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會就訝然:“你倒是懂這個?
這離得也不遠,那邊竟然會先下雨?
”
這時候的人,對于不同地方節氣不同的自然現象,還都有些迷糊。
他們并不能具體清楚的知道,在有一定距離的地方,這邊下着雨,那邊卻很可能是大晴天,這邊刮大風,那邊卻下雪,類似這樣不同的節氣。
禾早就點頭:“會出現白霧,也是因為下雨的緣故,看着不遠,其實隔了好幾座山哩,咱這裡邊全是山,往北走是澤州府,但是往西往東走,可是一望無際的重山,柳會哥,你就沒覺得咱們這裡水源豐富哩?
”
柳會點頭:“水源是豐足,我聽縣城那邊的人就說,他們那卻就比較缺水!
”
說缺水也談不上,隻是不如他們這邊,壓根不用打井,就有源源不斷從山上下來的水源。
當然,在自家院子裡打井,卻是為了取水方便,也幹淨。
但是,在縣城,都是一條街道才有一口井,人們也輕易不會浪費水。
禾早就笑着解釋道:“那是因為水是從源頭而來的,咱們這裡的水是從東邊的源頭而來,你瞧那山影,壓根看不到起頭,山上那幾股水流也不知道蜿蜒徘徊了多少地方!
”
柳會有些恍悟:“原來如此!
那你的意思是說,這水庫上的水不一定幹淨了?
”
因為并不是源頭。
禾早就點頭:“對哩,說不得這東邊的山上,在咱們看不見的地方,也有人家居住呢!
”
柳會就搖頭:“在山上可不是好居住地。
”
一定很窮。
山勢高,但中間總要有平地,有河流,河流兩岸,就總要有村落街鎮形成。
柳會這樣的古人卻是不懂的。
禾早就微微一笑,沒有再解釋什麼。
她自己也解釋不清楚。
等去了葛家村,果然打聽到有一個葛秀才。
與盧裡正一般的年紀,面龐微黑,像是常年下地幹活的樣子,穿着的也是紮腿的短衫短褲,很幹練的樣子。
這個人,不像是細皮白肉的秀才老爺,反而像是個莊稼漢。
禾早與柳會恭恭敬敬拜了對方,葛秀才就冷眼看了他們一眼,态度不是很友好。
等聽說了來意後,就更皺眉了。
他在中了秀才後沒有繼續考下去,是因為自己沒有那個才學,考不中舉人,因此也就不用浪費時間金錢,還有一方面原因,就是不喜歡天天坐在那裡無所事事,隻顧着讀書。
他更喜歡在田間做活。
回來後,讀書已經無用,他們這個村子也不如盧家村一樣,家戶對讀書有着異常的熱情,也因此他想在村子裡辦個私塾,改善下生活也是沒可能。
他年輕時曾經與盧裡正認識,後來因為脾氣太急,兩個人鬧了點别扭,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和好。
後來也就不再見面了。
等聽說他們來自盧家村後,葛秀才粗重的眉皺了皺,最後将手中的鋤頭放下:“那我就跟你們走一趟吧。
”
他原本是要去地裡鋤草的。
禾早與柳會都暗暗咂舌,果然不出門不知道。
家裡有了如禾老二那樣的秀才老爺,将秀才身上所有的缺點都帶完了,沒想到這裡還窩着這樣一個愛幹粗活不愛讀書的秀才老爺,也不知道他這個秀才身份是怎麼考中的。
等回去的路上,葛秀才問了禾早家裡的情況,就道:“原來是那個禾家!
”
這裡離盧家村也近,聽說過禾家的事情。
禾早就笑:“原來秀才老爺也知道我們家,倒是受寵若驚哩!
”
葛秀才大喇喇一笑:“你們禾家家财萬貫,可是會掙錢哩……”
看他的樣子,倒像是對掙錢做生意很感興趣。
他又看了柳會:“你小子是幹啥的?
”
柳會似是有些羞愧,在秀才老爺面前,微微低了頭,白淨的面皮染上一層紅暈:“我隻是一個學徒,學釀酒……”
葛秀才就哦了一聲,拍拍他的肩膀:“那你以後會釀酒了可得給我孝敬幾壇子好酒,我别的不愛,就愛每天喝上一杯辣酒,這心裡頭才暖和!
”
柳會不由偷偷與禾早互看一眼。
這教書先生還沒确定下來呢,是哪門子的孝敬。
但是場面話他當然會說的,就含笑點頭:“那是自然!
”
葛秀才就若有所思地問:“你們村是不是有一個姓盧的,叫什麼什麼的!
”
禾早茫然,一頭霧水。
她是半路上穿來的,村裡很多常識她都茫然無知。
柳會倒是哦了一聲,想到盧裡正的托詞,忙忙就道:“那是盧二伯,現在是村裡的裡正。
”
葛秀才就笑着:“好小子,真有他的!
”
當初兩個人一起在鎮上上的學。
他一個考中秀才功名的人,如今一事無成,隻娶了一房婆娘,卻也因為種種原因早逝,也沒能留下個一子半女的。
隻他一個人,日子過得沒滋沒味。
看看盧裡正這樣隻上了幾年學的人,倒是當成了村裡的裡正,與他一比,倒是強太多了。
他就與禾早、柳會說着眼前自己上學的事,沒有一點架子。
初看了這人,覺得是個冷厲的粗漢子,但是接觸久了,就發現這人漢子的内在裡,是熱情大喇喇的一個人。
柳會很快就對其産生了好感,興緻很高的與之攀談。
禾早這百無聊賴朝窗外望去。
這一望,正好讓她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
那在窗外,正策馬趕路的,不正是當初一直陪伴在阿澈身邊的武師傅。
兩位武師傅中的一位。
此時,他神情焦急,拉扯着缰繩,眼睛直直望着前方。
禾早忙朝對方打招呼,但是,對方完全沒有聽見。
禾早幹脆将整個人都從窗戶處鑽出去,大半個身子都在外面,她拼命朝對方招手:“武師傅,武師傅……”
那人才注意到了禾早。
扭頭看了看她,眉頭微微皺起。
禾早大喜,剛要擺手讓他停下的時候,對方卻一打馬鞭,那高頭大馬就飛也似的跑了,轉眼拐過了路口,不見了蹤影。
禾早吃了一肚子的灰塵。
她很是郁悶。
柳會拽着她,将她拽了回去,還一邊責怪:“你伸出頭幹啥,很危險。
”
路上人來人往的。
禾早就坐在那裡支了拐肘生悶氣。
這個武師傅,看樣子是不想認她了!
難道是阿澈的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