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早眼睜睜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那個人,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此時有點兒不适應大殿内的光線,他閉着眼,好半天才又慢慢睜開。
他的目光與禾早的對上,有片刻的茫然,然後又将視線轉向了旁邊的阿澈,阿澈淡淡的回望着他。
他艱難的伸出一隻手,但因為沒有一點力氣,手剛剛擡起來便又落在了床上。
他咳嗽着,從喉嚨裡擠出來一個渾濁的聲音,叫了幾聲,至于叫什麼,卻沒人知道,因為他隻睜開了這麼一下,又很快閉上了。
看着他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就像是死了一樣,禾早有些緊張地握緊雙拳,旁邊的太監和宮女們,也都吓得不敢動。
隻有阿澈非常冷靜,走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後說道,“隻是昏過去了,禦醫怎麼還不來,快去催催。
”
衆人便都長長舒了一口氣,禾早也微微放松了些,阿澈走過來,“如果害怕,我先讓人帶着你去太後那裡。
”
禾早想了想,便點頭,“這樣也好。
”她是害怕萬一發生什麼事,她至少得待在兩個兒子旁邊。
阿澈握了她的手,招來了一個不起眼的宮女,吩咐道,“你帶着郡王妃去慈甯宮。
”
宮女躬身應了,垂着頭在前面領路,禾早不放心地回頭看向阿澈,阿澈就朝她點頭。
等出了寝殿,禾早便看到有幾個禦醫在太監的帶領下匆匆跑了過來。
她沒有再看下去,跟着這個宮女按照原路返回,等見到了太後娘娘,後者好像也知道她為什麼回來,掀了下眼皮,淡淡的問道,“怎麼了”
禾早就低聲說,“那邊,皇帝醒了。
”
太後就猛地擡頭,嚴厲的盯了她一眼,“你說什麼”她的目光中滿是陰森的寒氣。
禾早幾乎吓了一跳,忙說道,“但是隻醒來了一瞬,就又昏迷了過去,現在禦醫正在那裡診治,比較忙亂,郡王便讓我先回來。
”
太後這才不說什麼,吩咐了一句,“坐吧。
”她的模樣像是對皇帝那邊不感興趣,繼續逗弄着兩個小家夥玩兒,安哥兒順哥兒這麼一會兒已經與她混的很熟了,咯咯的笑着,太後娘娘就露出欣慰的笑容。
禾早一邊看着他們三個,一邊心裡想着阿澈那邊兒,有着微微的擔憂。
中午阿澈也沒有回來,招來一個宮女問了問,才知道那邊很忙亂,仍然在全力救治。
大概連午飯也不能吃了,而且聽這個宮女說,因為皇帝清醒過來,又昏迷了過去,宮外也知道了,很多大臣都匆匆趕過來,侯在寝殿外。
太後娘娘聽到這裡,這才想起來,“我們這邊也傳膳吧。
”
那宮女就微微一愣,垂下頭,應了一聲,禾早将她的神情看在眼裡,知道她在擔心什麼,皇帝那邊生死不知,整個宮中大概都沒有心思吃飯,但偏偏慈甯宮這裡卻要傳飯,怕是會讓人側目,也會招來有心人的議論,影響不好。
禾早便勸了一句,“太後,不如再等上一等。
”
太後就冷冷看了她一眼,語氣倨傲,“我怕餓着我的兩個小曾孫子。
”
她又低頭,抱着兩個胖嘟嘟的小家夥,臉上盛滿了笑容,“是不是呀你們說。
”
安哥兒嘟着嘴不吭聲,順哥兒便咧着嘴笑了,口水流的滿臉都是,太後就一臉慈愛地為他擦着口水,有歎息道,“這當弟弟的沒有哥哥聰明,以後呀,還是得多照應着點兒這個弟弟。
”
禾早就無可奈何的笑,“順哥兒這個小家夥太會撒嬌。
”就連周氏原本是最喜歡安哥兒的,現在也對他總是充滿了憐愛,不由自主的就會多照顧他一些。
一直到半下午,那邊才傳來消息,說是暫時安穩住了,但是能支撐幾天誰也不能保證,整個朝廷便又忙碌起來,每天都有無數的大臣在寝殿外面等候着,宮女太監們進進出出,忙碌的不得了。
當晚阿澈不能回來,太後也不放心讓她們母子三個獨自出宮,就強硬的讓她們留下來,她如今掌握着後宮大權,所以安全上不用擔心。
禾早讓人給阿澈送了信,阿澈也同意讓她在太後那裡住着,禾早便與兩個兒子住下來,在宮中住了兩天,尤其是在太後這裡,禾早便覺得處處都不習慣,無比想念自己的小家。
阿澈在第二天早上過來了,他一臉的疲憊,守了一個晚上隻吃了一點點心,喝了幾杯熱茶,太後倒是知道那其中的辛苦,早就提前讓人備好了熱粥與幾樣小菜,等他來了就趕緊送上來。
阿澈先吃了,才又簡單梳洗一下,換了身衣服來到前面,對着太後娘娘一施禮,“皇祖母,我先将她們送出去,再進宮。
”
太後便搖頭,神情嚴肅,“我看着那邊兒估計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倒不如就留在宮中,随時應對。
”
阿澈卻另有想法,“郡王府内我安排了很多侍衛,足以保證她們母子三人的安全,留在宮中反倒束手束腳,不好做安排。
”
太後娘娘沉吟一番,就點頭,“這樣也好。
”她有點依依不舍的看了看兩個小家夥,她其實已經抱了很長時間了,但卻一直不舍得撒手,宮女們都擔心她會累的胳膊疼,但是她自己卻一點也不在意。
禾早見狀就說道,“太後娘娘,請您放心,以後有機會,我們會多送兩個孩子進來。
”
太後娘娘看了她一眼,忽然就淡淡的說道,“說不得,你們馬上就要住進來了,這話就有些大逆不道了。
”
周圍的人都趕忙低下頭,大氣不敢出,禾早也微微皺眉,瞅了阿澈一眼,後者神情自然,就像是沒聽到一樣,“走吧。
”
他上前抱住了兩個小家夥,帶着禾早一起往外走去,因為這個點兒,正是很多大臣從宮外進來的時間,所以,在路上遇到了有五六個大臣,互相見禮之後,那幾個大臣的目光便放在兩個小家夥臉上不肯動彈了。
他們都知道禾早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卻從沒有見過。
而且,也知道禾早生這對雙胞胎生的很艱難,聽說是在外逃亡的時候生下來的,所以也特别寶貝這兩個兒子,就算是回到京城,也從不肯給人輕易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