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便冷眼瞅了她一下,撇了撇嘴。
禾老爺子也很受用,點着頭笑呵呵的:“中,聽咱早兒的。
”
送了東西,又送了銀子,禾老爺子便主動提出:“也别回去了,家裡飯也要做好哩,一起在家吃吧。
”
禾老三忙道:“不忙哩,早兒她娘在家都做好了,回去吃,不給爹你們添麻煩哩!
”
禾老太太哼了一聲:“分了家,這兒子眼裡都沒了老子了,你還讓他在家裡吃飯幹啥,沒見他等着回去哩,家裡有魂在勾着哩!
”
屋内陷入一片尴尬的氣氛中。
禾早剛剛才産生的對禾老太太的那種同情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爹,咱走吧,爺,奶,我們走了啊,改天再來。
”禾春兒見禾早臉色不好,便忙站起來笑着打圓場。
禾老爺子點頭:“中,先回吧,閑了再來。
”
幾個人便出了門。
路上幾個人神情都不算太好,一直沉默着,等到回到家門口,看着琉璃窗戶傳出來的燈亮,聽着七寶耍寶的聲音時,才都不約而同露出了笑容。
進了屋,七寶正抱着那個金鎖打轉轉:“這個鎖好看,真好看哩。
”
一家子便都忍不住笑,自從家裡條件好了,才發現七寶越來像個小姑娘似的愛鮮豔的東西,談起布料與花樣,他總能和禾春兒談到一起。
而相反的,禾早對這些卻興緻缺缺,至今也不過是剛剛學會打補丁而已,針腳也歪歪扭扭的。
七寶随意一縫都比她好看很多。
陳氏一想起來就笑,直說禾早與七寶是投錯了胎,弄反了性别。
見七寶喜歡金鎖,禾早就拿出來自己的顯擺:“瞧瞧,我的比你的好看!
”
她是金鑲玉,最中央有一塊如同羊脂一樣的白玉,潔白無瑕,很漂亮,七寶馬上嘟了嘴:“為啥我的沒有玉?
”
禾老三就大笑着抱起他上下颠了兩下:“兒子,沒出息,咋能跟姐妹争搶東西,要讓着點知道不,以後你姊妹都要靠着你和你四哥哩!
”
七寶就耷拉着小臉朝禾早看去,後者笑眯眯地望了他,怎麼看怎麼有種得意洋洋的感覺。
七寶的嘴巴撅得更高了,但還是點點頭,悶悶說了句:“我知道哩,我不和二姐搶東西!
”
自小,三房父母便這樣教育子女,這個時代,隻有娘家兄弟們有出息了,又肯護着姊妹,女孩兒們的路才會走得更順利,更有依靠!
禾老三就愛憐地揉揉他軟軟的頭發,把他給放了下來。
禾早也是感動的,開過玩笑後,就拉着七寶坐在一起說悄悄話,又承諾會把自己的金鎖借給他戴兩天。
七寶就忍不住掘唇笑起來,直說自己隻戴幾天就還回來。
四寶對于這些身外之物從不在意的,知道是禾春兒買的,便鄭重道了謝。
同時心裡也在想,他的零花錢有一大半都沒有動哩,是不是也給大姐,早兒和七寶買點啥東西,盡盡心意?
柿子作坊停了,私塾人氣兒少,不開火做飯,屋裡也冷,禾老三早早就搬了回來,四寶好幾個月都住在外面,便也跟着搬了回來,跟七寶住在一起。
當初蓋房子的時候,兩邊廂房就特意蓋得很大,禾早與禾春兒一個屋子,四寶與七寶一個屋子。
這樣聚在一起也熱鬧,不冷清。
晚飯自然相當豐富,但冬天青菜少,充其量也就白菜與白蘿蔔兩種,陳氏便弄了很多肉,炖了一整隻雞子,又有阿澈送的一隻野豬腿,配着鄉下特有的黃菜,幹辣椒一起炒,又香又辣,又炖了一小盆子的五花肉炖白菜,裡面放了土豆,蘿蔔塊,紅薯片和粉條。
禾早便挑了一塊油乎乎的肥豬肉,問:“這都快進入臘月了,阿澈哥還要進山啊?
危險不?
”
陳氏道:“是前天送來的,我瞅着要常進山的,一個人在外生活不容易哩,我常想着咱要不幫點銀子,人家又有韓家那樣來頭大的親戚,這話就不好多說!
”
禾早便笑:“娘,人家可不缺錢哩,這話趁早别說去,免得被人笑話!
他進山也是為了練武藝哩,以前練過,現在不想誤了!
今天晚了,我明天過去問問,勸勸他,練武藝也不急着這一時。
”
“就是哩,大冬天的跑到深山裡邊,都是餓着肚子的猛獸哩,又危險又受罪,還不如在家裡安生安生!
”陳氏當然知道顧家少爺是練武藝的,四寶與七寶也常過去學一會兒,但她卻覺得把拳腳功夫當成專門的事情來做又有點浪費時間了,便道:“顧家少爺也大了,該考慮以後的事了,總不能一直鑽到咱這個小山村裡吧,練那拳腳功夫又沒啥大出息,又不考官!
”
禾早便笑:“人家有人家的想法哩,娘,咱别管!
”
“不管,娘不管,我就白說一下。
”陳氏為禾老三舀了滿滿一勺子的炖白菜,又給禾早與七寶個夾了一個雞子腿。
禾老三便呵呵笑着:“這可是區别待遇啊,我在咱家待遇可不如兩個娃好。
”
幾天沒見到陳氏,禾老三自然而然地便想着撒嬌。
幾個孩子互望一眼,都低頭笑,這類似的事情在禾家發生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他們都已經很習慣了。
陳氏臉頰微紅,嗔怪地看他一眼:“娃們面前,瞧瞧你說的啥話,也不怕被笑話!
”
禾老三就摸摸腦袋憨憨地笑。
禾早掘了嘴笑,大眼睛眨巴着:“爹,你給我娘買的東西哩?
”
那簪子是禾老三自己收拾的了,他也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禾早提起來倒是讓他不好意思,瞅了陳氏一眼,笑笑:“那啥,幾個娃買金鎖的時候,我瞅着那個簪子也挺好看哩,就,就買了……”
陳氏的臉更紅了,裝作忙碌的模樣,又低頭為禾春兒與四寶夾肉:“多吃着點哩。
”
陳氏不說話,禾老三便有些不知所措,眼睛往禾早那邊移了,向孩子們求助。
禾早沒好氣地翻個白眼,揪揪他的衣角,朝他使個眼色,後者這才福至心靈,馬上反應過來,起身去拿了簪子。
陳氏的臉頰已經如同火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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