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書上一個偏方上看的。
”她忽閃着大眼睛,語氣很輕,很真誠,很可信。
“什麼古書,我也瞧瞧。
”阿澈不溫不火地繼續笑。
禾早一擺手,很符合平時的個性:“我看的書那麼多,誰知道在哪兒哩!
反正絕對不可能是你那裡的書。
”
阿澈微笑着,将目光轉向了邊上的小格子架。
禾早笑嘻嘻的:“那古書被我不小心扯破了,就拿去扔了。
”
“處理得挺徹底的啊。
”阿澈的樣子有些高深莫測。
禾早半仰着小臉,看不出來半點心虛的樣子:“你想看啊,那我臨摹給你好了,這大半年我的字也能看了。
”
反正以前看過的書那麼多,胡謅也能胡謅一本。
天南地北的,保證是這時候誰都沒有看過的,這樣,就是讓顧允澈看見了,也會覺得真是一本古書了。
禾早摸着下巴開始思考這種可能性。
寫本書在身邊,誰問都有話回。
阿澈就去翻她的筆墨,禾早也是練了很多大本子放在那裡的,阿澈已經半年都沒有看過她的字了,這樣一頁一頁翻着,果然見後面越寫越好。
練毛筆字本來就是如此。
一開始很難,但等真的入了手,練起來的速度就很快了,并且會漸漸形成自己的風骨。
當然,禾早的字離風骨還遠着呢。
她現在頂多能被稱為,剛剛将骨架打好。
之前,那骨架是散着的,随意堆放在一處,讓人看了就慘不忍睹。
現在,倒是有進步了。
阿澈瞅着禾早口中所謂的“能看”的字,他出身王府,自幼見識過的名人字帖多不勝數,禾早這樣的字迹在他看來與小孩子塗鴉無異。
但是瞧瞧她極其自得的樣子,他嘴角就浮出一抹笑意,點頭:“不錯。
”
禾早便微微得意。
過年後,她對練字也是下了功夫的。
隻是,她突然相到個問題。
她現在的字迹,那是等不得大雅之堂的,如果就這樣寫到書上僞裝古書,讓人一看不就知道是她寫的嗎!
如果是用羽毛筆寫的簡體字呢!
之前不認識繁體字的時候她寫得太多了,親近的人都知道,也照舊會被露餡。
禾早不由歎氣。
看來這個思路是行不通了。
三房一家是當天晚上趕回來的,一個個疲憊不堪,像是經曆了一場打仗似的。
四寶與七寶都是兩天沒有上學堂的,回來後也顧不得别的,先去了學堂問問這兩天學的東西,準備回來複習複習,明天再請教先生。
禾春兒則一臉沉重地進屋換衣服。
阿澈見狀,就猜到他們一家會有話要說,就先知趣地告辭了。
陳氏忙力邀他晚上過來吃飯。
阿澈看看三房的冷鍋冷竈,沒有拒絕。
這幾天,三房的人忙碌,而郝三嫂早之前幾天就請假了,說是娘家有事,這已經去了五六天了人還沒回來,做飯一向是陳氏與禾春兒負責。
等他走後,禾早就迫不及待地問:“咋了,咱四嬸不會真被送到官府了吧?
”
禾春兒歎口氣:“咱爺擋着哩,哪裡會送!
但是,因為咱奶執意要送人去吃官司,咱四叔為了四嬸,不得不退步,答應休了咱四嬸!
在咱爺奶的看顧下,咱二伯寫了信,咱四叔按了手印,然後就讓人給送到了趙家村。
”
禾早不由驚訝。
然後,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禾老太太的這個做法,一定是高人在後支招。
憑着她的頭腦,她想不到用威逼的辦法逼迫禾老四妥協。
她會用的,隻是一哭二鬧三上吊!
“咱大姑昨天是不是就住在縣城?
”禾早問。
“那可不是。
”禾春兒點頭,臉上帶着微微的厭惡:“那個崔大寶也在,整天進進出出的,自命不凡似的,讓人受不了。
”
“那大寶媳婦呢?
”出于對大寶的不喜,私下裡,他們很少叫對方為兄長。
朱嬌嬌也會直稱姓名!
“當然跟去了。
”禾春兒一點也不想提他們兩個,很快就換了話題。
禾早則斷定,這事一定是禾大姑在背後搗的鬼。
也不知道她這個出嫁女,伸手管娘家這麼多事幹什麼,老四浮起兩個離婚了她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禾早覺得這一刻,她對禾大姑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厭惡。
“五寶呢?
”
禾春兒的神情也很是擔憂:“回來時咱爺說改天讓人去把他帶回來。
”
被休棄與當初回娘家的情形還不一樣,禾早相信此時的趙家一定很不平靜。
趙氏這樣的脾氣,原是禾家媳婦中最完美最不會被欺負的那一個,但是,下場卻是最慘。
當然,或許,與禾家其他的第一茬媳婦相比,她就很幸運了。
禾老大與禾老三的第一茬媳婦都病死了。
禾早長長“哦”了一聲,卻直覺認為五寶不會輕易被禾家帶回來。
她的猜測沒有錯。
等到禾家忙完禾老太太與禾橘兒的事,一家子從縣城回家,幾個男人一起去接五寶,卻被告知,趙氏帶着五寶獨自過活去了,他們趙家也不知道人在哪裡!
禾家人都驚訝萬分。
這是後話。
且說當禾老四休掉趙氏後,禾老太太就神清氣爽,病很快就好了個徹底,能下床走動了,精神氣也來了,整天在小院裡吆喝來吆喝去的,周圍的鄰居都被她的大嗓門弄得不耐煩,最後齊聲讨伐之下,老宅的人灰溜溜地回了鄉下。
在縣城住了倆月,禾老太太又大病一場,那臉卻半點沒瘦,反而更胖了,胖墩墩的,本就皮膚白皙,現在又珠圓玉潤的,看着更像是個慈祥老太太了。
禾老爺子與禾橘兒卻恰恰相反,都一個個瘦得跟皮包骨一樣。
好像是禾老太太将兩個人的夥食全都給吃了。
禾早此時也能走動了,就是會拐腳。
禾老三帶着一家子去拜見長輩,禾老爺子倒是問了禾早兩句,又囑咐她不要行禮,快坐着。
禾老太太卻沒有半點慈愛之心,隻眯了眼睛瞅她,然後輕哼一聲:“你這丫頭,傷的也是時候哩,這家裡等你出力,你卻使不出半點力氣!
”
禾早口才好,當初禾老太太是想着憑借禾早的口才,逼得禾老四休棄趙氏的。
禾早嘻嘻笑着,全當沒聽見,隻往炕裡邊看了看,就對禾小姑笑:“小姑,倒是苗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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