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保全因為見多識廣,所以這次回來,四寶讓他待到家廟建好。
這至少需要半年的時間。
兩個月過去後,天氣漸漸轉涼。
陳氏親自将剛打下來的柿子和面烙成柿餅。
給自家人吃個新鮮。
以前日子苦,不舍的放糖,現在就又加了些細細的紅糖,紅糖的甜去掉了柿子那微微的澀感,吃起來口感更好。
家裡就七寶和他的伴讀毛娃,吃得那叫一個狼吞虎咽。
陳氏就好笑:“中了,少吃一點,這東西沉,小心吃了腸胃不舒坦。
”
說着,她就又感歎了一句:“也不知道你大姐他們現在吃上柿餅了沒有。
”
在鄉下,等到鮮柿子打下來,就是最窮苦的人家也要和着玉米面烙柿餅,讓家裡都嘗嘗柿子的味道。
這算是盧家村的一個傳統了。
現在家裡三個孩子都不在,所以她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七寶就嘻嘻笑道:“我大姐和姐夫那小日子過得害還用你操心,我四哥有我二姐在,操心飲食,你也不用操心。
我二姐是最會享受的人,可不用擔心她會苛待自己!
”
陳氏被逗笑了,不由罵了一句:“你這孩子就會貧嘴!
”
七寶搖頭晃腦的好不得意。
而他們話中的主人公,那個不會苛待自己的人,此時還真的苛待了自己。
十月的天氣,萬木都綠油油的,顔色比起春天也要更深沉一些。
偶爾有幾朵花缱绻溫柔的開在枝頭,那顔色也不那麼濃烈了,有點深,有點沉。
怪不得有人說秋季是個适合裝深沉的季節。
就是那掃蕩在林間的風,也多了幾分威風凜凜。
禾早走在崎岖難行的山路間,第無數次問自己為什麼她要自讨苦吃!
她瞅瞅邊上一聲不吭領路的少年,古川。
最終沒好氣的問:“你幹嘛又把我叫來。
”
古川淡淡看了她一眼,語氣沒有起伏:“我需要你脖頸中的玉扣!
”
禾早就皺眉:“那為什麼你不直接拿走,然後再還給我?
”
古川有些不耐煩了:“剛才已經跟你說過了,這玉扣天下僅此一枚,主公已經告訴所有将領,玉扣在你這裡,他們也隻聽從你的吩咐!
”
此時因為邊境有小範圍的沖突,國家要招募壯士入軍,禾早接到阿澈的一個命令,要将那些深山裡的私兵一小股一小股,化整為零,然後入伍。
以便得到光明正大的身份。
古川解釋道:“私下裡運營這樣多數量的私兵,我隻能一次性調動五百人馬。
但是這次不光是五百,需要整整兩千人入伍。
所以就需要主公的親筆書信與玉扣!
”
禾早砸吧砸吧嘴,環顧四周,見越來越深入到深山裡面了,目光所及的極處仍然是山脈,因為地勢太高,環境又清新,此時有幾個山頭就被煙霧籠罩,遠遠望去,像是神仙之地。
古川注意到她的視線,就微微一笑:“那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
禾早不由哀嚎一聲,那至少得走一整天啊。
她不由懷疑:“這麼遠,你們平時是怎樣運輸糧食與生活必須品的?
”
古川已經看到了玉扣,又深知這個女子深受自家主子信任,所以也不再隐瞞,淡淡回答:“這深山裡面是個大凹谷,又受地形影響,周圍長年被煙霧籠罩。
所以,将士們在裡面種植莊稼,種蔬菜,完全能做到自給自足!
也不至于被人發現!
”
這裡,是京城到天津官道的山脈。
也屬于太行山一脈。
禾早聽了,暗暗驚訝。
她原以為阿澈的主要兵力都集中在深灣溝,沒想到這裡竟然也有。
如果這太行山一脈裡都藏有這些私兵,那得有多少!
深灣溝裡至少也有一兩千兵力吧。
而這裡,卻是離京城最近的兵力了。
聽古川的話,至少有兩千以上了。
如果京都發生個萬一,那豈不是……
禾早心裡噗通噗通的跳。
她抑制住自己的心跳,挑眉問道:“那兩千軍隊從哪裡出來呢?
難道也走上這麼遠?
”
古川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我們當然設有地道!
隻是地道口極為隐秘,平常是絕對不會動用的!
”
禾早不由自主就緊緊握住雙手,隐秘的出口,那會設在哪裡?
她若有所思看了古川一眼,再次問了一個問題:“阿澈才有多少歲,這挖地道,怕是沒有十幾年二十年的功夫不會成功的吧?
”
古川瞅了她一眼,沒有做聲。
而禾早也知道了,自己應該閉嘴。
隻是她心裡就在也沒有平靜下來。
這是她第一次幾乎看到了阿澈隐藏在背後的一切,也第一次明白他要做什麼!
她應該是恐慌的,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麼從血管裡傳來的是激烈跳動的咚咚聲,好似她整個人都完全興奮起來了!
之後就是一路沉默。
一直到了晚上,太陽下山後,他們才到了目的地。
禾早的一雙腳幾乎都要走斷了。
而古川顯然是走慣的,一點也不受影響,隻額頭上冒着微微的熱氣。
這裡也設置有機關,天然的石洞裡取下一塊石頭,石頭做的大門就轟然打開了,露出了一片刺眼的紅光。
這是……
禾早十分驚訝。
那竟然是火把。
十來步一把,長長的山谷中恍如白晝。
有一個四十多歲,眼睛如銅鈴的中年男子站出來,大喝一聲:“爾等何人?
報明身份!
”
話音剛落,就有四個拿刀的黑衣人唰唰将手中的長槍舉了起來。
紅光下,他們的神情冷若冰霜,手中的長矛宛如死神的魔杖!
區區四人,就有這樣如同死神來臨的氣勢……
禾早的心在猛的顫抖兩下後,又恢複了平靜。
古川拿出一個精緻古樸的牌子,抛給了那中年人。
禾早隻看到一個古字。
摩挲了下,對方将牌子又抛了過來。
看向禾早。
他一雙銅鈴大的眼睛,不怒自威,這樣瞥了禾早一眼,足以讓小兒啼哭。
禾早心中隐隐有個感覺,或許,她是見到了阿澈私兵的最高水平!
古川就要介紹她:“她是……”
一語未了,禾早已經前胯一步,淡淡道:“我是胭脂玉扣的主人!
”
她聲音很輕微,卻在狹長的山谷中遠遠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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