出現在這個家裡面!
”
禾早的聲音微微急促,似乎帶了十二分的怒氣:“但是你是怎麼做的,你像是一隻擺脫不掉的賴皮蟲,跟在春兒與她夫婿後面,讓他們為你的錯事受懲罰,今天你還敢闖到禾家來,簡直是沒有一點廉恥!
”
她的話很重,很犀利,更是這混沌的幾年中,唯一一個肯當面這樣對他說這些話的人。
崔大寶整個人便怔在了那裡,他呆呆的看着禾早,又看看站在一旁,一言不發,但是雙目中明顯含着無限悲傷的禾老三。
這些話,是他從無數人口中聽來的悄悄話,曾經,他也有心改好,但是,每當聽到這樣的話,每當看到禾三房的一次次進步,而崔家卻永遠都追趕不上時,甚至連自己沒了用處,也被崔大姑給掃地出門,他的心裡就恨得不行!
他恨崔家,恨禾家,但是根本就沒有能力報複。
所以,他便選擇了一條更容易活下去的路——去賭,去嫖,去喝酒,隻有這個時候,他才能忘記一切,忘記這些所有的恥辱,他覺得自己才能活下去!
他與禾家人其實很相似,繼承了禾家的自尊,但是卻沒有繼承禾家的膽識!
而禾早的話,更像是一個耳光,重重的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臉上。
他的眼睛血紅着,直直的瞪着禾早,那模樣幾乎要将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禾早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懦夫!
”
崔大寶渾身就是一震。
“崔大寶,你就是個懦夫!
隻有懦夫,才會欺負弱小,才會嫉妒自己的親人赢過自己,也隻有懦夫,才會不敢面對自己的錯誤,甘願一天天堕落下去,一直堕落到泥潭裡去!
而最最可悲的是,他自己卻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他甚至以為一切都和從前一樣,一切都沒有變化!
”
“你怎敢說我……”對方咬牙啟齒的聲音剛剛響起,就被她給打斷了。
“我為什麼不敢!
”禾早淡淡的,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矜貴的,她從阿澈那裡學來的氣勢看着他:“你知道我是誰,我是當今最有名的大将軍之妻,是皇室之媳,是皇室子弟的親生母親,你認為我不為什麼不敢這樣對你說話!
你呢,你有什麼?
”
禾早的态度幾乎都是咄咄逼人了:“告訴我,你有什麼?
我為什麼不敢這樣對你說話!
你相信不相信,現在我讓這些下人打死你,都沒有人會說我半個不字!
所有人都還會拍手叫好!
包括你棄生父奔赴的養母!
”
禾老三十分震驚:“早兒?
”
但,崔大寶卻像是被徹底擊垮了一樣,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望着自己那已經有些枯瘦的幾乎不能稱之為年輕人的手,突然捂住臉,哇哇大哭起來。
他哭得就像是一個孩子,在盡情宣洩自己的不滿。
這麼對年的委屈,痛苦和悔恨,通通發洩了出來。
禾早對那幾個下人使了個眼色,将他們都支開了。
禾老三看着低頭痛哭的崔大寶,心裡似乎也極其難受,眼角裡也滲出了幾滴眼淚。
他看看禾早,目光中帶着一些傷感,但好在沒有說什麼。
一直等了好半晌,太陽已經升到半高空了,照得大地一片雪亮。
崔大寶也終于清醒了過來,他擦了擦眼淚,憤恨的瞪了禾早幾眼,便起身,扭頭要走。
禾早便叫住了他的名字:“且慢!
”
崔大寶冷冷的回望着她,語氣帶着一抹嘲弄:“怎麼了?
慎,郡王妃!
”他故意将最後幾個字拉的長長的,好像是在揶揄禾早一樣。
“你有何賜教!
當然,你是不必問我意見的,因為我隻是個失敗者,根本沒有資格來說聽還是不聽你的鬼話!
”
禾早卻絲毫不以為意,淡淡說道:“現在外面并不安全,我也不希望你在外面到處亂走,所以,這頓時間,你就待在禾府!
”她看向跟着她一起從車上下來的春曉。
後者便點點頭,輕聲:“奴婢這就去安排!
”
崔大寶被兩個人給抓住了,他們的力氣如此之大,他甚至都不能移動一步。
“你,禾早,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跟你說,我什麼也不知道,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我……”
他身後的一個人就突然将他給重重推倒在地上,一隻腳踩在他身上。
季輝擡頭,看向驚訝不已的禾早:“郡王妃,我懷疑那些人已經與他接觸過了!
”
聽着他剛才說的那些話,也确實有一點像。
禾老三卻有些懵:“什麼接觸?
早兒,這到底是是怎麼一回事!
”
“郡王妃,依屬下看,今天的出行計劃要暫時取消,我們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禾早咬咬唇,看了一眼被踩在地上的崔大寶,她其實也很想知道他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他不知道什麼,他心裡到底藏了一個什麼樣的秘密!
她又看了一眼禾老三,後者正擔憂的注視着崔大寶。
禾早便輕聲:“好,先将人關押下去,我馬上就到!
”
季輝走到崔大寶跟前,剛剛動了下手指,就看到禾早朝他微微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